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你多担待
徐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从震惊中抽离出来,她看向仍旧懒懒倚在工作台边缘的男人,他眼神在白炽灯下似乎那般坦然,始终淡笑着看着她,好似好的坏的,他都接受。
徐溺说不清这一刻的感受。
是复杂的、凌乱的、也是………
莫名心疼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愫,她并不是一个容易怜爱他人的性格,明明她应该抗拒的,也应该无法接受的。
可………
徐溺艰难地滚了滚嗓子,她攥紧手指,倏忽动了。
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
看着她的动作,看着她朝着他走来,傅归渡夹着烟的手指收紧,他湛黑的瞳眸里刹那间闪过丝丝缕缕的困惑,可不等他多思虑什么,女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迎面扑来了她身上那馥郁却并不艳俗的香水味。
男人就那么半坐半靠在工作台,长腿微曲着,不再那么高大,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抱着他,轻轻将他揽在胸前,让他就这么倚靠着她。
傅归渡微怔。
指尖的烟火烫了他的肌肤,他全然不觉。
被女人抱在怀里,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她平缓的心跳声,她没有任何紧张,心跳声可以说明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那只柔软的小手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的肩膀。
像是在抚慰一只受伤的孤兽。
“小时候,我也曾遇到让我世界崩塌的事情,那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难道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我渺小如尘埃,改变不了任何困境了吗?”她声音很轻,像是夜语呢喃:“可我心中始终有一股火在蒸腾着,我不甘心,我不想被拉下泥潭,我发了疯的往上爬,我不想被强制接纳,我要把所有伤害我的踩在脚下,我不会自甘堕落,我要站在制高点蔑视那些伤害过我的。”
她的声音温柔极了,平静地诉说着:“可这个过程是艰难又曲折的,人存于世,最难的一个字就是活,怎么活,怎么心无旁骛,都是一道难题。”
傅归渡敛眸,瞳眸里微微动荡。
一条手臂无意识地、紧紧地、圈紧她的细腰。
“所以没关系啊。”
“人有千面,人有数不尽的欲望和行事法则,谁又能站在旁观者角度指指点点个明白?”
“五哥,你不扭曲,你只是比普通人更活的坦荡罢了。”
她低头看他,“我觉得,你比任何人都好。”
轻言细语,没有任何嫌恶与恐惧,没有情绪激奋,平静地仿佛是他们公开的一次剖心剖肺。
傅归渡眼睫轻垂。
他曾经以为,这世上每个人都一样。
虚假、可恶、人面兽心、不如这些放在橱窗里无声无息的标本更真实,他厌倦这世上许多,连最基本的低级欲望都几乎不曾有,他不需要被人理解,他从始至终俯视这世间种种。
可………
他感觉,这一刻他似乎在心底野蛮生长着什么,绞碎了一个隐形的囚笼,荒芜之地竟春风细雨,浇湿了他的心。
他掐灭了燃到尽头的烟,紧紧将徐溺箍在怀里,喉结滚动,漾着哑意:“我以为你会害怕。”
徐溺低头,轻抚他的发顶,“活着的人远比这些可怕多了,不过是一些标本,你也算给了这些‘人’死去的体面。”
精美的橱窗,永久的珍藏。
人生在世,都不一定有这安稳。
他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她,“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这些人是我杀的?”
徐溺看他,缓缓问:“那是吗?”
“不是。”
“那就行了,其他的我无所谓。”
她足够坦然接受。
甚至不会刨根问底。
给足了爱人分寸感,又恰到好处的抚慰人心。
傅归渡说不出那一刻的心情,好像有什么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重的足够摧压他的人间。
他捏着她的后颈,五指收拢,有种不知所措的情绪,仿佛想把她吞食入腹,又生怕弄疼她半分,让他无法在此刻得到安宁,密室里的灯忽然灭了大半,只留下他们这中间一隅。
他闭着眼,睫毛轻颤,寻到了她的唇。
一点点的舔磨,一寸寸地深入。
徐溺腰肢一软,摔入他怀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吻好像裹着苦涩滋味,后劲是无限的回甘,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只吻着她,她轻易被拉入密不透风的情网,与他共沉沦。
几乎让她要忘记今天的心痛。
如果……
如果他们能就这么隐秘中一直相爱,该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她似乎被抛入一块儿巨大的、绵软的棉花糖里。
他微微退开,胸腔呼吸微沉,一双幽邃丹凤眸深深凝视着她,生来就漂亮的眼,稍带情意,就仿佛是引人堕入深渊的致命情锁,满眼都是她的样子,为她迷乱,为她疯魔。
傅归渡震颤着喉结,似乎是无奈又像是坦然赴死的笑:
“徐娇娇——”
“我好像死在了今晚的21:37分。”
徐溺愣住,眼神还迷离不清。
没有明悟到他这句话的意思。
傅归渡起身,将她横抱在怀中,迈着大步子离开这片禁忌的区域,她感受到了他热烈跳动的心脏,这一刻,这里似乎是为她在跳动的。
直到投身在那绵软的大床上。
二人似乎皆有隐秘心事,疯狂又不惜一切地在极乐世界里缠绵。
他们许多天没见面。
今天经历了许多事情。
争吵、险些分手、世界观冲击、剖离了所有假象、呈现了最真实的一切,好像这份争吵成了点燃这份欲海的引子,又好像有某种不同的情绪在渲染,徐溺感觉,傅归渡似乎不一样了,他始终望着她,不愿错过她任何难耐神情。
一寸寸亲吻她的五官。
又凶又温柔的开疆拓土。
徐溺惯性地偏头咬在他腕骨处,随着外力重击的起伏跌宕,虎牙控制不住力道,似乎穿过他皮肉,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不避不闪。
揽着她的腰坐起来,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徐溺。”
“我是人生第一回,你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