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没有信心
高考放榜回学校那天，石晔杉正在为自己考的分数超了二本线十几分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听到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去！丁萃萃这次怎么考到年级第六去了！”
“那方向不就哦豁了啊！”
“方向哦豁个屁呀，方向考的市状元！”
“我的意思是，他们不是搞得那么高调，要一起去邶倾，现在还去个屁啊！”
丁萃萃竟然只考了个年级第六。
虽然他要考这成绩做梦也会笑醒。
就连从没趴在年级大榜上琢磨的他也知道，这学期丁萃萃和方向的分数咬得特别死。
最后一次模拟考，丁萃萃跟方向的分数就只差了05。
据说甩了第三名二十几分。
这次怎么可能就只考了个第六名！
这女的读书都读哪儿去了，考试前一天被人下降头、鬼上身了吗？
他个子高，视力好，隔着人墙都能看那张显眼的文科年级大榜上前三个更大的名字！
状元：方向
探花：陈xx
榜样：杨x
略过下面两个名字，才看到第六名——丁萃萃。
耳朵似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听不到李小米在后面喊：“十三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就想着一件事儿，丁萃萃还好吗？
她这三年脑子就装了学习，从没见她跟谁出去玩过，三年考试从没掉下过前十，三年……
她没考状元就算了，她这个成绩……
是不是就上不了邶倾了，是不是就不能和方向……
那一个想法只在他心里存在了一秒，居然有一丝庆幸，罪恶感极大的庆幸。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想打她的电话，却发现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自己的手机。
他停住脚步问李小米：“你有她电话号码吗？”
李小米一脸茫然：“谁？”
他声音有些哑：“丁……”
没等他说完，李小米顿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他：“我艹。你没事吧！”
“那你有吗？”
“十三你不会失忆了吧。你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
……
他只好找去她的教室、老师办公室……学校一切她可能去的地方，他都要去。
他去了能干嘛。
他们还在冷战呢，最近的一次交流还是去年谢她给的笔记，那天她可能来大姨妈心情不好，他和李小米莫名其妙地挨了她一顿骂。
而那一次的月考，丁萃萃好像掉到了第十名。
从那以后他们几乎形同陌路了。
可他还是动了起来。
六月的天气，阳光刺眼，他汗流了一身，汗顺着额头滴到他的眼睛里，他半眯着眼终于看到她在人群里，笑得开朗，似乎还在安慰别人：
“嗨。没事。我这成绩选学校也没问题了。”
“复读？我才不！好不容易熬过来了。”
“啊！别呀！你们以为我是什么学神呢！我就是一个读死书的！你们上体育课我都窝在教室里做题呢，半夜三更我还在床上逼自己背不完卷子不睡觉，我背英语、政治背的头都要秃了，要不然怎么把头发剪了呢。我要是复读指不定比这次还低呢。我这次已经够了不得了！看到没，我文综只丢了25分。这证明什么，证明我前面做的几乎全对。啧啧啧，要是我正常发挥，今年市状元还有方向什么事儿啊！”
这话只有从丁萃萃嘴里说出来才没有人说她吹牛，毕竟她说的事实，她这分数虽然也很高了，但要知道丁萃萃的文综一直都是最拿手的，单科拎出来一直都是第一名，而这次……
她本来是状元候选人的。
她身边的同学、老师都是一脸惋惜的看着她，看着她故作坚强，故作洒脱，宛若看一个天之骄子掉下神坛。
她们班班主任是个年轻女老师，这时候也正牵着丁萃萃的手，给她安慰和鼓励，也生怕她说着说着就得哭。
但是石晔杉知道，她不会哭。她就是这么个性格，死撑着，死要面子。更何况，她肯定已经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她肯定早就在看成绩之前开解好了自己，有了最坏的打算，说不定，这成绩还是最坏的打算中最好的。
他抬脚继续向前走，他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
但至少……
他觉得……这么多人面前，她会给自己一个好脸色。
他至少可以、可以跟她说你考完了，没压力了吧，我带你去玩吧，我带你去吃火锅吧……
他想为她做点什么，这么多年，他虽然从来没说过，其实他早就把她看得很重要了。
高考之前他不敢招惹她，他知道她虽然表面稳如老狗，其实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中考体考分低了都能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如果去招惹她，触了她哪根逆鳞，导致她高考……
现在考完了。他是不是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可是方向来了。
同学们、老师们居然很识趣的走开了，识尼玛的趣啊！
石晔杉身形一顿，眼睛忽然被汗水刺得生疼。
靠，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小白脸是个打直球的，他居然摸她头！
艹！
艹！他居然亲了她！艹！
这他么可是学校！
艹！丁萃萃居然还愣着站在原地傻笑。
方向被笑得脸红。
笑个屁。跟老子亲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凶。
石晔杉愣了一下，暗骂一声。
妈拉个巴子！
他转身一脚踢开了不知道谁扔在路中间的易拉罐！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石晔杉有时候在想，如果，那时候方向没有出现，是他去哄哄她，会不会他们早就和好了。
咳……也不一定。
毕竟他其实还有过很多次去找她的机会。
可他都没有。
赌气吧。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已经记不得了。
那个时候，看到方向亲丁萃萃那时候，石晔杉就觉得他俩就算是不一起去京城，但至少也会谈一场恋爱。
他哪里会知道他看到的那个吻，其实是方向和丁萃萃二人对他们这场无疾而终的暧昧划上的一个句号。
方向也是看了成绩之后直接过来找的丁萃萃。看到被人群围着的她，本来想等她跟同学老师讲完话再过去的。可她却朝他眨眼，大概在示意他救自己。
于是他便走了过去。
同学老师们都知道两位学霸之间的“约定”，觉得他们肯定更愿意单独聊聊，便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走之前，年轻的女班主任还很温柔的摸了摸她头。
方向也缓缓伸出手，揉了揉她齐颔的短发。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眼中竟含着湿意，心里一震，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想说：没关系，不去邶倾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他最终说出来的是：“萃萃，为什么考完试你一次都没有联系我呢。”
“我很难受啊！考砸了！觉得很苦恼，很对不起自己。心里很乱，看了成绩之后，心情才好一点，才敢出门。不好意思啊！”
然后她又嘿嘿一笑：“你很担心我啊？谢谢哦！”
方向：“萃萃。你不开心。”
直接被戳穿的丁萃萃也不尴尬：“没有不开心，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只是觉得……”
觉得对不起自己、愧疚、自责……
这些天这些情绪已经占满了她心里，她已经自我抨击够了。
现在她不想再去让这些情绪麻痹自己了。
只想接受现实并平静自如的面对。
于是丁萃萃笑着说：“方向，对不起啊。我不能和你去京城了！我真不想复读。”
按照丁萃萃的理解，方向当时肯定看出来了她的强颜欢笑，脑子一轴，想救救她，想让她不再因为这件事一直烦恼，才低下头来，吻了她一下。
他接下来的反应也证实了丁萃萃的猜测，他慌张地捏着她的肩膀，轻轻推开她，周围好奇的目光让他耳朵通红，他却依然没放手。
丁萃萃脸也有些红，为了掩饰羞涩，笑得有点憨，她惊呼：“哇！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这还是学校啊方向！”
少年暧昧青涩的吻的确有用，有个几秒钟那抹柔软驱散了丁萃萃心里的焦虑。
少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会不喜欢吗？没经过你同意就亲你。”
丁萃萃想了想，真诚地告诉他：“没有。”
方向看了她很久，终于将那句悬在丁萃萃心口的话说了出来：“那你想跟我异地恋吗？”
丁萃萃：“方向……”
“嗯。”
她终于没再嬉皮笑脸，严肃道：“我，不想。”
方向声音不如一开始的清冽，有些干哑：“原因呢。”
“我没有信心可以跟你相爱很久。”
其实从那时候开始，丁萃萃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毫无保留爱上他。
当然，方向也是同样。
毕竟他也没有斩钉截铁的说过一句：“我有信心。我们试试吧。”
他尊重她的决定。
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约定没有实现，也没有再为彼此留下第二个承诺。
就像后来的他们一样，不会给他们的感情留下多一份的悬念和期待，也不会有一个人上前走一步。
尝试过，失望了，就放弃了，不留余地。
车里，丁萃萃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说想跟我重新开始。”
苦笑着说：“如果，他一年前，哪怕是半年前有这种觉悟我们也不会分手吧。更何况，他这想重新开始他自己自己说出来都不敢信吧。他也太为难自己了。”
石晔杉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苦涩和自嘲，问道：“你很爱他？”
“嘶……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肉麻！”
石晔杉：“……”
“石晔杉，你敢信？我或许潜意识里就觉察到我和他走不到最后。我一直给自己的心留了余地，喜欢他却又不敢太爱他。所以他没有了解到我的，我也不敢多去了解他。我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我装作什么都不在乎。我们居然就这么过了三年，这叫谈什么恋爱啊！”
“说到底还是怕被伤害，怕付出太多、怕掏心掏肺却什么也换不回来。”
对他失望，对没处理好他和朱雯瑾失望。
对自己对他抱有希望失望。
“我是多么想成为你这样，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的人啊！我以为我能做到呢！在今天之前，我都以为我做到了！”
她以为她真的能有多洒脱呢。
“可他居然说他多么喜欢我……哈哈……我实在是太感动了。可是……他却不能像没有她一样没有我。我不是他的缺一不可。”
“咳。真王八蛋。”
“我也是王八蛋。”
石晔杉知道，丁萃萃还是咬着牙望着车窗哭了出来。
他不敢看，他怕看到某人的柔弱，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
只是拿了包巨辣的泡脚鸡脚扔给她：“这个据说能把人辣哭。你试试。”
于是他就看到了，一边拿纸巾擦鼻涕眼泪，一边扁着嘴啃鸡脚的丁萃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