第29章 第 29 章
十七就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没有说话。
但云程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一般，一向狂妄的表情消失不见，此时显露出来的就只是阴鸷狠辣的模样。
他轻咳了一声, 咳出了一滩血来, 血里好似带着点内脏的碎末一起被他从肺里咳了出来。
但云程却好似毫不在意的模样，抹了抹嘴角，但他袖口处的衣料已经被血液浸透了，不仅没有抹掉那点血迹, 反而沾到脸上的血迹更多了。
他看着十七的眼神里带着不屑, 又像是带着杀意，相似的话再一次从他口中吐出, “你居然还没死？”
他古怪的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背叛了我能得到什么好下场吗？”
“那些武林中人必会对赤月教的人斩草除根，咳……”说了没有两句, 他的声音再一次停顿了下来。又轻咳了几声，压抑着声音却像是想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听得人心烦。
“若是你帮我逃出去，我对你此前做的一切都既往不咎。”云程仍旧没有死心的，试图开口劝说十七帮助自己逃出去。
但他眼里带着的那点狠意却毫无说服力。
“十七，你……”他见十七一直没有说话, 就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云程的内心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来。
他一向自负的认为十七就应该是忠诚于他的，虽然对方先前的行径算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但他却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但现在, 他却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十七没有什么别的念头, 她只是单纯的对云程感到有点不耐烦了。
“噬心散的解药在哪里？”虽然已经找到了克制她体内毒素的方针，但那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她也不想时时刻刻都活在被蛊毒威胁的困境之中。
更不想看到唐锦每月都得放一次血的情景。
更何况, 若是被旁的人知道了唐锦身上的奇特之处，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的。
“解药？”云程低喃着重复了一声，此刻终于明白了十七的意图。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而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他到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一切，他眼神嘲弄而又残忍，“没有解药。”
“噬心散根本没有解药。每月发给你们的不过是暂缓毒素复发的百枯散罢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吗？等到了时间，你自然也会死。”
百枯散自然也是剧毒。
但十七不懂药理，对比也没有过怀疑，此前对于自己的生命更只是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
但现在……
她的眉尖慢慢拢了起来。
耳边还是响起云程讥讽的声音，她却又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一步步的靠近对方，十七看着瘫靠在墙边依旧骂骂咧咧的云程，只觉得对方外强中干的厉害。
她缓缓抬起握在手里的匕首，一刀刺入对方的心口，“废话真多。”
刀尖在皮肉里转动着，发出迟钝的声响，云程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眼神涣散，但目光却仍旧带着讽意。
十七的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没有如他所愿的露出精惧痛苦的神色，她平淡的开口，“就算我真的会死，那也不会是现在。”
“现在——”
“是你的死期。”
她仿佛是泄愤一般，情绪突然变得暴虐起来，直直的捅了对方数十刀才肯罢手。片刻后，她才终于恢复了冷静，镇定自若将染血的匕首在地毯上擦拭着。
撕下衣服下摆的布料，一点点的擦拭着沾到手上脏污的痕迹。
直到迸溅到身上的血液尽数消失，她才算是停下了动作。
盯着云程的尸体看了半晌，神色意味不明。
她对于云程的手段忌惮颇深，对方刚刚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让她隐隐觉得对方还有后手，她想到云程练过的那本诡异的心法，传说可有起死回生之效。
虽然云程已经在她面前咽了气，但她却是犹不放心，随手捞起放在桌上的长剑，只把对方身首分离了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待她平缓了下呼吸，又调整了面上的情绪，这才抛下手中的长剑，转身走了出去。
她看着乖乖听她的话站在床边，拧着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的唐锦，确定了对方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后，她露出一丝轻快的笑来。
“怎么了？”她见唐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安静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少女身上，时不时的又皱眉思索。露出一副探究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唐锦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自然猜到了这躺在床上的少女正是女主苏倾，对方此时身中剧毒，连清醒过来都有些困难。
看着对方娴静苍白的侧脸，她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随后她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是不是和这个女主撞人设了啊？
唐锦被自己的脑补梗的不行，她眼神怜悯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咂了下嘴。
毕竟是她曾经那么喜欢过的书中的人物，现在亲眼见到，总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但很快她就来不及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了，系统平淡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男主死了。”
？？！！
“你怎么变得这么冷静了？”
以往那个动不动里吓她一跳的那个系统哪去了？
系统懒得理她，因为它已经发现了，自己每次都急得不行的时候，对方总是和一个没事人一样。
就像现在，唐锦的脑回路不知道又便到哪里去了。
它一直注意着十七的动向，在云程的呼吸消失时，这个世界属于他的气运没有消失，虽然微弱，但却依旧存在于他的体内。
直到他身首分离，彻底咽下了气的那一刻，一阵微弱的光芒从他的身体内向外涌出。
似一团雾气般聚拢在空中，茫然的徘徊在原地，不知该去往何处。
那团雾气的周围是一缕缕的轻烟，那点轻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在空气中。
而这一切，只有系统能够看到。
唐锦在系统说完，茫然的将眼神挪到那边，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她却十分信任系统，此时的情绪也有点紧张，“那我们该怎么办？”
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把那团气运塞进去吧？！
系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它只有一个刚出场不久的系统，没有处理这些复杂事情的经验，但它还是努力的想着办法。
直到它看到那团烟雾开始缓慢的浮动了起来，像是找到了目的地一般，缓缓的向着一个方向移动。
唐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还是懵懵的。
系统觉得靠对方是没什么用了，而它也不能脱离宿主存在这世间，就只能无奈的看着那团雾气突然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前移动。
它之所以没有阻止那气运的行动，而是因为它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意识没有吸收气运的意图。
除了一开始消散在空气中的那点气运。
剩下的那团雾气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屏障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样，自己形成了一块区域出来。
它存在于自己的世界里。
比系统预想的情况要好了很多，因为它发现那团气运已经觉醒了一点属于自己的意志。它一边防卫着想要把它吸收进去的世界意识，一边自己寻找着可以匹配的宿主。
它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在这屋内的几人头上都转了一圈。随后又轻飘飘的离开了。
速度极快的冲出了屋内，向着一个方向飘去。
过了几秒钟后，系统语气微妙的说了一句，“好了。”
？？！
唐锦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好了？”
“这个世界的气运已经自己找到了主人。”
唐锦啊了一声，脑子转了一圈才说道：“所以我们是白来了吗？”
这个世界的气运都这么厉害了？都会自己寻找主人了，还需要她们做什么啊？
系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含含糊糊的说着，“也不算白来吧。”
唐锦看着十七有些担忧的神色，安抚的捏了捏对方的手心。一边在脑子里对着系统有些好奇的问道：“那……这个世界现在的主角是谁？”
系统一脸怪异的表情，“你之前见过的那个……澜渊。”
唐锦也露出怪异的表情，对方和云程拿到的剧本可能不太一样。
果然远离他就是对的。
唐锦对于其他人的未来不感兴趣，澜渊以后做什么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解决了一个云程这么一个大麻烦，她才刚歇下了一口气，才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些别的事。
她进来赤月教时没有惊动什么人，离开时自然也不想惊动他人，而是按照原路顺着密道，又重新悄悄的离开了。
她走前看了一眼依旧静静躺在床上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的苏倾，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但最后到底是没有做什么，而是转身走进了密道之中。
唐锦她们离开了赤月教，紧赶慢赶的回到了金云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爹黑着的那张脸。
对于她露出的讨好笑意，她爹视而不见，而是冷冷的看着她，“去哪儿了？”
他人还没到东海，却收到他的人传来的消息。他派过去接唐锦的人，翻遍了整个金云楼，又找遍了整个娄山城，连一点唐锦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最后得知的只不过是对方往西北方向去了的消息。
见此情况，管事的人连忙诚惶诚恐的给唐子骞送去了信，他可担不起弄丢了大小姐的责任。
唐子骞黑着脸，脑子转了一转就知道唐锦没把他说过的话听进去。更何况，西北那边能有什么东西？
那正好是赤月教的方向。
唐子骞连忙返程，敛着怒气又重新回到了娄山城来。他也只不过是刚到这里两日，正在想办法怎么把他那个不叫他省心的女儿从赤月教捞出来。
却发现唐锦自己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看着唐锦讨好的笑，唐子骞酝酿了一肚子的怒火俱都消散的一干二净，但他还是冷着一张脸，没有答对方的腔，他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进了客栈。
唐锦露出一点苦恼的神情。
她爹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无论唐锦如何劝说自己这次真的不会瞎跑，一定会乖乖的跟着车队回到江南去，但唐子骞犹不放心。
他已经彻底不相信唐锦说出的鬼话了，非要要亲自押送着，把她亲自送回江南，看着她走进唐府才算放心。
唐锦拗不过他，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回到江南的路上，倒是一路平稳，没有出什么意外。
只是在休息时的客栈，听到的讨论最多的就是中原门派前去围剿赤月教之事。
有人说那是赤月教作恶多了遭的报应，有人露出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各种阴谋论都冒了出来。
唐子骞听到赤月教这两个字就看唐锦一眼，只是淡淡的扫过去一眼，唐锦就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讪讪的笑来。
所幸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江南。
唐锦看到熟悉的刻着唐府两个字的门匾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唐子骞看着回了家后更显活跃的唐锦，看到她和十七牵着的那一双手，眼不见心不烦的撇过了头。
又嘱咐了唐锦几句有的没的，唐子骞这次终于算是可以放心的前去东海了。
唐锦回了她的房间，先是安抚了一下看到她就开始低声啜泣起来的小翠，但对方却总是用满是内疚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唐锦都有点头疼了。
最后还是唐锦随口说了一句自己饿了，让她去厨房随便整点吃的来，才算是打发走了对方。
唐锦舒了口气，看着和她走前毫无区别的房间，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感触。
又侧身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十七，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来。
吃了小翠准备好的饭菜，经过了一整日的舟车劳顿，她早就感到了困倦，早早的就歇在了床上。
夜间，唐锦突然感受到身边人传来一丝异样。
她挣扎着起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了呼吸变得急促的十七。对方强制压抑着声音，单手捂着胸口，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唐锦慌乱了神色看她，“这是怎么了？”
她想起十七体内还有那个会时不时发作的毒素。
但……
明明半月前刚刚发作过了一次，怎么这一次发作的时间又变得如此之快了。
她急忙割破了自己的手臂，将鲜血送到了对方的口中。
安抚的抚摸着对方沁出了一层细汗的后背，只觉得无比的心焦。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十七过了半晌，才重新恢复了平稳的呼吸，她攥住了唐锦已经不在往外渗血的手腕，神色复杂的看着上一个伤口的疤痕还没有消失，就又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伤口。
衬在雪白的肌肤之上，说不出的碍眼。
她摩挲着那个已经褪掉了伤痂，重新长出了嫩肉的位置，眼里再一次的浮现起了一丝内疚来，“抱歉，都是因为我，你才……”
唐锦伸出另一只手，堵住了对方未说完的话语。
她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从来都不是你的原因。”
唐锦看着依旧神色惴惴的十七，偏头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来，贴近对方的耳边低语，“你要是真的这么内疚的话，不如给我一点补偿。”
“什么补偿？”十七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唐锦下巴磕在了十七的肩窝上，双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笑着在她耳边又低声说了两句。
十七原本有些低迷的情绪消失不见，她听完后有些尴尬无措的看着唐锦，耳尖都慢慢变得红润了起来。
唐锦看着对方侧脸上浮出的那一点红，感到有些牙痒，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又一次软下了语气在对方的耳边撒娇，“好不好嘛。”
十七此时脑子里乱的不行，也没有时间去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她耳边传来的唐锦黏黏糊糊的声音，简直让她更加束手无策。
唐锦又亲了亲她红的能滴血的耳尖，很善解人意的自行领会了对方未说出口的答案。
她把头埋在对方的颈侧，齿间擦过对方细腻的皮肤，声音含含糊糊的传出来，却依旧能听出话里的那一点笑意，“那我就当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