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本相

    屋内突然狂风大作，吹得二位的衣袍猎猎作响，一为玄色，一为雅白。他们站在那里自成一派天地，是阴与阳，是暗和光。这超越了情谊，是比亲人还血浓的兄弟情。

    桫椤走过茫茫沙海，他的背驼，他的心乱。在他身后远远坠着的是他的爱情。他知道，他又不愿知道。他奉命抓捕爱生国生灵——来源自死地。或许他本就心知肚明，生灵就来源于死地。他作为穿梭梦境者，在十八洞洞天梦里获悉过不少真相。

    他是生命召唤者，最懂生命决绝、不顾一切追求独一无二爱与信仰的存在。没有爱人的生国，从哪里能获得新生命呢？他无能为力，以至于一度泣不成声。沙海浩瀚，泪撒也撒不尽。

    他想起在地底生活的日子，龙母——不，白母，那位慈念成真的女性。她使暗无天日的地底生出发光的灵植，创造了不再烟熏火燎的地心世界。她用泥土塑形，造出了天青色般烟雨朦胧的薄白瓷。虽脆弱却又无坚不摧，经得起磕碰，承的起重量。私心里，他叫她母亲。

    “母亲的瓷器大卖，流通三国，是我的功劳。”他走在沙海的边缘，自顾自答。他的身后坠着一颗星。

    “瓷器是唤醒物，误碎则平安保福，稳置则练心练念。是美丽的造物呀，动心吸睛……孩子，我特意向你解释，希望你回去后能告知这个信息。这样，我便安慰了。这是稳固心神的好器物。”

    桫椤为双翼者，一白翼一金翼，此乃误解。本相翼只有一种颜色，而黑白翼皆可幻化其他颜色翼。本相翼只有两种，即黑白。他自幼在龙母身旁长大，知道不少秘辛。龙族是远古的翼族，经疫死后，投生的龙族极少有再生翼的了。这是交换的缘故。他甚至连龙身都舍弃了。舍弃龙身者，为灵植身。龙族即是灵植国。灵植即为无翼金龙。作翼族身他就多了一对金翼，虽然他本来就是金翼。他讨厌这个翅膀，因为它为她带来了悲惨的命运。

    “其实这是不对的，孩子，本相翼才是使记忆回归，摆脱绝对命运的关键。”

    “劫难？至于劫难，有爱人兜底，我想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那您哭什么，龙首领。龙长老又何必背过身去。”

    “你还小，你不懂的。”二首异口同声。

    桫椤的命运就像生命的命运，为爱生，为爱死。爱犹如烈火烹油，凉了水，便四溅不停。温了油，茶米油盐，才成了和谐一家。生命的爱总是掠夺爱人的权利，以为这样才是保护，或者是一种内心的安慰和底气的来源。“这是如此愚蠢，我的爱人，因此与我天人永隔，她站在水的这头，我恋着水的尽头。是权利是欲望，保护她的心丢到黄河里也染成一般污浊。”

    他顿了顿，又道：“我差点失手杀了她。欲望冲昏了头脑，权利令我身不由己的疯狂。因为预言，金翼者为王方可救她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