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宛宛类卿
“嘶……头好痛……”
完颜赫揉了揉脖颈从床上坐起身来，刚睁眼就看到黎羽一张憔悴的脸凑到了他眼前。
黎羽顶着一头乱发，眼底下带着一宿未眠的乌青，正敛容屏气地盯着他。
完颜赫自知心虚，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挤出一个笑来，道：“阿羽，你，挺早的啊……”
“是不是她逼你的？”黎羽严肃道，“她觊觎殿下美色已久，趁你不备偷袭你？”
完颜赫一脸惊恐：“欸？！不是不是！你想哪儿去了呀！”
黎羽沉思道：“那就是殿下为了躲避她的刺杀不得不献身求和！”
完颜赫更加惊恐了：“我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我知道了！”黎羽眼眸一亮，认真道，“她想利用殿下于是故意勾引，想借此达到她不为人知的目的！”
“阿羽，”完颜赫扶额，连忙打断了黎羽的胡思乱想，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嗯，是我偷袭的她，然后没有成功，就被她放倒了呢？”
黎羽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看着完颜赫，震惊道：“偷袭她？殿下，你想当千一阁的新首领？不行不行，咱们还得回金国呢！这种危险的事王上王后不会同意的……”
“我喜欢赵酒。”
“再说了，就算殿下你偷袭成功杀了她，那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吗？你好不容易求娶到宁安帝姬，等回了金国……嗯？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我喜欢赵酒。”
完颜赫又重复了一遍。
一段诡异的沉默后，传来黎羽撕心裂肺的嚎叫：“殿下你糊涂啊！那王上王后更不会同意了呀！！”
黎羽捂着耳朵，恨不得自己当场失聪。
看着上蹿下跳满地打滚的黎羽，完颜赫无奈道：“我这不是也很苦恼吗……”
“殿下啊，你喜欢她什么啊？”黎羽百思不得其解，随后他眼底里升起了最后一丝希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见色起意对吧？是见色起意吧！那好办……”
“呃，一开始是，后来嘛，”完颜赫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后来我发现她和表面看上去的不一样，她做什么都很可爱，连打人都很可爱，很凶也很温柔……反正，现在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黎羽眼中的光熄灭了。
他心如死灰道：“那殿下是要把她带回去做妾吗？那咱们金宫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完颜赫愕然道：“你说什么呢？我给她做妾她都不会给我做妾的。”
“殿下你是真糊涂啊！！”黎羽仰天长啸，恨铁不成钢道，“你连给她做妾的准备都做好了？王上王后要是知道了那我就死定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黎羽的脸色很差，这个少年难得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忧愁。
他的殿下从小养尊处优，是金宫里最快乐的小王子，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待人也谦逊有礼，从不让王上王后操心，这次王上让他千里迢迢出使宋朝，他一口就答应了。
本来一切都应该顺顺利利的……
可是殿下啊！你能不能离那个女人远点啊！说好今日拿头彩的呢？怎么一见到赵酒你就摇着尾巴凑过去了啊！
黎羽躲在树后看着他俩，内心正无声地咆哮着，有一种自家辛辛苦苦种的菜一夜之间被偷光的感觉。
“黎羽？”
黎羽的注意力都在完颜赫身上，听到身后有人唤他，便下意识回道：“干什么？我忙着呢！”
刚说完，他忽然发觉到了什么，在这里知道他名字的人只有那几个。
他僵硬地回过头，只见一人身着玄色劲装，身形高大挺拔，面容俊美却带着和赵酒如出一辙的冰冷。
黎羽不禁后退一步，背部靠上了粗糙的树身，他扯了扯嘴角，腹诽道：不是吧？我伤刚好出门的第一天就碰到他了？
沈云承缓步走向他，剑眉微蹙，沉声道：“你又在偷看我们首领？”
黎羽紧张地像只炸毛小猫，鲜血淋漓的前车之鉴让他心有余悸，他连忙摆了摆手，急道：“我，我在看我们殿下！什么叫‘又’啊，我上一次……也不是故意的……”
沈云承在他面前停下，突然他朝黎羽伸出手来，黎羽骤然间瞪大了眼睛，已经做好了拔剑准备。
可下一秒，沈云承只是捏住了黎羽的下颌，将他的脸轻轻抬起。
黎羽：“？”
沈云承低下头，靠近后仔细看了看黎羽脖子上的伤痕，若有所思道：“这都没死……你的运气不错，伤口恢复的也很好，看来完颜赫真的很在乎你。”
黎羽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不作他想，黎羽猛地一口咬住了沈云承的手。
沈云承愣住了。
但他却没有反抗，任由黎羽像小孩子耍脾气般咬着他不放。
齿间传来一丝血腥味，见沈云承依旧不动声色，黎羽心里也没了底，他讪讪地松了口，两人之间气氛尴尬至极。
沈云承看着手上一圈带血的牙印，其中有两处齿痕格外深格外疼。
他怔怔地看向黎羽，像是透过他在看一位故人。
黎羽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舔了舔虎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看什么看？你没被咬过吗？”
沈云承垂下了眼睫，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了黎羽身边，他望着不远处的完颜赫和赵酒，完颜赫不知怎的又惹毛了赵酒，赵酒气得一拳挥过去，又被完颜赫笑嘻嘻地躲过。
黎羽心道：这人是真的奇怪，明明自己也在偷看啊还说我……话说我只是轻轻咬了他一小口，他应该不会记仇吧？大不了让他咬回来？不对啊，是他先做了奇怪的事啊！还是离这个人远点为好……
黎羽刚想溜走，就听到沈云承自顾自地说道：“赵酒很漂亮，对吧？”
黎羽尴尬一笑：这让我怎么接？？
“人人都想要把美丽漂亮的东西占为己有，为此人人抢得头破血流，”沈云承神色淡然，“倘若在美丽中加上一个‘强大’，那么人们就会畏惧它忌惮它，甚至会想尽办法除掉它。”
黎羽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云承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赵酒，他淡声道：“你没发现吗？赵酒，我的首领，她有破绽了。”
“一旦有破绽，她就会死。”
虽然黎羽并不喜欢赵酒，也无意卷进千一阁内的争斗，但毕竟她是殿下第一个亲口承认喜欢的姑娘，若她死了，殿下会难过的。
黎羽皱眉道：“赵首领能有什么破绽？我怎么没发现？再说了，你不是她的副领吗，不应该保护她吗？”
沈云承似是听到了一个幼稚的玩笑，他轻笑一声，转头对黎羽道：“千一阁副领的任务有很多，但绝不包含‘保护首领’这一条。”
“那你还挺没有人情味的，”黎羽随口敷衍道，“保护女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沈云承笑道：“你只看见了她的脸，没看见她的刀吗？若真有一天赵酒沦落到需要我来保护，我可以肯定，她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
“为什么？”黎羽不解道。
“她死了，我就是新一任的千一阁首领，”沈云承的语气很温柔，可黎羽却感到一阵寒意，“你觉得到了那种地步，我还会保护她吗？”
黎羽默不作声，只悄悄地与他拉远了一段距离，并且准备随时开溜。
而这些小动作被沈云承尽收眼底。
“对了，这个帮我转交给首领。”
说罢，沈云承扔了一包东西到黎羽怀里，黎羽连忙接住，他上下左右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枇杷蜜煎。”
“吃的？你怎么不自己给她？”
沈云承用眼神示意了下正被完颜赫缠住的赵酒，道：“显而易见，她现在没空。”
黎羽：“……”
沈云承顿了顿，道：“我有个任务要执行，马上就要出发了，这几日都不在围场……你可以不用这么害怕。”
“谁，谁在害怕啊！”黎羽被戳破了心思，却还是倔强道，“我只是不习惯和不熟的人聊天！我怯生不行吗！”
“行，当然行，”沈云承晃了晃手上的齿痕，道，“那你的见面礼我就收下了，咱俩也算扯平了，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不用这么血淋淋的……黎羽，与你相谈很愉快，告辞了。”
黎羽怔怔道：“那，那我祝你一路顺风……”
沈云承脚步一滞，随后浅浅一笑：“借你吉言。”
待他走远后，黎羽暗自嘀咕道：“这个人真怪啊，不过笑起来还挺好看……我记得殿下说过，他叫，沈、云、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