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晚上的饭是在饭店吃的。
戚耀国定了个包厢，蒋宗严和他开了一瓶红酒，李素也跟着喝了点。而四个少年则是喝饮料，可乐和椰汁——戚元嘉要的，大人谈大人的，小孩就埋头吃菜。
王平看了看，又看了看，实在觉得奇怪，悄咪咪凑近张华安：“我觉得有些奇怪。”
张华安正在拆鸡腿上的肉，闻言嗯了一声，王平说：“蒋哥和戚同学好像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觉得他俩氛围奇怪。”
张华安咬着鸡肉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吃”他边说话边把视线移过去，而后话音就自己吞掉了，因为他看见戚元嘉给蒋庭清夹了一筷子菜，这个举动没什么，但问题在于，蒋庭清这个人有洁癖，一般来说，他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就算是公筷他也不喜欢。
张华安回过头来和王平说：“我也觉得奇怪。”
王平一副“你看我说得对吧”模样，他俩嘀咕半天，却又嘀咕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戚元嘉发现了他俩的嘀咕，扯了扯蒋庭清的衣服：“你朋友他俩怎么了？”
蒋庭清看了他们一眼，回答他：“不知道，可能在讨论哪个菜比较好吃吧？”他把蒸蛋舀到了戚元嘉的碗里，帮他把饭拌开，“你把饭吃完了再喝汤行不行？”
蒋庭清觉得戚元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乖宝宝了，吃个饭为了能吃少一点，妄图用汤汤水水填肚子。
戚元嘉抬眸看他，蒋庭清铁石心肠：“先吃饭，得乖一点。”
李素看着他们，略有些无语，和自家老公还有戚耀国说：“蒋庭清这是怎么了，我看他俩，就像看监护人和被监护人。”
蒋宗严和戚耀国一边碰杯，一边说：“他俩小时候不就这样嘛，庭清那个时候，小小的一个，带着元嘉，像个小大人。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庭清和我们闹别扭，气得说离家出走，什么都不带，就带着元嘉走，也没有去哪儿，就去了他爷爷家。”
李素：“怎么不记得，我们去接人的时候，两个人抱着一起睡呢。”
戚耀国看着他俩，说：“这不挺好的，小时候一起玩，现在也能一起玩。我之前还害怕嘉嘉来了之后找不到朋友呢。”
回去的时候蒋庭清倒没有跟着戚元嘉一起了。
车子上就戚家父子俩，司机还是李叔。
戚元嘉看着窗外，天色暗了下来，夜色中点缀着家家户户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让他察觉到了一些孤独。
“儿子，你李姨和我说过了，学校就去一中，怎么样？”
“不会麻烦吗？”
“不会，你蒋叔门路多，早应该找他帮忙的。”戚耀国叹了口气，“还真是那句老话，远亲不如近邻呢。”
戚元嘉想到下午的时候，蒋庭清和他说的话。动了动头，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他想，蒋庭清对他也未免太好了一点，就算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现在这样看也未免有些超过意料了。
他认为蒋庭清现在只是因为好奇心，带着点照顾小动物的心情照顾他。但凭着小时候的记忆，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蒋庭清又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嘉嘉，你真的不打算走艺术了吗。”
“嗯。”
“那以后读什么专业？”
“学医吧。”
“那钢琴和舞蹈呢？”
戚元嘉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到底对不对，关于舞蹈和钢琴，他练了那么久，曾经真的以为自己会走上与之相关的职业道路。但是命运突然转了个弯，他站在了岔路上。
“你自己好好想想，毕竟这是你的未来。我还记得你以前不管是练舞还是练琴都很认真开心的，还说要站上大舞台，然后让我们在台下看着你吗？”
“都是小时候说的话。”
“那又怎样？小孩子的话就不能当真了吗？”
“让我想想吧。反正艺考也没有那么快。”
“可艺考要提前准备。”
“爸，”戚元嘉喊，“就算是我以后考医学专业，我也不打算放弃舞蹈和钢琴。”他借着外面的灯光看着自己的手指，“我还是很喜欢这两样的。就算不是专业，那可以当业余爱好。”
“会很累的。”
“嗯，我知道。”戚元嘉抬起手撑在车窗边，手捧着自己的脸颊，“但总要试试的。”
戚耀国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了。
戚元嘉回到家后，给外婆打了电话，听着外婆絮叨琐事。
挂电话前，外婆也问他：“乖宝，以后要继续跳舞和弹钢琴吗？”
“会继续的呀外婆。”
“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哦。”
“嗯嗯，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外婆。快去睡吧。”
“你也快去睡觉。”
“好，外婆拜拜。”
戚元嘉躺在自己床上，被子外面放着一只熊，他伸出手去揽着，毛茸茸顶在他的脸上，他蹭了蹭，手在熊背上弹了弹。他闭着眼睛，埋进了梦乡中。
第二天戚元嘉是被外间搬东西的声音吵醒的，他坐了起来，捡起掉到地上的玩偶，踩着鞋子洗漱完之后才出了房间。
是有人把钢琴搬了上来。
“嘉嘉醒了？厨房有早餐，吃点。”
厨房里的早餐是戚耀国早晨起来去楼下买的，油条和奶黄包，他叼了个奶黄包，打开冰箱拿了一盒酸奶。
搬运的人已经离开了，他走出厨房就看见戚耀国进了钢琴房，叮叮咚咚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其实他爸因为生意的事情已经很久没弹琴了，虽然这几年慢慢地捡回来了，但最熟悉的曲目还是小星星。
他跟着音乐摇头晃脑，而后听见了敲门声。
钢琴房靠近门口，钢琴声停下，戚耀国出来开了门。戚元嘉想，是不是钢琴声吵到别人了，他还在想呢，一名少年走了进来。
是蒋庭清。
“早上好，你起来了？”蒋庭清感觉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进了厨房叼了一根油条出来，又开了冰箱拿了一瓶纯牛奶，“今天有什么安排？”
戚元嘉吞下奶黄包，一时很迷惑，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他家？
蒋庭清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要出去玩吗，跟我去打篮球？”
他摇了摇头，大热天的他不想动，更何况他不怎么会打篮球。
“那你今天要干什么呢？”
“在家呆着。”戚元嘉说，或许帮钢琴调调音，也有可能去舞蹈室看看，总之，不想运动。
“那带你回大院玩？”蒋庭清吃完了油条，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油，“刚好我今天要回去，带你一起去玩。”
戚耀国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了，戚元嘉对着蒋庭清摆了摆手，示意他靠近。蒋庭清靠近了一些，只听戚元嘉很认真地问他：“蒋庭清，我和你正经说起来，也就昨天刚见面，你怎么对我那么好啊？”
这话他昨天就想问了，他总觉得两个人熟的也太快了一点。
蒋庭清没成想听到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愣了一下，他答：“我们也不是昨天刚见面的，你忘了嘛，我们小时候可是好朋友啊？”
“那也是小时候了呀。”他嘀咕，蒋庭清想了想，说：“但那段时间也是存在的。”他抬起手来拍了拍戚元嘉的头，“我一见到你我就觉得很熟悉，所以对你好。”
他讪讪地退开，感觉头发有些热，他装作喝酸奶，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脸。蒋庭清继续问他：“去不去嘛？过去吃午饭，然后回来吃晚饭？”
戚元嘉：“爸，我中午和蒋庭清出去吃饭，你中午一个人？”
戚耀国：“好，去吧去吧。”
蒋庭清：“戚叔中午去我家吃饭，我爸说的。”
戚耀国乐呵呵：“好。”
戚元嘉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蒋庭清正靠着玄关玩手机，这时候的智能手机刚流行，蒋庭清手上的是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手机上也没有很多游戏，他只是在用手机和人发消息。
他见戚元嘉出来了，便收起了手机直起身子，“好了？那我们走吧。”
他们家离大院有些距离，戚元嘉坐上车的时候突然很紧张，他怎么就要去大院去人爷爷家了。
蒋庭清侧头看他一眼，“怎么了，看起来你好像很紧张。”
戚元嘉说：“在我的记忆里，你的爷爷好像非常的严厉。”这也是他刚刚回想的，记忆里蒋爷爷的身影高大健壮，走路风风火火的，再加上是参军的人，说话做事都有点军人风范，对待小孩子也是蛮严厉的。
“他对你还好吧？”蒋庭清也回忆了一下，小时候戚元嘉和他不一样，非常喜欢笑，而且很有老人缘——又爱笑又乖巧，再加上大院里其他调皮孩子的衬托，就更加讨人喜欢了。
“你小时候，他抱你比抱我还多。”
戚元嘉想了想，说：“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愿意让蒋爷爷抱吗？”
“你还记得？”
“有点印象。”
小时候蒋庭清在他面前就是个小大人的样子，自然也不愿意在他面前被别的大人抱，于是那个时候，戚元嘉就变成了大人们怀里的常客，尤其是冬天，小孩暖呼呼的，暖手。
“你别紧张，”蒋庭清捏了捏他的肩膀，“爷爷他很喜欢你的，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