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救了三个人
那个女人，和一对情侣，只有一方可以活。
繁华喧嚣的cbd，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射出冰冷光芒。
许芥上班第一天，和这个城市的无数底层社畜一样，穿着廉价西装，一手提着文件包，一手拿着星巴克大杯冰美式，表情深沉如上坟。
然后在距离上班地点直线100米的地方，他看到了那对有说有笑，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的年轻情侣。两人手牵手，从人行道上走下去，他们眼里只有彼此，女孩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但这并不妨碍她笑起来仍像是破晓时分沾满露珠的百合花一样纯洁。
他们没有注意到那辆开到了50迈的suv正疾驰而来，司机是位眉头紧皱，姿势僵硬的中年女性，很显然，这是她拿到驾照后的头几次开车，副驾驶却缺少了一位能够指点河山，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老司机。
年轻情侣即将跨入车流横穿马路。他们大概确定关系不久，彼此仍处在对对方充满好奇和憧憬的阶段，特别是女孩，看着英俊潇洒的男友，她的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移开，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他们没注意到，两步之隔的地方，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的中年女人，正在看着他们。
被联合时空安全署录取后，许芥就收到了整套入职礼包，其中包括他手上那只被改造过的欧米茄手表。
手表内的探测装置在感应到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生物靠近时，会以微弱的电流提醒佩戴者。
许芥按下手表上的隐藏按键。
黑衣女人的身份信息瞬间显示在空中。
这是一个悲伤的母亲。
她的过往及动机精炼地浓缩成三幅画面。
第一幅：可爱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肉嘟嘟的小脸上漾着让人萌化的笑容，“妈妈！我晚上想吃鸡蛋羹。”
第二幅：场景与此时此地一模一样。长大了的小女孩和男朋友牵着手，他们热切地讨论着即将开场的电影，电影院在马路对面的万达广场。为了赶时间，两人选择了横穿马路，却没有注意到急速驶来的suv，男孩被撞出去十米，女孩则是先被撞飞，紧接着被来不及刹车的车辆碾过。
第三幅：葬礼过后，母亲独自坐在家里的牌位前，盯着黑白遗照里笑容灿烂的小姑娘，桌子上除了香烛水果，还摆了一碗冷透的鸡蛋羹。
细看之下，第三幅画面是许多幅相似的画面不断叠加，光线、天气、屋里细微的摆设、穿在身上的衣服有变化，不变的是那个始终孤寂枯坐的身影，和桌上一碗从未动过的鸡蛋羹。
很显然，这个女人来自未来。
她想要改变这场让她后半辈子肝肠寸断的悲剧，挽救女儿的生命。
在联合时空安全署，这样的人被称呼为“路西法”，寓意为他们不遵从上帝的命令，擅自扰乱时空秩序。
与神话中的路西法不同，这些企图改变过去的堕天使的存在并不被允许，联合时空安全署，就是为了缉拿惩治这些人而设立。
女人如果要救情侣，就会被安全署盯上，此后运气好就一路逃亡，运气不好就是被当场逮捕，被丢到安全署的牢狱里，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判决。
判决只有两种：终身监·禁和死刑立即执行，二选一，简单粗暴。
很显然，女人的运气并不好。
出于一种犯罪者的敏锐，她和开启了欧米茄手表的许芥几乎同时注意到了马路对面的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高定西装，目测一米八，身材比例极好，宽肩窄腰，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因为开启了手表的工作模式，许芥的五感也随之提升，隔着五十多米的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男人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面若敷粉，唇若涂朱，桃花眼缱绻妩媚，眼底却落着一层薄薄的霜雪。
是个禁欲系的清冷帅哥。
男人腕上戴着骚气且奢靡的billionairewatch，拥有260克拉祖母绿切割钻石，许芥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欧米茄，顿时觉得初见时感叹安全署“穷奢极欲”真是冤枉人家了。
明明是勤俭节约，看人下菜。
billionairewatch闪着和欧米茄一样的幽幽蓝光，表明了男人的身份，而且但看表的等级，此人只会是署里领导层级的大人物。
女人显然意识到了这点，她能权衡的时间极短，需要权衡的内容倒也简单：女儿死，还是自己死。
许芥隔着十米多的距离，定定地看着这一幕，舐犊之情固然令人不忍，但安全署的律令也是为了无数无辜者谋求正义。毕竟蝴蝶效应不是开玩笑，女人若此时救了这对情侣，无数人的人生将会因此走上不同的道路，是祸是福，谁知道呢？
同时许芥也很好奇对面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大佬会怎样选择，是等着女人触犯律令后将其捉拿归案，还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阻止她的企图。
前者，当场抓获路西法，大功一件。母亲遂了愿，小情侣得了救，皆大欢喜。
后者，秉持良心，求个心安。一对情侣会死在他面前，一个母亲会再度心碎。
“亿万富翁，你是要名利，还是要良心？”许芥右手拇指摩挲着食指指侧，眼里噙了一抹玩味的笑，这种情与法的两难抉择，最是考验人性。
年轻情侣一无所知地步入车流，浑不知自己周身两方势力正为了他们的生死剑拔弩张。
suv司机看到了他们，她惊慌失措，本想立马踩刹车，却一脚下去，踩在了油门上。
悲伤的母亲没有再思考，她向前伸出双手——
对面，男人的身影飞快地越过车流，且无比准确地选择了落脚点，完美避开每一辆车辆。他的速度诡异的迅速，让许芥有种开着25倍速看世界50米短跑锦标赛冠军视频的感觉。
入职之前，许芥对安全署有一个系统的了解。因为经常穿行在不同平行时空之间，工作人员会受到各种磁场、引力、时空能量的刺激，继而发展出惊人的身体机能。
发展速度取决于受刺激的频率。
男人明显不是专业运动员，但他的速度、反应能力、观察能力都十分强悍，以许芥的归纳总结来看，这样的机能，只会属于最少50岁的老员工，他们从成年开始就在安全署任职，常年奋斗于一线，在各个平行时空横跳穿行，忍受了正常人难以忍受的巨大且漫长的肉·体打磨和大脑神经的刺激。
但是那个男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许芥觉得难以置信，又觉得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兴奋感。安全署里有此等人物，才够好玩。
但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母亲的手快要触到女儿的衣角了，突然，一股强大的冲力迫使她后退了两步，劲风扑在脸上，有着宛如刀割般的实质痛感，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对小情侣就被凭空出现的男人带到了人行道上。
suv有惊无险地驶过。
早晨的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来，细碎光影在他如白玉雕刻的俊美侧脸上轻轻摇曳。年轻情侣被那强悍的力道带得摔倒在地，龇牙咧嘴，形状狼狈，而“罪魁祸首”仍旧施施然地站着，身姿笔挺，一手插兜的样子闲适而散漫。
黑色西装其实显旧显脏，死板沉闷，穿不好还会以为是售楼或卖保险的。男人一身黑西装却被他穿出了一种奢华高贵的深邃感。衣服笔挺，一丝褶皱也无，红宝石的袖口，潋滟着低调的光。
他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祇，高贵、冰冷、淡漠，桃花眼微微低垂，俯视着尘世的生死离合。
但是垂着的左手上一道伤口，还在缓慢地流着血，殷红的血色衬得他肤色愈加白得透亮发光，鲜血给这仿佛给这人天神般的姿态染上了一层妖冶堕落的味道。伤口大概是刚刚时穿过马路被金属隔栏所划，男人浑不在意，只是冷着脸，头也没回，对着身后呆滞的中年女人说了一个字。
“滚。”
倒地的两个小年轻终于缓了过来，寸头小伙一下子蹦起来，瞪着男人，“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有病吧！”
女孩却敏感地察觉气氛不大对，她轻轻拉了拉男孩的衣袖，“算了，我们走吧。”
寸头小伙狠狠剜了一眼男人，大概是对方的气势太盛，这一眼多少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他嘴里喃喃地骂着，被女友拽走了。
一身黑色风衣的女人肩膀在颤抖，似乎是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声音染上了哭腔，真诚地对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说了声“谢谢。”
然后她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她的女儿将会幸福地活下去，也许会跟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刺儿头小伙结婚，然后生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儿，和她小时候一样软糯动人。
刚才，那位气场很强的先生突然出现时，小伙子并不清楚情况，下意识挡在了女友身前，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足够了，有些担当。
风衣女人离去后，男人这才转过身，眉眼慵懒，看向许芥的方向，“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