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赴任
立场决定是非。
这世间哪有什么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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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舞阳被灭口了。
没人为他感到有任何感觉,本就立场不同,加上他人是非不分,更加没人感到惋惜。反而是荆轲,他不管初心是什么,是想终结战乱,或是完成好友田光的拜托。虽然他失败了,会有人批判他的一切行为,但是不管他到底想的是什么,以荆轲的人品总会有人在看到这段历史时钦佩于他。
何北辰和江禾要去邯郸郡了,根据江禾的猜测,秦王让他们去邯郸郡的两个任务,应该是防范旧贵族叛乱和寻找嬴政当年在赵国当质子时遇见的女孩,那女孩现在也该三四十岁了。
嬴政这样的人会真心喜欢上一个女人?江禾感觉很不可思议。何北辰则觉得很正常,男人总会有个白月光。
当何北辰说出这句话时,江禾鄙夷的吐了他一脸的烟。
男孩女孩坐在马车里,如果不是战争,他们或许不会手上沾满了鲜血。何北辰叹了口气,他从军多年,几乎只会杀人,如今却要管理一个郡的治安,还要负责寻找一个女人。
秦国这些年百姓过的太苦了。内有自然灾害和严刑峻法,外有不停止的战争。
何北辰很少看见百姓笑出来,即便是在秦国都城咸阳,这种情况也基本看不到。
马车平稳的行驶,驶过街上的小贩,经过挑着担子的农民,与骑着马的官员擦肩而过。何北辰默默的看着窗外的世界,他与世界脱节了。
江禾有些萎靡,刚才吐出的那口烟并不只是烟,还包括自己修炼的一口灵气。这一下江禾毫无准备,便有些乏了。
江禾靠在何北辰身上,何北辰的身体瞬间绷直。感受着身旁女孩的气息萎靡,何北辰慢慢软下来,抱住女孩。
一只信鸽从王宫中扑腾着翅膀飞出。
马车在骏马的拉动下驶出城门,城门上蒙嘉的头高高挂起,还滴着粘稠的血液。何北辰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低头搭在江禾的头顶。身后抄家的人忙忙碌碌,从中庶子家中搜出大量金银财宝…
何北辰长吁一口气,再见咸阳。
你好,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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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经过了战火后原本满目疮痍,现在也是满目疮痍。不同的是人们的生活在逐步恢复正常。街上的小贩、挑夫都逐渐开始营业,一些有背景的或者又搭上新背景的酒楼花楼也开始营业了。
“人间烟火气。”
江禾闻了闻空气,前段时间攻城时的热油味还未散去,人们为了生计就开始出来营业了。
江禾有些不理解,她自从隐藏身份就在秦国边境和胡人作战。从未参与过生产活动,一直都是吃的国家俸禄和打仗的战利品,并不理解为什么人们这么辛苦。
何北辰也是一样。
“走吧,去见见郡守。”何北辰拉过江禾。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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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北辰和江禾站在邯郸郡郡守府外。看着那郡守府装修的金碧辉煌,江禾撇撇嘴,看着何北辰将秦王的调令给门口的守卫看了看。守卫行了一礼,立即去通报。
不一会,何北辰与江禾便被引到郡守见客的屋内。”
那郡守武将出身,姓王名震。身高九尺,两撇细细的八字胡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江禾没听两人的寒暄,光是顾着看王震的胡子去了。
说是两人的寒暄,何北辰嘴笨根本不喜欢玩虚的,郡守也是个爽快人,见何北辰不愿意说话,也是很快的寒暄结束。
郡守见何北辰有些累了,贴心的说道:“何兄弟舟车劳顿,我与王大木有些交情,都是军人出身,咱就不玩那些场面话了,我这也有些公务要处理,改天老哥请你吃酒。”何北辰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多谢郡守,我代王大哥向老哥您问好。”
王震笑了起来,“行行行,赶紧去休息去吧,别让娘子独守空房啊。”
江禾:???
何北辰有些不好意思,拉住想要说话的江禾行礼后便走了出去。
待出了郡守府,江禾说道:“你刚才给他的卷宗下面塞了一袋金子?”
何北辰点了点头,“初来乍到,加上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交情是他和王大木的,我送礼也是人情。”
江禾瘪了瘪嘴,“真搞不懂你们人怎么这么虚。”
何北辰啊了一声,“我们人?”
江禾赶紧拉着何北辰往郡尉分的宅邸走,“你们这些人!不是你这耳朵怎么长的?”说着,江禾拽住何北辰的耳朵。
何北辰被拉的向江禾那边靠去,感受着女孩身上的清香,何北辰顺势抱住江禾,“我们总算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不用再打仗杀人了。”
江禾感受着何北辰的气息,装作生气的样子“起来啦,你身上好臭!”
何北辰嘿嘿一笑,捏捏江禾的脸。有些婴儿肥。虚不虚的,是虚伪还是肾虚呢?
战争快要打完了,等攻占燕国和剩下的几个国家,平叛赵国代王赵嘉就能和平了。
我想当个普通人。
何北辰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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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二十年,秦攻燕。
燕王喜杀死太子姬丹,将其首级送给秦国希望能平息怒火。
秦国不理会,继续进攻。
————————————————————今天是何北辰上任郡尉的第一天,何北辰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转头对江禾说:“好看吗?”江禾翻了个白眼:“好看。”
何北辰嘿嘿一笑,“那我就去勾引小娘子去啦。”
江禾吹了吹面前的长发,抱住何北辰,左手搭在何北辰的心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那我就去邯郸找一些赵国的小哥。”
何北辰感受着一把尖锐的物体抵在某个位置,卑微的道歉:“小娘子我错啦。”
江禾呵呵一笑,“滚,去赴任。”说完,江禾松开了抵住的短剑。
何北辰理了理衣服,屋外阳光明媚,空气微凉,大步走了出去。
————————————————————邯郸郡的治安很好。
好到何北辰坐了一上午都没什么值得惊动郡尉的案子。
因为很大一部分原因年轻男性在战争中战死了。
闲来无事,何北辰向主簿要来了邯郸郡的人口册子,想翻翻有没有嬴政说的那个女人的名字。根据秦王给的信息,那个女人叫明媚,姓不清楚。
何北辰搓了搓牙花子,他实在没耐心看这么多卷宗。
要是江禾在就好了。她细心,看这个效率高。
何北辰心想。
还有成蟜。只知道他在赵国和燕国都有藏身据点。这是个大麻烦。何北辰和嬴政商讨后确定成蟜在诈死后脱逃,并且有了不少追随者,他本身学习了胡人邪术或是他手下有人会这些邪术。
樊於期则是受到了成蟜的指示自刎。而秦舞阳被教会邪术后隐藏起来,如果刺杀的人听话就两人一起上,不听话就用邪术控制他。据嬴政回忆,当时荆轲的动作十分流畅,两人绕着柱子跑了很久,荆轲的速度一点也没减。
看来被控制的人要比正常状态下体力更强。但是成蟜看来手底下能用的人也不多,不然也不会非得把一个小孩整过来。
何北辰摸了摸下巴的胡子。
江禾不在身边的第一天,第二次想江禾。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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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何北辰正在吃饭,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在城外发现了一具男尸,经过辨认,是邯郸驻军的一个失踪士兵。
查案这方面,何北辰是个新手。虽然郡尉还掌管驻军,但是邯郸已经打了下来,驻军也只是为了防御,何北辰人生地不熟,想要掌管驻军也是很难。嬴政只是想让何北辰管理好治安和找人,军政还是嬴政可以牢牢把控的。
“走,带我过去。”
何北辰擦擦嘴,整好熟悉熟悉业务,看看自己能不能干好。跟着通报的士兵走了出去。
死者是在城外乱葬岗被发现的。被发现时全身赤裸趴在地上,满身尸斑,头部右侧有一个钝器击打的创伤。
仵作上去先检查了一番死者头部。命令随从记录下来,“头骨右侧有一椭圆形创伤,长两寸半,宽一寸半,深一寸。创腔内有组织间桥,伤口处有一卷曲毛发,应该是偏圆柱形武器。”仵作看着尸体后腰处和腿部后侧的尸斑,摁了摁,没有变色,“死了超过十二个时辰了。这里不是杀人的地方,他是被在别处被杀扔在这的。”
何北辰在旁边默默的学习着,“大人,搭把手帮我把他翻过来。”仵作抬头对何北辰说道。
何北辰刚想上手,就被仵作制止,“大人请带上皮手套防止尸体有毒。”何北辰连忙带上手套,和仵作一起把尸体翻了过来。
由于人死后肌肉的松弛,排泄物喷了出来。仵作毫不在意的继续检查验尸,何北辰则盯着自己鞋上那一摊黄色心疼,这是江禾给他做的鞋,他还没穿过几次呢。
“大人,这具尸体头骨左侧也有一处伤痕,应该是右侧受到打击后倒向左侧,头部撞到地面或其他物体造成二次伤害。这谷道有血迹,而且…那里被人切成……。”
众人都感到下面,一个年轻的求盗说道:“娘嘞,这得多大仇嘞给人家切成面条嘞。”
何北辰中午刚吃完面条,瞬间感到一阵恶心。一个年长的求盗给了年轻的求盗一拳:“大人面前说话干净点。”
那年轻的求盗委屈的摸了摸头。“这个苦主他是不是之前和哪个娘们……干那个事呢?”
仵作点了点头,“尸体头部的卷曲毛发很像,苦主应该是之前在和某个女性行房。”
何北辰见众人看向自己,咳嗽两声,“你们先说。”
年轻的求盗见没人说话,嘴快道:“会不会是偷情被杀啊?”
没人搭话。
年老的求盗捏了捏太阳穴,“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寻找目击者和案发现场?”
何北辰不是很懂,但是得想办法装的比较懂。“那就先依你的来。”
仵作拿出梅饼加热后烙在尸体各处,摇头说:“尸体各处没有骨折、淤青,也没有中毒迹象。大人我们先把苦主带回去吧。”
何北辰答应了下来,招呼几个人上前把尸体带回去。
尸体被四个人抬到担架上,年轻的求盗眼尖,发现尸体原来的地方还压着一个带血的小棍。仵作小心的拿起来检查,惊喜的对何北辰说道:“大人,凶器找到了。是这件石头打磨的秽物。各方面都符合。上面还有血迹,应当是凶器无疑了!”
何北辰皱了皱眉头,挥手示意回郡尉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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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北辰苦着脸,看着苦主的尸体,经过军中的士兵辨认证实,此人名叫张大锤,平时看着挺老实,就是喜欢喝酒逛青楼。江禾被何北辰用公事叫了过来,本来两人说好的何北辰看人口登记簿,江禾实地考察走访当地百姓,刚刚找到一位据说在秦王当时在邯郸当质子时住在附近的一位老太太,就被一帮当兵的大老粗请了过来。
江禾大老远的就看见何北辰聚精会神的盯着一个东西看,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花楼用的东西,江禾隔着几十丈远就通过大门看见了何北辰的行为。
妈的,刚来新的地方当官第一天就学坏了跟着人去那种地方?
咋的叫自己来干嘛?
江禾黑着脸走进来,何北辰还在研究着,抬头见江禾面色不善,挥挥手让几个手下出去。待几人出去后,江禾再也忍不住,扑了上来,左手抄起就往何北辰头上要打。“你个瓜皮!第一天就跟人去花楼!”
何北辰一脸懵逼,“这是凶器不是,我啥时候去了我咋不知道?”江禾一愣,呃,这玩意还被人用过?赶紧嫌弃的放回去,看着何北辰的委屈模样,江禾感觉很不好意思。看街上那赵国的姑娘一个个的内敛的样子,看看自己这暴脾气。“呃,北辰,我我以为你去青楼了。对不起,我最近太暴力了。”江禾边说着边疯狂的鞠躬,马尾长发不断上下抽着何北辰的脸。
何北辰感觉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才离开军营一年,这江禾的性子是一天一天的变爆。
“邯郸驻军有个士兵被杀了,我虽然级别高,但是自己麾下的士兵死了还是得过问。我这有卷宗,你说说你的看法呗。”
江禾拿起卷宗,在搬运回尸体后,仵作马五又进行了更加详细的检查。江禾经过仔细翻阅后,抬头问道:“什么是组织间桥?”何北辰回道:“组织间桥是在皮肤受钝器作用形成创时,由于血肉等有韧性,当遭受钝器打击时,常有一部分血肉等未发生断裂,横贯两创壁之间,这种未完全断裂的部分组织,称组织间桥。”
江禾拄着自己的下巴,这张大锤喜欢喝酒逛青楼?
“他喝多了去青楼然后和谁起冲突了被杀?”
何北辰摇了摇头,“那几个开张的青楼都去问过了,都说没见过这个人,现在正在查这个东西是谁做的,都卖给过谁。”江禾嫌弃的擦了擦手,“你晚上回来得洗干净,这东西不知道多少人用过。”
何北辰突然想起了刚才江禾扑过来时的情景,连忙问道:“你刚才扑过来要打我的时候是不是很生气?”江禾愣了一下,说是。
何北辰继续问道:“那你如果发现我和别人”江禾恶狠狠的盯住何北辰。
“呃,我说的是假如,假如。”何北辰连忙解释道。“你在愤怒的情况下要打我会打几下?”
“锤到你脑浆都锤出来。”江禾瞪了一眼。
何北辰拉起江禾的手:“如果你本人是非常怂但是报复心很强会怎么办?”江禾想了一会:“偷袭打他一顿,但是让他不会死,这样我还不会吃官司。”
何北辰翻开卷宗,经过调查,张大锤家中有一妻子,但是比较懦弱,虽然知道张大锤经常出去喝酒作乐,但是从来不敢多说什么,反倒经常被喝醉酒的张大锤殴打。
张大锤失踪了一天以上没人报官,那说明他妻子可能知道他出事了,但也可能是怕挨打不敢多管闲事。
第一嫌疑人:张大锤之妻张李氏。
“大人,制作这个东西的人找到了。”年轻的求盗韩宇走了进来。
何北辰竖起眉头,“下次进来之前通报!”韩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连忙跪下道歉。
江禾偷偷拽着何北辰说到:“一个小孩这么严厉干嘛?”何北辰轻轻的叹息一声:“我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万一他哪天见到某个地位高的人冲撞了怎么办?”
韩宇跪在地上不敢动弹。过了一会,何北辰哼了一声,“起来吧。”
韩宇连忙起身说道:“谢大人,韩宇知错。”
江禾给了个台阶下:“去带我们见那个做这个脏东西的人。”
韩宇连忙行礼,匆匆忙忙的差点出错。
江禾摇了摇头,人们总是设立一些不必要的繁文缛节来彰显自己地位,不适当的礼仪只会逐渐扭曲人的心理。
“官爷,不知小民是犯了何事?”一个长相英气的青年女子跪在地上。
何北辰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做这种东西的人应该是长得比较猥琐的干瘦男子。
“这东西是从你这买的?”何北辰拿出物证。女子细细的瞅了一眼,“大人难道觉得不满意?”何北辰抽了抽嘴角,看向江禾。江禾红了脸,“老娘我还未出嫁。”“不是售后问题啊?”女子十分奇怪,“那几位官爷找我有什么事?”
何北辰正色问道:“你这个东西是谁买的?你还记得吗?”
女子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那些姑娘们夫人们买这东西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前段时间有个男的的来我这偷偷买了一个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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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是非不过是立场不同。
这世间的事,没有对错,但是有善恶。
可是简单的用善恶评判某人某事是最大的不负责。-
人做事要对得起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