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赤月教的占地辽阔, 这里整片大漠空旷的区域都是它的地盘。
不知道什么时期遗留下的断壁残垣掩埋在黄沙之下，莫名显出一股萧索的气氛。
载了她们一路的马，此时有些躁动的在原地打着转, 时不时发出几声难耐的嘶鸣。
十七率先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她冲唐锦伸出手，提醒道：“下来吧，前面的路它走不过去的。”
马蹄陷在黄沙里，愈向前走, 移动的速度愈慢了下来。靠着它, 显然还不如靠自己走。
唐锦哦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些心不在焉。
将手搭在十七的手上, 另一只手撑在马背上，也同样小心的向下跳了下去。身体因为冲力而有些踉跄, 但十七牢牢握着她的手，稳住了她的身形。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马，对着十七说道：“就把它放在这儿吗？”
十七点了点头，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它自己会找到回去的路。”
对于十七罕见的主动, 唐锦先是一愣，随后很是开心的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十七的淡漠的视线停留在一处残骸边，斑驳的城墙此时成片的倒塌在地上。黄沙掩埋了它大半的墙体, 衬着有些昏黄的天色, 平白生出几分落寞。
许是十七的视线停在那里的视线长了一点, 唐锦的目光也随着移了过去，但她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来，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十七目光凝了一瞬，又很快移开，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明的意味，“那是燃烧过后会留下的痕迹。”
唐锦眯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出了一点红色的痕迹。
有什么特别的吗？
唐锦不解的回过头看她。
十七颇有耐心的和唐锦解释道：“那是赤月教传递信号的方式，烟点了起来，就说明这里很危险。但那痕迹留在现在还没有消下去，可能是点到一半就被迫熄灭了。”
唐锦半知半解的点着头，又想起了之前在月城看过的炸在空中的烟花，好奇的问了一句，“和我们之前在月城看过的一样吗？”
十七想了想，答道：“差不多。”
唐锦点了点头就没有在问下去。
但这周围空旷的氛围让她的内心感到了一点怪异，她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为什么这周围这么安静。”
十七的声音响起，平淡的不带一丝情绪，却莫名的安抚了唐锦有些不安的心，“可能他们现在也有些自顾不暇了吧。”
她带着唐锦进的是一个很偏僻的入口，显然这里也同样的受到了波及。
那块残骸下方却并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最大的可能是被抓起来了。
唐锦挺后笑了一声，感慨了一句，“那些人的动作倒是挺快。”
她口中的那些人指的自然是先她们几日就到了这里的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人。
他们攻打赤月教只是寻了个莫须有的由头，也许也并不需要理由，从一开始的一点点试探着的摩擦，到最后直接毫不掩饰的大举进攻，用了只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时间。
唐锦眨了眨眼，“那赤月教岂不是没有几天活头了。”
十七听到后却是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最后只是欲言又止的说了一句，“但愿吧。”
云程没有唐锦想的那么简单。
更何况，现在是在赤月教的地盘上。虽说他们一开始可能会有些措手不及，但赤月教所仰仗的从来都不只是这个浮于表面的教址。
云程自然有手段从那些人手里逃出去，而他卷土重来重塑赤月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就算没有了赤月教，只要云程还活着，那就还会有赤日教，赤火教，赤星教……
而云程的性格更是疯魔的厉害，谁也猜不出他的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十七突然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心悸，她不知道为何在此之前从未想到过这层利害关系。她就像是被腐蚀了头脑一样，半分警惕之心都没有升起来过。
若不是唐锦莫名的提出想要来赤月教这里的要求，她可能会一直沉溺在她给自己构想的平和世界里。
但此时她却像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清流洗涤了头脑一般，堵塞着的思绪霎时间明朗起来。
她皱着眉，有点不解自己之前为何从未想到过云程的厉害之处。
她神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一些。
失去了警惕之心对于她来讲，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唐锦看着身边突然变了神色的十七，有点担忧的看着她，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了对方的手，问道：“怎么了？”
看着唐锦望过来的忧虑的神色，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后，将心里的那点顾虑都一点点的说了出来。
唐锦听到后面上一片平和，甚至还开口安慰了对方几句，笑着说肯定是你想的太多了。
但她心中的那点担忧却不减反增，她莫名升起了一点恐惧的念头，她突然害怕因为剧情的改变，让十七受到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唐锦面上不动声色，但却又开始疯狂在脑海里叫起了系统。
“系统！！你在吗！”
“……又怎么了？”系统这次回话倒是很快。
自从上次它任由唐锦自由发挥而出了岔子之后，系统就一直生怕唐锦再给它惹出了什么乱子来，因此一直高度注视着她这边的动向。
所以甫一听到唐锦喊它的声音，一直关注着她的系统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唐锦虽有些急切，但还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刚刚十七所说的那点异样都一一说了出来，末了她还担忧的问了一句，“这个世界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系统听完她的陈述后，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即用唐锦不理解的开心语气说了一句，“这是好事啊！”
唐锦：……？
系统接着给她解释，“通俗一点来说，这个世界的人在一点点脱离原本剧情残存的桎梏。”
唐锦露出思索的神色，“也就是说，云程身上的男主光环在慢慢消失？”
系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唐锦恍然大悟起来，“也就是说，之前十七轻敌的行为还是因为受到了影响吗？”
这些江湖人士对赤月教的路数了解的少之又少，从而导致对方可能会从这次的围剿之中逃出去？
唐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讪讪的和系统搭着话，“世界意识真的是太可怕了。”
系统安慰她，“没关系，现在云程的主角光环正在一步步消退了。”
唐锦虽然被对方如此安慰，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她此前从来没有见到过云程，但对方在她心里的形象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她忍不住抱怨道：“真烦。”
她不知不觉中将那点抱怨说出了声，十七听到声响后，偏头看了看她，神色中暗含担忧，“怎么了？”
“累了。”唐锦委屈巴巴的看回去。
十七望了眼有些暗下去了的天边，太阳正在一点点的落下去，映衬着整片天空都泛出了橙光。
她想了想，开口说道：“我记得这周围，好像就是赤月教外围弟子居住的地方了。等到那儿就可以休息了。”
完全没有考虑过那里主人的感受。
而唐锦也没觉得对方口中说出的这种旁若无人的话语有什么不对，闻言只是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没走多久，一小片看起来像是群居的建筑就出现在她们眼前，扎根在那点绿洲上的建筑物。
外表虽然也有些破旧，但看起来倒是比先前的那些破败建筑好多了，至少看起来是个遮风挡雨的屋子。
而里面的情况比她们预想的能好上一些。
十七在接近其中一座屋子时，一脸淡漠的从地上捡起随处可见的断剑，用剑尖轻轻挑起门帘，但昏暗的屋子却了无生机，一片死寂的情景让她禁不住皱起了眉。
十七环视了一圈屋内，连一点活物的呼吸声都没有听到。
她拿过摆在一旁的火折子，点燃了几根屋内的烛台，微弱的烛火一点点照亮了室内，乱糟糟的一片，像是刚被什么扫荡过一样。
唐锦一直跟在十七的身后，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好奇的轻咦了一声，“这里都没有人住的吗？”
十七摇了摇头，摸了下摆在桌上，还温热着的茶壶，“这里的人刚走没多久。”
唐锦眨了眨眼，慢吞吞的哦一声，看着屋内仿佛被洗劫一空的景象，忍不住开始脑洞大开，“难道他们是都逃命去了。”
十七听到后颇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赤月教的外围弟子，大多对赤月教都只有利益关系，遇到这种事情，早早的就跑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唐锦倒没有那么多想法，她开口说道：“这里没人的话，那倒是便宜我们了。”
就算她们此时身处的是赤月教的地盘，但两个人却都不太想提起与其有关的事情，俱都默契的将话题在此斩断。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去。
但却有着大片的群星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天空中的景象总是一成不变的，但衬着不同的景色，却会显出不一样的美感来。
广袤无垠的大漠，色彩瑰丽的星群，就连黄沙都像是被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细碎光芒，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格外惑人。
唐锦透过窗户向外看去，见到如此美景不免有些怔愣，嘴里不由得喃喃出声，“真好看。”
十七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这种一成不变的景色她一个人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
她也看不出唐锦口中的“好看”究竟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但她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将目光停留在了唐锦的身上，眼神是她都没有意识到的柔和，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浅笑。
第二天一大早，唐锦刚刚起床，连意识都没有恢复清醒，大脑还有些混沌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有些迫切的声音，“唐锦！快起来了！出大事了！”
唐锦不耐烦的捂着耳朵，试图将那声音堵住，她翻了个身，一整个人都窝进了睡在她身边的十七的怀里，装死一样把头埋了进去，不想听那恼人的噪音。
但意识混沌的唐锦却忘了那声音是从她的脑子里传出来的，她自欺欺人的行为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系统的声音就再次响起，这次听起来倒没有那么迫切了，只是语气听起来颇带了点恨铁不成钢，“别睡了！云程都快要跑了！”
唐锦被这话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她的大脑还是懵懵的，表情也有点懵懵的，“你说什么？？”
系统幽幽的声音响起，“你可算是醒了。昨晚你睡得正香的时候，赤月教的外殿正好在遭受袭击。”
唐锦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早点说？！”
系统呵呵了两声，“他们应该还没那么快打到正殿。不过你要是在磨蹭下去，那可就说不定了。”
唐锦撸了一把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觉得有点心烦，“知道了。”
她动作很快的起了身，一旁的十七见状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但唐锦却只是说现下有要紧的事要去做。
所幸十七从来不会升起怀疑她的念头，闻言只是听话的应了声，就收拾妥当的起了身。
赤月教的外殿是由一座座伫立在矮山上的建筑组成，无形之间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保护罩，将最重要的正殿牢牢的包围在其中。
退可攻近可守的地形，加之中原人对大漠的不熟悉，等到唐锦她们两人悄咪咪从小路赶到的时候，外殿里赤月教的门人，俱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血色染红了地面，直顺着石板的纹路流了出来，渗透到外面的土地中，把原本黑色的泥土洇成了暗红的血色。
唐锦小心的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十七，却发现对方紧锁着眉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唐锦不免有些忧心，“怎么了？是不是……”
她想问对方是不是因为看到曾经的同门俱都变成如此惨状，内心多少会有些不忍。
但她随后又发现十七眼中忌惮的神色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她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剩下一双盛满了忧虑的双眸，直直的看着对方。
十七看着明明已经是呈现出一片衰相的赤月教，内心却隐隐有些心悸的感觉，但她却又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看着唐锦担忧的眼神，她只是摇了摇头，勉强稳了稳神色，露出一点安抚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