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告白
那人听到这，抬起头来。
沉默了片刻说道：“阁下既然愿意花六十亿买一件宝物，想必也不是缺灵石之人，多加三十亿就能得到全部三件宝物，何必执着呢？在下还是那句话，不单卖。”
傲云终于忍不住了，劝道：“人家不卖，何必求着买呢！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陈夜摆摆手，对那摊主继续道：“你这座摊子上有什么东西是宝贝，什么东西不是，想必阁下比我心里头清楚，而阁下无非就想着借着这件真正的宝贝，多赚些灵石罢了，我已经出了双倍价格，阁下还有何不满意？”
那摊主并不吃陈夜这一套，冷声道：“黄口小儿信口胡扯，自己眼拙看不出我这三件宝贝的奇妙之处，便滚蛋就是了，何必要诬陷于我？妨碍我做生意？”
陈夜倒也不跟他吵。
“这样如何？你我各退一步，我呢，用六十亿极品灵石，买你两件，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摊主还是冷哼一声，“不卖！”
陈夜点点头，“那好，打扰阁下了。”
说完，转身就走。
那摊主也没有说话，目送着陈夜渐渐远去，但是就在陈夜即将消失在人海之中时，他忽然开口。
“阁下留步！”
陈夜嘴角挑起，转身回来。
“怎么？想通了？”
那摊主叹口气：“我这是看在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才退让一步，这样如何？除了折扇之外，阁下可以任意挑选一件东西，不过价格嘛……七十亿。”
陈夜摇摇头，从摊主把他喊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对方就已经丧失了主动权，毫不犹豫砍价道：“五十亿。”
“六十五亿！”
“四十五亿。”
摊主听到这，顿时怒了，“阁下未免……”
陈夜打断他：“阁下不愿意，那就算了。”
“五十五亿！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若是阁下还执意要杀价，那这笔生意，就此作罢便是！”
陈夜终于露出笑容：“好。”
说着，已经拿出一个储物戒递给对方，后者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接过去看了看之后说道：
“阁下挑选两件吧。”
陈夜首先自然是选了那折扇，然后随便看了一眼剩下的两件东西，才漫不经心将剩下的那铜镜碎片随手带走。
自始至终，这铜镜碎片都是他的目标。
至于折扇？
陈夜看不出来这件东西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罢了。
一来杀价的时候可以占据主动，二来呢，也是不相信身旁的傲云，不让对方知晓自己的真实目的。
出门在外，同为人族修士尚还得防备三分，更何况，傲云是一个妖族的修士。
离开摊位之后，傲云替陈夜有些不值，“唉，陈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这种人在交易会上，就是纯粹的骗子，我身为龙族，自负也有些眼光，但是无论怎么看，这三件东西里头，没有一件带有灵韵，实在是不值得这价格。”
陈夜一笑：“没事，大不了花钱买个教训，灵石毕竟有数儿，万一是宝贝，那岂不是赚了？”
对于陈夜这败家子弟般的做派，傲云能如何？唯有一叹罢了。
当然，这笔生意对陈夜自己来说，还是大赚特赚的，毕竟那块铜镜只是碎片都如此强大，若是能将其凑齐？
怕不是一件仙器！
今天这场交易会能拿到其中一片，莫说是区区五十亿极品灵石，就是五百亿陈夜也丝毫不会皱眉。
毕竟他还真的不缺灵石。
得了这碎片之后，陈夜对这交易会也没有了兴趣，不过傲云还有兴致，陈夜就只能陪着他继续逛。
没过多久，傲云就被一件天阶伪仙器吸引了目光，停在一个摊位前。
是一件甲胄。
虽然气息不凡，不过卖相却是平平，甚至可以说有点不堪，看着如同刚从土里挖起来一样，浑身都带着铁锈，给人一种脆弱不堪的感觉。
这样的东西，莫说是用作防御的甲胄，就是当做收藏品都极为勉强。
但正如陈夜执着铜镜碎片一样，傲云也一眼看上了眼前这甲胄，陈夜没有开口，看着上头的铁锈，眼眸深邃。
最后，傲云耗费一株七品灵药外加一把同样是天阶的法宝才将此物拿下。
傲云得到这件东西之后，竟然连留下这里的想法都没有了，当即就和陈夜回了君临，这才松了口气。
显然此物应该极为不凡。
陈夜也没有问为什么，倒是傲云自己脸上露出炫耀之色，“陈兄知道，我为何要不惜代价也要拿下此物么？”
陈夜道：“猜到一些。”
“噢？”
傲云那好胜心顿时被激起来，还真的不相信能花费几十亿灵石买几件垃圾的冤大头，有这份眼光。
“陈兄说说看？”
“很简单，你手中这件甲胄，其珍贵之处不在于甲胄本身，而是上头那些看似不起眼的铁锈，这才是宝贝。”
傲云吃了一惊。
“陈兄眼光独到，佩服。”
说着，傲云也丝毫不顾忌，将那甲胄取出，放在桌子上，“这甲胄名为连云甲，本身只是一件残破的仙器，不过由于岁月长远，其实用不了几次，若非如此，那摊主也不会如此爽利。”
“宝贝的，是这连云甲的主人，也就是陈兄所说的，上头的铁锈，其实并非是铁锈，而是某种异兽的血锈。”
陈夜点点头：“麒麟之血。”
傲云更为吃惊，“原来陈兄早就知道了，是在下班门弄斧了，惭愧惭愧。”
陈夜摇摇头：“倒也不全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只是我不懂，这麒麟之血之中已经全无灵气和气血，有什么用？”
“非也非也。”
傲云终于找到可以卖弄的点了，“这麒麟之血吸收起来，对于修为的提升不高，但是却是极好的炼器材料。”
“炼器？”陈夜目光落在那甲胄上，铁锈固然不少，但是收集起来，大概只有一两钱，炼器的话数量不够吧。
“陈兄是觉得太少了？”傲云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确实是少了一点，不过这麒麟之血并非是用来炼制法宝的，而是用来淬炼飞剑的，这些血锈已经可以淬炼三把了，真不算少了。”
陈夜好奇道：“类似于赋灵？”
“差不多，不过效果可比赋灵要好上无数倍，因为它可以让飞剑的本命神通产生质变，甚至可以说是进化！”
陈夜若有所思，只是表示祝贺。
看得出来，傲云是真的很兴奋，回来的一路都还在滔滔不绝说着此事，一直回到白龙一族的府邸才停下。
陈夜只能嗯嗯啊啊应着，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里头已经坐着一个访客——鱼三月。
美丽女子笑脸殷殷看着陈夜。
“去哪了？”
陈夜坐下道：“交易会。”
“哦？青楼的交易会？”
陈夜神色平静：“行了，我不信这件事你不知道，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事要跟我说？”
鱼三月一撇嘴：“没事不能找你？”
“我是闲人，鱼姑娘不是，至少这段时日，你应该不会闲来无事到我这闲人的院子来跟我闲聊。”
鱼三月嗤嗤笑：“呦，有怨气！”
“我可不敢。”
鱼三月也不再开玩笑，正色起来，“再过半个月，我们这边的人，就能齐聚皇城外，到时候就是动手的机会，我希望陈公子能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杀个人。”
陈夜自顾自倒了杯茶，看着手中的杯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杀谁？”
“朝隐王朝的大将军错筠。”
陈夜一皱眉：“鱼姑娘太看得起我了吧？”
“放心，他是文臣，最强是智谋，修为上只是一个问鼎初期的修士，以陈公子的实力，杀他不是难事。”
陈夜苦笑道：“是啊，据我所知，你们妖族除去前线的人之外，如今君临城之中，至少坐镇着两个踏天，外加接近二十万的精锐，这个错筠身为主将，身旁岂会无人？”
“做了功课嘛。”
“你知道我的，闲不住，这些日子呆着无聊，就稍微偷听了一下城里的动静，这些也不是隐秘，想知道不难。”
鱼三月坐直身子：“那我就告诉一些陈公子不知道的东西，这个错筠出身于云晓洲，本身血脉其实不算多优越，但是出乎意料的，就这么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凭智谋？”
“凭借智谋！”
鱼三月说起此人的时候，也不免露出一丝敬佩，“说实话，如今君临之中，我最想留下的，便是此人，而且我也有万全的把握，将他纳入麾下。”
陈夜顿时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要杀他？”
“我方才说了，此人出身云晓洲，所以对于人族方面的态度，其实是很恶劣的，人妖两族之间的战斗能打起来，这个错筠占了大部分的功劳。”
陈夜沉默了一下，“所以你不能留他？”
“一部分的原因是，另外一部分原因……”
鱼三月忽然直直看着陈夜，眼眸里头，那种柔和之色，变得前所未有浓郁，“我相信你也知道。”
陈夜知道。
是因为他。
“说实话，若是人妖两族开战，就如今蜉蝣洲的局势，我们妖族有九成的把握，至少瓜分蜉蝣洲三分之一的地盘，而且你们人族不会有任何的抵抗力。”
陈夜还是沉默着。
鱼三月继续说道：“我昨晚已经和错筠有过谈话，他对此有一番深远的谋划，只要圣人一陨落，鬼族那边不会坐以待毙，加上蜉蝣洲如今的内忧……确实不难。”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
陈夜说着又一笑，“哦——你说了，是因为我。”
鱼三月忽然抓住陈夜的手，柔声说道：“只要你留在妖族，我可以让你坐这个妖皇的位置，有了一整个妖族的支持，你的修行之路，再不会有半点坎坷……”
“只要你留下来陪着我。”
陈夜一怔。
“何至于此？”
“谁知道呢？其实在大夏那时候，我就该知道今天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但是很多事情，看得清楚，不代表能活的清楚，我喜欢你，这件事我看不清楚，也活不清楚。”
陈夜刚想开口，鱼三月赶忙说道：“若是你不喜欢蛮荒洲，我也可以跟你回蜉蝣洲，去哪都成……所以……”
陈夜怔然不语。
青年的沉默便已经是答案。
鱼三月脸上哀伤一闪而逝。
她眼眸里的柔和和爱意逐步逐步被再次隐藏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收回手，抓着茶杯，没有再说话。
“我实在不值得鱼姑娘这样。”
鱼三月抱着茶杯说道：“值得？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我说，长大了，也千万别喜欢剑修，因为每个剑修，心里头有一把剑，有一座天下，是万万容不下一个女子的小小痴心的，用一辈子去换这份爱，不值当。”
“但是我父皇却是剑修。”
“为了守护父皇留下的那颗天珠，娘亲战死，身子坠入空间乱流，流落九荒各处，死都没留下全尸，值得么？”
陈夜想起来，第一次见鱼三月的时候，后者说过，去大夏的祖地，是要寻找母亲的遗物。
应该就是这颗天珠。
鱼三月抬起头来，脸上有泪痕，也有一抹倔强的笑容，使得这一刻的女子看起来，像朵雨中绽放的小花。
褪去一切身份，不再是什么妖族的皇族后裔，不是一个惊天彻地的至尊境修士，只是一个女子。
“我最后见娘亲的时候，问了她。”
“她说不值得，但重来一次，也不悔。”
陈夜五感杂陈，仍是想不到有什么话语来安慰，或者说是应对眼前这个女子，一个深爱他的女子。
为了他可以放弃妖皇位置，愿意远赴他乡，只希望留在他的身边，哪怕颠沛流离。
那边的女子已经站起身来，抹干脸上的泪痕，再次浮现那抹灵动娇俏的美丽笑容：“所以我不会放弃的，今天你可以拒绝我，但是来日不一定可以。”
说着，已经不等陈夜如何，飞快离开了院子。
陈夜揉揉脑袋，千愁万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