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最后的最后，晏明姝提着满满一袋由冼明诀出钱购买的各类符纸法器，坐上去往老宅的车。
这次的司机不再是一开始将晏明姝从机场带到酒店的那个中年人，而是一个只比她大最多一两岁的年轻男人。看着他身上燃烧得旺盛的三把命火，晏明姝一时有些愣怔。
司机注意到晏明姝的反应，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引起了她的不满：“怎么了，白小姐？”
“哎呀，好旺的命火，好刺眼啊。”
耳边传来陈妲大呼小叫的声音，晏明姝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朝司机礼貌一笑：“没事，我只是不小心走了神。”
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司机替晏明姝打开后备箱。
将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全部塞进后备箱，晏明姝坐进车里。
从天亮到天黑，直到晏明姝已经从睡梦中转醒，开始询问司机究竟还有多远时，路途才过了多半。
“再有一小时就到了。”司机看着导航回答，“先生家的老宅的确有些远，还请您忍耐一下。”
心说这等得实在有点久过头，晏明姝窝回后座：“没关系，既然是祖宅，偏僻点正常。”
于是一路再无话，直到车子穿越一片漆黑的树林，停在一座牌坊前。
望着牌坊上因为氧化而显得有些陈旧的‘锦碧楼’三个烫金大字，晏明姝喃喃自语：“冼先生家的祖宅，竟然坐落在这么……遥远的地方么？”
司机听出了晏明姝的话外之音：“不是的白小姐。”
他抬手指了指树林：“这一片树林，包括眼前这片宅子，全部都是冼先生家的祖宅。”
晏明姝这次真有些惊讶：“所以这片地界，都是冼先生家的范围？”
“是的。”司机点头，确认了晏明姝的猜测。
终于明白冼明诀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究竟从何而来，晏明姝不禁有些感慨。
这年头深藏不露的人，确实不少。
“好了，白小姐。”司机从后备箱拎出所有东西，“接下来我带您进去吧。”
“好的，谢谢。”
闻言微微点头，晏明姝跟在司机后面进了牌坊。
却在刚踏进牌坊的瞬间，似有所察地回头盯着某个方向。
“你也注意到了？”是陈妲的问话，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晏明姝身旁。
最后看了一会儿，晏明姝转回头：“嗯。”
“是什么山间精怪吧。”陈妲摸摸下巴，“这地方风水养人又人迹罕至，会养出那种小精怪也正常。”
“精怪么？”晏明姝望着不远处的茂盛树林，昏暗的白炽灯下，那影子显出几分奇形怪状，“我倒不那么觉得。”
“你什么意思？”
陈妲刚问完，就听前面的司机突然‘咦’了一声。
他语气里带了丝慌乱：“不对啊，怎么又转回这个地方了？我记得明明已经走过这里了啊？”
闻言当即皱起眉头，晏明姝与陈妲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凝重。
因为从她们的角度来看，这条路一直是正常笔直伸延的，根本没有走岔或绕路的可能。
只可能是司机遇上鬼打墙了。
快速判断完眼前的情况，晏明姝思忖片刻，极速掐了一个诀后，悄声喝了一句——
“破！”
随着轻叱响起，一阵冷风突然平地而起。
风诡异得很大，大到司机不得不抬手抵挡，然后在放下手后，发现眼前的道路恢复了正常。
“怪了，难道是我刚才看错了？”自言自语完，司机终于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晏明姝，“白小姐，不好意思，刚才我好像有点眼花了。”
“没关系。”笑着摇头完，晏明姝想了想，快步走到司机身边，“这边路我不太熟，还是跟你一起走比较好。”
司机乐得晏明姝跟着自己，连连应是。
两人并肩而行在前，陈妲独自飘行在后，两人一鬼就这么各自打着十二分的警惕，一路朝着冼明诀的祖宅前进。
所幸直到最后到达，类似的事情也再没出现过。
看着面前高大的楼房，司机狠狠吐出一口气。
虚虚擦了把汗，他看着晏明姝笑：“好了，白小姐。这就是先生的祖宅了，我就送您到这。”
“好的，谢谢您一路耐心带路。”很有礼貌地和司机鞠躬道了声谢，晏明姝从口袋抽出准备已久的黄符。
“司机先生，这是平安符。”将手中黄符递给司机，晏明姝道，“这段路不像沿途的风景那样美好，所以希望您带上它，安全地走出这片树林。”
接过晏明姝手上的符纸，司机感激地看着她：“谢谢白小姐，有了这张符，至少我心里有个底了。真的，太谢谢您了。”
说完脸上闪过类似一种下定决心的神色，司机左顾右盼了一下，示意晏明姝把耳朵凑过来：“白小姐您心善，我张青也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
“我悄悄和您说件事，您就当随便听听，要是能对您有用那是最好，要是没用，也不要随便往外说，因为这事也是别的老员工和我说的，轻易是不能说给外人听的。”
晏明姝心中一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司机于是压低声音：“先生之前和您说过这地方就是他的祖宅对吧？但其实很多年之前，这地方住着的人早就死光了。”
“先生和他的家人是后面才继承的这间宅子。”
“竟然是这样？”晏明姝皱眉。
“可不是么。”司机煞有介事，“这家人没死光之前，是有名的大户人家。最富的时候听说差不多市长级别的官都要来巴结的。而且不只是这样，光说这片树林——坊间的人都在传，曾经有很多人死在这里。”
他手指指向树林的某个方向：“大概就那块，这栋楼西南方向往出走七八百米这样，先生和他的家人还没继承这片地之前，有人在那片挖出过好多骨头，听说有的骨头黄的，一看就是死了很久很久的。”
“有些胆子大还想寻宝的，叫了一伙人来这边到处偷挖，但是最后死的死疯的疯，都上我们本地新闻了。”
司机说完，警惕地四处张望：“好了，白小姐，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总之您进了宅子以后小心点，这宅子确实邪乎。”
视线从司机刚才手指的那边收回，晏明姝朝他礼貌一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愿意和我说这些。”
反手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朱砂墨和细狼毫，晏明姝示意司机张开手：“这样吧，虽然您本身阳气旺，但为了保险，也为了报答您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我给您在掌心画一个敛息符。”
“有了这个符，只要您下山的路上不要大口呼吸，情绪激动，就不会有东西能发现您。加上刚才我给您的平安符，保您下山是没有问题的。”
起笔，行云流水般在司机掌心留下一个笔画稍显复杂的符，最后一笔利落收笔，晏明姝直起身道：“好，这样就可以了。时间不早了，您尽快下山吧，我也要进去了。”
最后和晏明姝道了声谢，司机小心翼翼地端着画了符的手离开宅子。
一路目送司机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尽头，晏明姝转身，抬头望着眼前的宅子。
与一开始见到的古色古香的牌坊不同，眼前的宅子是一栋类似民国时期的砖瓦三层小洋楼，但院子的装潢摆设又是浓浓的传统苏式建筑风格，乍眼一看，倒有几分中西合璧的风韵。
分别立在门两边的白炽灯撒下并不太明亮的光，目光从脚底细长的影子收回，晏明姝开口：“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从晏明姝脚底的影子冒出头来，陈妲皱皱鼻子，“老实说，这房子不像那时候在程家那会儿，一下子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气，但要是因此说这地方没有问题，也不可能。”
“这地方给我的感觉更像是藏住了。”
晏明姝不太明白陈妲的意思：“藏住了？”
“对。”
陈妲从影子里浮出来，飘到晏明姝身边，“这地方的气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掌控着，不能顺畅流通，但也因此把很多东西掩盖住了的意思。”
“如果没猜错，两个可能。”陈妲看着晏明姝，向来没个正型的人，脸上少见地多了些肃色，“一，这地方的风水经过长时间的变化，在因缘巧合下自行循环藏气了。”
“二，”她伸出两根手指，“这一块地界的风水，由一个我们现在暂时未知的存在完全支配。而那个存在，掩盖掉了所有的异常。”
路上的种种画面飞速闪过脑海，晏明姝反复回忆司机的话。
“因缘巧合……”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世上根本不会有那么多因缘巧合。
尤其是在这种血案重重的地界，更是不可能。
于是深吸一口气，晏明姝望着小楼里亮着的灯：“……总之，既然已经来了，那尽力解决就好。都已经来到这了，还能原路返回不成？”
面上闪过一丝难色，陈妲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小楼处突然传来一道试探的女声。
“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