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终究还是失败了
养父母牵着他的手走出孤儿院,养父弓着腰,低下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你的名字叫叶子轩。”
叶子轩点点头,眼睛里依旧没有一丝笑意,只是眼瞪瞪地看着养父。
养父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善地抚摸着他的头,把他带回了新的家。
叶子轩在新家过得很好很好,养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他的成绩优秀也很让养父母满意。
因为叶子轩的存在,一点点地修复了他们的亲生孩子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天被抢钱的劫匪捅死而造成的心理创伤。
在家里的这些年里,叶子轩可以说是很快乐,也可以说是不快乐,快乐在于他确实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不快乐的点在于他喜欢画画这点完全要躲着藏着。
叶子轩打算过一段时间,就开一个小号,接一些普通约稿,等到名气大了,再以此为跳板,正式接商稿,然后一步步成功。
不过这也只是画大饼罢了,能不能这么顺利,他心里也没底。
来到新家前,叶子轩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游戏插画师,不为什么,他从小喜欢学习,也喜欢动漫和游戏,他很想看到游戏里出现自己的作品,就这么简单而已。
但是养父母不喜欢,他们还是希望叶子轩能从事公务员,企业高管等一类的职业。
一个是因为这也让他们说出去很有面子,游戏插画师在他们看来很不靠谱;二个是做游戏插画师风险太大,这行涝的涝死,旱的旱死,确实太不好混。
叶子轩还记得自己那些涂涂画画被养母发现的时候,养母对他语重心长地教导,这让叶子轩实在感到很为难。
为了让某个人开心,去从事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职业,关键是自己梦想的那个职业确实更稳定,还找不到借口去反驳,这简直不要太难受。
更何况,对方是自己的养父母,恩重如山,如果让他们感到难过,那叶子轩心里多多少少是很难过去这道坎的。
因此叶子轩偶尔会失眠。
在失眠的时候,叶子轩就会收听这座城市某个电台的深夜广播。
深夜栏目的名字叫做“夜深了,说说你的心事”,栏目的主打是说出自己的故事,有时候还会放观众们点的歌。
主持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很有磁性,说话的语气也总是非常温柔,也许是职业素养,哪怕来电者气愤得大喊大叫。
叶子轩发现,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信仰或者梦想,但是因为外部的各种因素,阻碍太大。
那些给电台打电话的陌生人,细细地诉说着这个城市当中发生的故事,让叶子轩觉得,其实生活在这里,也一样可以拥有和那些陌生人一样的心情,听到那些陌生人絮絮叨叨,自己也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叶子轩根据他们说的话,想象他们会在什么角落,经历着什么样的事情,在这一时刻他们将悲伤和寂寞统统注入到他的胸膛里。
那一天,叶子轩去学校上课,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在栏目里听到的故事,走到公交车站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看着眼前的人,结果惊呆。
“瑛儿姐?”眼前的人,是他在孤儿院的朋友,也是孩子们公认的大姐姐。
对方看着他,也十分惊讶:“是你啊,小帆。自从你被领养后,我就没见过你了。”
“我现在叫叶子轩,”叶子轩打量着瑛儿“难道说,你也被领养了吗?”
瑛儿沉着头:“是。”
“你的家人对你好吗?”
“算是好吧。”
“看你打扮还挺潮的,你难道真成服装设计师了?”
“不,”瑛儿摇摇头“我只是个自由职业者。”
双方都沉默了良久。
“是你的家人不愿意你当服装设计师吗?”
“嗯。”
“……我也是,我的家人不喜欢我当插画师,因为觉得没前途。”
“所以你放弃了?”
“没有完全放弃。”叶子轩把自己的想法跟瑛儿说了。
瑛儿一直听他倾诉,然后也缓缓开口:“其实我也想放弃现在的职业,去追寻我自己真正的梦想,和你很像。”
她看着叶子轩:“我做你的第一个约稿人吧,帮我设计一个动漫形象,可以更年轻点,只要你画得好,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作为你的梦想开端。”
这下叶子轩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太好吧?”
瑛儿笑颜如花:“这有什么,大家以前都是朋友,我支持你。”
看着她的眼神,叶子轩突然觉得有了信心。
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与叶子轩又寒暄了几句,约定好了下次见面的地点,这才道别,瑛儿回到了自己的暂住处。
看着户头上的数字已经有好几个,摸了摸自己的枪,数着子弹,抽着烟,心想这是自己最后一单生意已经完成了,自己再做一件事,就彻底退出这份职业,这份只能隐匿于暗处的职业。
最后一单生意很是棘手,毕竟要抹除的目标在国外,可谓恶名远扬,他的老婆还一直在炫耀丈夫靠卖粉得来的不义之财。
一开始她都犹豫着要不要拒绝,但是对方来头不小,开出了极高的报酬,一开始就很爽快地支付了六成。
等到她让那个碍眼的目标注销人间账号后,对方遵守承诺,支付了剩下的钱。
她太累了,现在只想远走高飞,先找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名号也会渐渐被遗忘。她也许要到年纪很大的时候才能实现儿时的梦想,但是她不在乎。
而在这之前,还要干掉那个老狐狸,这样自己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第二天晚上,瑛儿去探望自己的养父,两人一齐笑呵呵地喝茶,茶过不了多久就喝完了,瑛儿重新去泡茶,养父突然掏出枪对准了她的后脑。
瑛儿闭上了眼睛,养父没有马上开枪,时间似乎定住了,似乎恍惚间就已经过了几百年那么久。养父抬着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屑和轻蔑。
他摇摇手指说道,瑛儿,年轻人嘛,终究还是心浮气躁了些,根本藏不住想刀人的眼神。
瑛儿的后脑还是被他的枪口死死地顶住。她不确定接下来他是否会扣动扳机,她的心脏跳动变得很快。
这个老狐狸。瑛儿在心里自嘲道。
想着现在可能叶子轩正在咖啡厅等她,她突然觉得很遗憾,自从她被收养以来,他是唯一聆听过她的心声的人,虽然只是一句话。
这座人口数百万的城市,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座空城。却意外地遇到了曾经的朋友,和他一番谈话,有了一丝自己尚能捕捉到的意义。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终究还是失败了。
雨夜越来越倾盆,咖啡厅即将打样,叶子轩没等到瑛儿,她失约了,叶子轩不愿意想象是因为什么。
他想象过各种各样的场景,连瑛儿表示不满意拒绝付钱的结果都想到了,可没想到她压根没出现。
感觉自己被耍了一样。
看着昨天画好的一幅手绘,上面是他为瑛儿设计的动漫形象,他费了很长时间,当然,还要躲着养父母,疲劳加倍。
叶子轩叹了一口气,他撕掉了手绘,在店员关掉最后一盏灯前走出了咖啡厅。
任何人活在世界上都是很艰难的。无论是勇敢地选择放手,还是遵从别人的安排,都承受了太沉重的心理代价。
——
叶子轩从晃神中清醒了过来。
自己不仅回忆起了那段逃避的往事,还居然看到了瑛儿视角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