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半大小子们的战役
清明节后, 家家户户开始忙着种庄稼了。
黄家去年开出的半亩地已经种熟了，今年可以种些别的粮食来吃。因为家里做的买卖少不了面粉，所以这半亩地就种上了小麦。
至于黄家去年秋冬和今年春天开出来的荒地, 全都种上了黄豆。
黄家种下的黄豆种子, 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黄豆种子各个颗粒饱满，看着十分喜人。
黄家的田地被翻过好多遍了，种黄豆时也方便许多, 一边撒豆种, 一边用脚埋土就行。家里的三个大人负责撒种、埋土，链各个小孩跟在后面, 把土踩严实就好。
今年黄家留了不少豆种, 家里开好的荒地种完之后, 还剩下不少豆种，就都被黄豆腐种在山坡地了。豆种不够用时, 就又种了些豆角。
豆角爱爬架子, 山坡地还没被完全开荒, 上头长了不少的灌木丛子，还有去年被烧死的松树, 正好给豆角当架子爬。
黄家在山上种这么多豆角，是不打算当菜吃的, 想直接收了豆角豆当粮食吃。去年家里晒了不少豆角豆, 跟高粱米一起煮着吃，十分的软糯美味。
今年跟着赵晟一起钓鱼，赚了不少钱，黄豆腐对自家的这几亩山坡地就不怎么在乎了。想着随便种些庄稼，等到秋了, 能收多少算多少，收回来的粮食比种子沉就行。
等村民们忙完了春播，莲花山村开始陆陆续续搬进来来不少户新人家。
这些人家基本上都是从家里分出来的本地人，大多数都是分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还没成亲，但是提前过来占房占地。
黄豆芽家的后一行原本还有八间院子没人住，赵晟和他四哥搬来时占了两户，剩下的六户，也很快被这些本地人占了。
赵晟当初选院子时，是直接选了黄家正后方的院子，他四哥紧挨着他。他俩家跟韩老三家中间空出了两间院子，此时也已经有了新住户。
黄豆芽本以为村里剩下的院子也会被其他本地人占了，但没想到的事，春播之后没多久，村子里一下子分来了十户移民，直接把村子里的空院子都占满了。
原本不太热闹的莲花山村，顿时就热闹了起来，黄豆芽去年冬天用芦苇编织的炕席，也终于有机会往出卖了，可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小姑，今天卖了两张席子！明天还有三户人家要！”黄念文卖完豆腐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姑送钱。
黄念文自从开始出门卖豆腐后，肉眼可见地“成熟”了，说话办事都带着一股小大人的样，办事特别靠谱。有时候就连黄豆芽都快忘记自家大侄子才九岁。
“这是给你的辛苦钱，你卖得越多，辛苦钱就越多，你可得加把劲啊！”黄豆芽深谙要叫马儿跑，得叫马儿多吃草的道理，求人办事，酬劳给得足足的，绝不会让自家大侄子白跑腿。
“你明天出去卖豆腐时，看看这些移民过来的人中，有没有想卖肥皂牌子的，要是有的话，你想办法跟他们换，能换几块就换几块，换回来我给你补钱！”
黄家人洗澡洗得勤快，去年刚搬家时买的肥皂，早就用完了。去年跟盐牌子一起发下来一块肥皂牌子，也早就买了肥皂，此时用得就剩薄薄一片了。
以前若是没用过肥皂也就罢了，但现在用过了，冷不丁没有了，洗澡感觉洗得都不干净。
肥皂是好东西，用牌子买还特别便宜，家里只要有点闲钱，基本上都会买回家用，所以没法跟熟人换。但若是跟新住户换，只要价格差不多，就会有人换。
被小姑指派了任务，黄念文很是高兴，觉得自己被家里人重视了，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黄念文脑子灵活，做买卖很有一套，就连黄豆腐这个“老油条”都没有自家儿子滑头。
春播时，黄念文在地里也没啥活可干，所以每天卖豆腐时也不着急，跟董大力一起晃晃悠悠的寻摸赚钱的门路。
这俩孩子都是脑子活，心眼多的。俩人趁着村民们，农忙没空卖鸡蛋，就揽了帮忙卖鸡蛋的活。帮人家卖一回鸡蛋，收一个鸡蛋的辛苦钱。
虽然是春天，但是蛋也不能总在家放着，要是特意去一趟镇上，还耽搁功夫，两个孩子要价也不高，村民们都觉得挺值。
村里人跟黄豆腐都认识，想着这两孩子咋样也跑不了，就有不少人家把卖鸡蛋的活给了他俩。
董大力和黄念文，每隔三天就要去一趟镇里卖鸡蛋，顺便把赚来的鸡蛋一起卖了，然后两人直接对半分。
两个孩子得了甜头，做买卖做上瘾了。再帮村民卖鸡蛋的同时，又帮着村民从镇上买东西，不过这回倒是不收村民们的钱了，而是直接管铺子要。
因为买的东西多，两个孩子直接跟这些铺子讲价要实惠，讲下来的价就是这俩孩子的利润了。
有些铺子里的掌柜觉得两个孩子瞎胡闹，对他俩说话爱搭不理的，气得董大力都要挥拳头了。不过黄念文倒是很沉得住气，拽着董大力就走了。
黄念文跟自家爹爹出门做了这么久的买卖，早就见惯了各种人。这些掌柜给的气都不算啥，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要赚钱。
镇上的铺子虽然少，但卖东西也不都是独一份的，这家不卖，就去别家买，有钱还怕买不到东西。
这俩孩子常帮村民们买油盐酱醋，从来没出现缺斤少两的问题，而且价钱也是跟铺子里的一个价，慢慢地，村民们对这两个孩子也信任了，家里缺少少啥，就找他俩。
这俩小子除了帮村民卖鸡蛋、买东西之外。还帮家里卖些其他东西，比如黄豆芽的芦苇席子和麦芽糖、赵晟的石桌石凳、董大壮做的笤帚和木头凳子之类的，不过都是要收辛苦钱的，至于给多给少，就看这帮大人的心意了。
这俩孩子也不知道咋那么会跟人打交道，偶尔还能在镇上接一些拉货的活，又能赚点拉货钱。现在黄念文的“小金库”已经比他小姑的还充实了。
董大力已经不收黄家送来的豆腐了，因为他要跟黄念文合伙干买卖了，黄家出驴车，他出力气，没理由再要黄家的报酬了。
黄豆腐对儿子的这股闯劲很是满意，全力支持儿子的小买卖，直接把家里的驴车免费给他用了。反正春播也用不上驴儿，随他俩折腾吧。
黄念文和董大力的小买卖做得是顺风顺水，两人处得跟亲兄弟似的。
但见到他俩赚钱，自然是有人眼红的，偶尔也有些外村的半大小子想抢他俩，但基本上都被董大力打趴下了。
也有些大人见他俩是小孩，就想占点便宜，但黄念文跟他爹做了这么久买卖，见了这么多人，也不是个傻的，滑头得很，从来没被坑过。
不过面对利益，大人可能还会有所顾忌，但那些整天无所事事，兜里还没钱的半大小子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黄念文和董大力卖豆腐经过陈家村时，被一帮半大小子围住了，这一帮有八个人。领头的是陈狗子，十四五岁的样子，跟董大力的年纪差不多。
这帮半大小子大多是十多岁的年纪，这八个人直接在村外的小树林把黄家的驴车给围了。
“把东西留下，不然别想走！”陈狗子拽拽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小流氓，嘴里说的话就跟土匪似的。
“你他娘的跟谁这么说话呢，不想活了是吧？”董大力可不是那种认怂的人，虽然敌我战斗力悬殊，但就是坚决不服软。
“你们几个上去抢筐！”陈狗子这次就是来抢东西的，见董大力不服软，他也懒得继续磨叽，直接就让人开抢。
董大力抄起棒子，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直接把人打怕了。几个半大小子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全都看向陈狗子，等他的指挥。
陈狗子见状，觉得不能一个两个的单独上了，直接领着一帮人一起往黄家的驴车上爬。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黄念文一个九岁的小孩，基本上立马就被人按住了，董大力一人对七个人，就算是再能打，也打不过啊，很快就被按住了。
筐里的吃食和黄念文兜里钱全都被陈家村这帮半大小子抢光了。
自从来了莲花山村，董大力就没受过这种气。黄念文更是好久都没受过欺负了。这一大一小两个小伙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黄念文更是气得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这事太他娘的丢脸了，不能跟我爹他们说，咱俩得自己想法子报仇！”董大力努力压抑着怒火，想着复仇的法子。
“咱俩咋报仇啊？他们有八个人呢，咱俩也打不过啊！”黄念文也生气，但他还小，还没有董大力那么看中面子，只觉得自己被揍了，找爹帮忙是应该的，不算丢脸。
“我有法子，你就听我的就行！”
黄念文毕竟年纪小，除了找爹，暂时也没啥好主意，见董大力有了主意，他也就点头应了，一切都以董大力为主。
等进了村子，黄念文和董大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驴车放在了村尾的李老四家，李老四一家都在地里干活，此时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在这等我，我去找人！”。
董大力跟黄念文交代了一声，就往荒地那边跑了！黄念文害怕自己被人发现，赶紧把驴车解了，把驴儿拴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董大力还是比较有号召力的，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把村里所有十岁到十四岁的半大小子都叫了过来，就连王三虎和王四虎都被喊过来了，加上他跟黄念文，整整凑了十四个人。
这些小子都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这十多个小子虽然各自之间有过矛盾，甚至打过架，但现在村子里的小伙伴被欺负了，他们都暂时放弃了“仇恨”，打算去帮忙找场子。
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打起架来肯定落下风。所以在去陈家村的这一路上，大家各自找了趁手的武器。
黄念文自知自己武力值差，除了找了根木棒子之外，又捡了一兜子的石子。
黄念文和董大力两人已经做买卖很久了，十分清楚陈家村那几个小子家住哪。所以他们进了村子，就直奔陈狗子家。
陈狗子这帮人抢完了黄家的东西，一大帮半大小子聚在陈狗子家一直没走。
抢来的粮食被堆在陈狗子家的屋里，糖罐子里的糖和大豆腐被几个小子分着吃了，几人一边吃还一边嘲笑黄念文和董大力的惨状。
他们那边正嘿嘿笑呢，完全没注意有人过来了，等发现时，董大力已经领着莲花山村的半大小子们冲了过来，直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陈狗子被董大力一棒子打翻在地，直接被打懵了，黄念文也上去跟董大力一起打陈狗子，两人最恨这个陈狗子，下手打时也完全没收着，打得特别狠。
作为这帮小地痞的领头，陈狗子自然是不弱的，他甚至比董大力还要壮。
只见他使出了全身力量，把骑在他身上的董大力推开，黄念文更是像小鸡仔似的，直接被甩开了。
陈狗子像挨蝎子蛰了一般，蓦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董大力和黄念文也同时跟着一跃而起。
董大力喊了声“拽住他！”。在旁边跟王四虎一起殴打小地痞二号人物的王三虎，瞬间回身，薅住了陈狗子的腰带，直接把他拽倒在地，连带着裤子都被拽出个大口子。
陈狗子躺在地上，此时已经顾不上还手了，赶紧往上拽裤子，无奈口子太大，这裤子基本上跟破布也没啥区别了。想遮的地方根本就遮不住。
陈狗子被打服了，被董大力牢牢地按在身下，其他几个小子也被揍得不轻，也被按在了地上。
黄念文终于解气了，第一时间查看自家的东西，这才发现大豆腐已经被这帮小子蘸酱吃光了，糖罐子里的糖也没了一半。
黄念文气得眼泪哗哗流，倒不是害怕回家挨揍，主要是心疼东西，自家这点东西可都是娘亲和小姑辛辛苦苦做的，就这么被人糟践了。
“你他娘的嘴咋那么馋呢？”董大力见黄念文哭了，心里也很愧疚，觉得自己吃了黄家的豆腐，却没有保护好黄家小弟，于是就给了陈狗子一杵子。
“大哥，让他们赔！”董二力在旁边给大哥出主意。
“赶紧赔钱！不赔我今天就宰了你！”董大力听了自家二弟的话，又给了陈狗子一杵子。
“我上哪给你们拿钱啊，我就是没钱才抢你们！”陈狗子挨了这顿打，浑身生疼，但是要拿钱，他还真没有。
陈狗子的一番话，直接把董大力说懵了。确实啊，他要是有钱，也不至于抢自己。
“没钱的话，咱们拿粮食！”王三虎脑子一转，想出了个好主意。
“对对对！拿粮食还！”莲花山村的一帮小子也出声附和道。
“我家没粮！”陈狗子开始害怕了，真要是让这帮人拿了自家的粮食，自己肯定会被爹打死的。
“进屋找找！估计在厨房里呢！”董大力见陈狗子着急了，猜测他们家肯定有粮食，赶紧让几个手里没人的半大小子去找粮食。
“找着了，有一缸呢！”王三虎领着一帮人刚进陈家的厨房，就发现的粮食。
“小豆腐，你算算你家的东西值多少粮食，咱们称好了直接回家。”黄念文在村里的外号是小豆腐，是继承了他爹的名号。
黄念文算数厉害，记性也不错，想着家里还剩下十三块豆腐没卖，还有一罐子糖，虽然罐子里还剩下一半，但他直接按一罐子算了。
“拿八十二斤黄豆或者四十一斤小麦，四十一斤高粱米也行！”黄念文迅速算完了自家的损失，赶紧喊小伙伴称粮食。
“看好了秤，我们可没占你家的便宜。”董大力拿秤开始称粮食，一边称，还一边拽着陈狗子看秤。
等称完了粮食，董大力把这些粮食和今天卖豆腐换来的粮食折在了一起，分成了三个袋子装。
又把黄念文的钱袋子和里面的钱从这几个半大小子身上搜出来了，数了好几遍，确定自家没赔钱后，就领着村里人回家了。
“这罐子里还有糖，咱们分了吃吧！”
等出了陈家村好远，确定没人追过来后，黄念文掏出了糖罐子，想给这些帮自己打架的哥哥们点“辛苦费”。
“这是小姑辛辛苦苦做的，我们不吃，你留着卖钱吧！”董二力努力咽着口水，非常懂事地拒绝了。
“你留着吧，你今天都被抢了，回家还可能挨揍呢，我们不能再吃你的东西了。”李老四家的大儿子李大蔫也赶紧劝阻道。
“没事！咱们吃吧，我把这糖都折成粮食了，从陈狗子家拎来的粮食足够抵糖钱了！”
黄念文感谢这帮哥哥们的义气，自己自然也不能小气了，就算没折成粮食，他也会自己出钱请大家吃点好吃的。
黄念文说完就去折树枝子，用来给大家卷糖吃。
这帮小子上回吃糖还是在黄家拜年时呢，现在一听黄念文说有糖吃，早就馋了，一听已经有人为这罐子糖付账了，就更是没有顾忌了。这帮小子一人一个小棍子，抢着卷糖吃。
等这帮小子卷完糖，糖罐子里还剩下些底子，路过双顶山村时，又在人家村里的井边灌了水，把罐底的这点糖都化进了水里。
一大帮小子，一人喝一口，把这一罐子糖算是吃得干干净净，要不是舌头不够长，这帮小子恨不得直接舔。
经此一仗，莲花山村里的这帮半大小子都成铁哥们了，本来还有些矛盾的几个小子此时也短暂地化干戈为玉帛了。
王三虎和王四虎因为在此次“战役”中表现勇猛，又重新被这帮孩子接受了。
不过出乎这帮小子意料的是，他们回家并没有挨各自老爹的打。本来这哥几个都已经做好为了兄弟挨打的准备了，没成想回家不仅没挨打，第二天一大早还得了黄家的一块豆腐做谢礼。
作为这场仗的受害者和组织者，董大力和黄念文也没有受到责罚。黄豆芽还给他俩一人准备了一个水煮大鹅蛋压惊，这种待遇，直接把两个孩子弄懵了。
不过虽然俩人没挨揍，但他俩被禁止卖豆腐了，确切地说是暂时被禁止了。
黄豆腐害怕这两个孩子单独出去，会被陈家村的那几个小子报复，所以这阵子就没让他俩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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