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晏明姝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人的头脑风暴，嘱咐他们跟好自己后，她便开始仔细地在地下室内探索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限制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晏明姝大概转了一圈后发现除却中间的空地，其余房间里也全是鬼魂，最靠近角落的一个房间里，她甚至看到了那个被她们故意放回来的男人。他看起来状态尚可，还有余力和人谈笑。
古敏仪说的没错，这间房子里就是冼宅全部的人。
年龄的最大鬼魂是民国的，也就是如今这栋冼宅的修建时间，再往上的年代便都找不到了。
换言之，就是民国之前，冼宅的亲族是可以正常进入轮回的，民国之后，剩下的人全部被困在了这里。
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
思忖着，晏明姝探查完所有房间，终于停在被自己作为媒介屏蔽了风水流通的房间。
示意两人保持警惕，晏明姝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是飞尘与腐朽的味道，晏明姝等人被熏得难受，只能不停用手在鼻子前扇风。
而意料之外的，这间房内没有鬼魂。
一只也没有，鬼魂们似乎有意在避开这个房间。直觉这间房很可能有什么东西存在，晏明姝略一沉吟，单手掐诀后，两指一并抹上闭住的双眼。
再打开，眼中的世界不再，原本空荡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书柜。
晏明姝走近书柜。
不像想象中一般有着许多厚厚的书籍，隔着透明的玻璃，晏明姝只在里面看到一张薄薄的纸。
她打开书柜，把那张纸取了出来。
普通的信纸，因为年代的关系变得脆而泛黄；毛笔写就的繁体字，不算工整但勉强可以辨认，晏明姝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份契约。
一份自愿付出灵魂与性命的契约。
但和一开始见到的，鸢娘那份契约不一样，眼前这份契约的要求更加苛刻。
它要求被契约者完全臣服于冼家，无条件为冼家付出一切，不得有任何反叛之心。
相当于一个完全属于冼家的工具。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带血的指印。指印看起来小巧秀气，应该是出自女孩的手。
晏明姝皱起眉头。
前有鸢娘后有这个女孩，冼家到底都做过什么？
想起冼家的令人侧目的发迹和唏嘘不已的结尾，晏明姝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契约。
“白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发呆？”
身后传来古敏仪小心翼翼的警惕问询，晏明姝回过神来，下意识应道：“没什么，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契约像是风化了般开始碎裂，最后一点点化作飞灰。
书柜依旧矗立着，却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光泽，知道眼前的一切不再有查看的价值，晏明姝重重闭紧双眼再睁开。
房间恢复了初见时的空空如也，晏明姝回头：“怎么了？时间过去很久了吗？”
“嗯。”
对上晏明姝清明的双眼，古敏仪狠狠松了口气：“我们一开始进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白姐姐你就突然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了，我见你气息平稳，以为你是在使用什么师门秘法探查房间，于是就和阿珩等。”
“可是就在刚才，整个房间突然给我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像是随着话想起什么，古敏仪搓搓肩膀，“到处开始蔓延起凌乱又危险的怨气和煞气，浓烈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有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可是问了阿珩，他却说没有。”
古敏仪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缓神：“我本来想当做没看到的，可是那种感觉突然离我越来越近，所以我没办法，只能叫白姐姐你了。”
“我本来是想叫你一起跑的，可是你应过我之后那种感觉就一下子消失了，所以……”
默默听完全程，晏明姝突然开口：“被窥视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大约是从白姐姐你站定以后二十分钟开始的。”古敏仪看了下手机，“感觉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则是在五分钟前。”
似乎刚好是发现书柜和拿到契约的时间。
精神传音问了陈妲一下，得到的回答和古敏仪说的差不多，只是感觉到怨气煞气但没有看见什么东西，晏明姝垂眸。
心里默默有了估计，晏明姝深吸口气，准备离开房间：“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出去吧。”
闻言不疑有他，两人齐齐点头准备跟着晏明姝离开。可就在这时，古敏仪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般惊奇道：“那个，白姐姐！你的手上……”
“我的手上怎么了？”以为是白桃花在感应到怨气之后亮起来了，晏明姝抬手——
不断升腾而起的黑烟覆盖了她的一双手，苍白瘦削的手指在黑烟间显得异常显眼。因为动作，黑烟一阵飘荡起来，在空气里飘出小股小股的黑气。
这是？！
短暂的惊讶过后，晏明姝的第一反应就是甩掉黑烟。几次甩手后，黑烟也的确渐渐从她手上脱离。
三人这才有多余的心思观察起黑烟来。
然而观察半晌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似乎那黑烟只是什么无意之中沾染上的东西，于是三人只得作罢。
不再耽误时间，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三人飞快退出房间。
目送三人离开房间，暗处的眼睛至此消失。
重新回到地下室，看着眼前依旧热闹的景象，三人都有种放松的感觉。
目光从满室的碧绿色荧光里收回，古敏仪与陈罗珩征询晏明姝的意见：“白姐姐，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这些都是冼家的亲族，除是不能除的，只能抓住他们，再慢慢超度。”晏明姝摇了摇手里的旗帜，“先不用打草惊蛇，在地下室做好标记，等解决了冼宅的整体问题后，再来处理他们。”
应声表示赞同，两人开始研究用什么样的方法为地下室做标记，顺便定位这地下室里的所有鬼魂，以防收网的时候有漏网之鱼。
这一研究就研究到了下午。
直到最后忙完一切，走出地下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冼宅的事终于有了进展，两人总归高兴了许多，长久以来都隐有愁色的脸上，神色看起来都轻松不少。
陈罗珩伸了个懒腰：“虽然还是没有看见冼宅整体摆设到底有什么问题，不过至少知道了地下室里藏着冼宅亲族，也算是好事一件。”
古敏仪却没有陈罗珩那么好的心态：“话是这么说，可是找不到冼宅的布局问题，就没办法解决冼先生的事啊。”
“已经两天了，他的情况耽搁不了太久。”
原本还轻松的气氛重新低迷下来，眼尾余光瞥见有些黯然的两人，一直沉默的晏明姝突然开口。
“我看到了。”
两人一下子没听到晏明姝的意思：“什么？”
“我说。”
眼瞳里倒映出完全区别于之前的冼宅，晏明姝一字一句——
“这个地方，离风水彻底毁坏只有一步之遥。”
看看眼前风景秀美的冼宅，又看看身旁一脸平静的晏明姝，两人一惊，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不解。
想起在房间里满手黑烟的晏明姝，犹豫片刻，古敏仪试探着问：“白姐姐，你是不是太累了。”
“这地方好好的，怎么会到风水崩坏的……”
闪电般探出手，晏明姝握紧古敏仪的手。
空出的手朝陈罗珩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晏明姝用了些力气不让古敏仪摆脱自己。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古敏仪脸上的神情从不解而惊慌，到渐渐愣怔。
陈罗珩又气又急：“白姐姐，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没有第一时间制止，可敏仪她现在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突然这样了？”
“不要着急。”相比陈罗珩的着急，晏明姝倒是不紧不慢，“她只是一下子看到了冲击性太大的画面，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根本没被安慰到的陈罗珩：“白姐姐，你就别把话说一半藏一半了。敏仪她到底怎么了？”
“她……”
晏明姝刚开口，握在掌心里的手腕就突然动了一下。
两人齐齐看向古敏仪。
从被抓住手腕后就一直愣住的古敏仪像是终于想起呼吸般深吸一口气，接着猛地扭头看向晏明姝：“白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你抓住我以后，冼宅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面对古敏仪略带急迫的询问，晏明姝不答反问：“你现在还能看到冼宅的变化吗？”
古敏仪：“嗯！”
“那这样呢？”
说着松开握着古敏仪的手，晏明姝再次问她：“现在还能看到吗？”
古敏仪于是抬眸重新看向面前的景色。
特意等了几分钟，古敏仪才慎重回答：“可以，但是那些异样在一点点变淡。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晏明姝看着掌心，“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抓着你就能让你和我共享我看到的景象。”
眼前两人你一眼我一语仿佛加密通话，陈罗珩夹在其间，终于忍不住了：“什么异样，什么变化，什么变淡，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啊，你不知道吗？”
古敏仪终于注意到被冷落的陈罗珩：“冼宅现在完全已经是风水枯竭，阴邪横行，眼看即将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