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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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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虞易安愣愣地看向萧承琢。

    她愣怔的神情莫名取悦到了萧承琢,他身子向后一靠,淡淡笑开:“民间有出嫁三日后归宁的习俗,就问问你想不想回将军府看看。”

    再次确认方才她没听错,虞易安顿时来了兴致:“可以么?我可以回府?”

    说话间,她稍稍向前倾斜了上身,脸上挂着喜气洋溢的笑。

    弯成月牙的眼,轻轻扬着的唇,无一不在彰显着她自内心而发的欢喜。

    萧承琢不由地将语气放得更轻更缓:“我陪你一起回去。”

    闻言,虞易安又愣一息,下意识问他道:“你去做什么?”

    莫非是有事要找爹爹?还是要寻阿兄说说那羌国的事?

    她正胡乱猜着,却听得他笑一声道:“表决心。”

    虽然他此刻的坐姿活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唇角微扬,眼眸含笑,甚至话里也带着几分笑意,可就是离奇地让人想要相信。

    在他来前,虞易安特地开了一扇小窗,仿佛这么做就能消散许多与他共处一室的紧张。

    此时一阵风吹拂进来,凉凉的又不十分冻人,它在室内回旋吹过,扬起她悬于两侧的发丝,将他看向她的柔情目光阻隔开来。

    这世上就是有一类人,似乎不论做什么都能信手拈来。

    萧承琢就是这样的人,虽说在情这一事上没有经验,但一朝开窍就进步神速,无师自通。

    他太懂怎么勾引她了。

    就像栖息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间的鬼魅精怪,不出山则已,一出山就能轻易蛊惑人心,却又在让人为其着迷后,挖心掏肺,食人心为生。

    她不敢再看他,便借着理头发的动作移开了目光。

    仿佛再看一眼就会被他扒皮吸血一般。

    “随你。”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感觉到她又一次的退缩,萧承琢也淡了笑意。

    他凝神看向她,想再说些什么,却也知道在她对他心有防备的情况下再逼迫她只会适得其反,便强行把那些话语又吞了回去。

    反而宽慰般对她轻笑,温和道:“去用膳罢。”

    一连两日,萧承琢都宿在了虞易安那里,似乎都忘了还有个云德妃与这位宸贵妃是同日进的宫。

    宫中之人最是会看眼色,感知到帝心偏向,纷纷动起了心思,有些素来谨慎的还打算再观望几日,胆大的却已经准备起了奉迎时的说辞。

    第三日清晨,尚衣局宫正就首当其冲,率先领了乌泱泱一群宫女一道去了华清宫。

    彼时虞易安刚起身,正坐在铜镜前,一边由苏叶绾着发,一边向白芷打听着那个被她暂时打发回浣衣局的小宫女蓉儿。

    她疑心自己这两日吃得太多长了些肉,便捏捏自己的脸颊肉,嘴上不闲着:“她果真是为了照顾妹妹才想回去的?”

    白芷站在一旁,点点头:“她妹妹似乎是个药罐子,身子一直不好,和其他宫女也处得不好。”

    虞易安听完轻咬下唇,若有所思。

    要真是这么个情况,蓉儿放心不下妹妹自己一个人留在浣衣局倒也完全说得通。

    不过,真的只有那么简单么?

    她挑眉,再问道:“这两日她们姐妹过得怎么样?”

    白芷一听她这么问,当即一拍大腿,瞧着十分激动的模样,迫不及待道:“我正想说呢!我昨日夜里偷摸去看时,还见着有人在欺负蓉儿!”

    虞易安顿了咬唇的动作,还未着粉黛的脸稍稍侧向白芷,饶有兴致地反问一声:“哦?”

    见她感兴趣,白芷便说得更起劲了。

    她绘声绘色地将看到的景象情景重现了一遍,一人分饰两三角也不叫人觉得出戏。

    末尾,她叉着腰道:“现在人人都知她是被正得宠的贵妃娘娘赶出来的,自然谁都想去踩上一脚。”

    说完,她似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叹了声:“唉,她也挺不容易的。”

    她仿佛从蓉儿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如果当时姑娘没有收留她,她现在应当也会过着与蓉儿差不太多的日子罢,甚至比她还不如。

    白芷一早死了父亲,由母亲一人拉扯长大,原本日子虽苦但也还算过得下去。但天不遂人愿,在她七岁那年,唯一的弟弟重病不愈,为了给他治病,花完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欠下了不少债。

    那几日她母亲从早哭到晚,她看在心里也疼在心里,却也帮不上忙,只得加倍努力地做针线活,直把小小的手指头戳了好多好多血窟窿。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夜里,她刚做完一方帕子,母亲就来了。

    一见着她,母亲就落了泪,却不敢与她有眼神接触,只似哄骗般与她说,只要她在街上站一会儿弟弟就有救了。

    白芷自小机灵,猜到了几分却不愿相信母亲会对她那么狠心。

    可事实就是,母亲为了救弟弟选择了放弃她。

    如果不是虞易安出门游玩凑巧遇上,可怜她直接把她带回了将军府,她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白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满带感激地看了看自家姑娘,暗自在心里决定要对姑娘好些,再好些。

    虞易安并不知道白芷这会儿复杂的内心活动,她只用手撑了下颌,语气无奈道:“我这一不小心又成恶人了。”

    白芷与苏叶对视一眼,正着该如何出言宽慰,却听得虞易安又道:“罢了,明日走一趟浣衣局去看看罢。”

    说完,她深深叹了口气,用双手捧起了脸,指尖在脸颊两侧轻轻敲打着。

    捧高踩低,趋炎附势,她平日里最讨厌的这些行为,却是这宫里无处不在的潜规则,有时,甚至还是赖以生存不得不如此的行事准则。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会让她不开心的,转而期待起萧承琢承诺她的,今日下朝后就带她偷偷出宫回将军府去玩这件事来。

    想到一会儿多半要便装出宫,虞易安“啊”了一声,转头对苏叶说:“今日少用些簪钗,简便些最好。”

    苏叶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不过她早也习惯了自家姑娘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便只轻声笑了笑,刚想回上一两句,却听得外头有人来了的动静,似乎正在与守门的宫女说些什么。

    白芷闻声自觉去察看情况,才过一会儿,她就快步回到了虞易安身边,道:“姑娘,尚衣局宫正来了。”

    尚衣局宫正?

    按制要分的冠服宫装早在入宫那日就全部送来了,这又没有封赏又不逢盛大节日的,照理说宫妃应当与尚衣局没什么往来才是。

    虞易安托着腮无言地哂笑了一声。

    她刚才还在想呢,捧高踩低的有了,就差个趋炎附势的了。瞧瞧,说曹操曹操到,趋炎附势的这不就来了么。

    她再叹一口气,却没说话,任由苏叶白芷加快速度助她收拾妥当,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向厅堂。

    她半只脚才刚刚踏入厅堂,那宫正就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率身后众人一起请安。

    虞易安瞟了一眼那些宫女们手中托着的红木盘,情绪不显,眼皮半抬,掩面打了个呵欠慵懒道:“宫正为何事而来啊?”

    那宫正闻言再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直入正题:“宸贵妃娘娘初入宫廷,想来多少会有些不适应,奴婢听闻娘娘喜好织锦料,便做了这些送来,望能使娘娘穿得更舒服些。”

    说完话,就侧身引虞易安往她身后看,宫女们适时将盖在木盘上的绸缎掀开,露出里头真东西来。

    虞易安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才一眼,她就暗生感叹——能爬到宫正地位的果然都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她送来的都是寝衣里衣这类没有定式定量的衣物,又在料子花纹上下了一番心思,极度迎合她的喜好,想来为此也费了不少功夫。

    虞易安敛眸莞尔一笑,却先不说收不收,只故意问道:“按宫正的意思,德妃那儿应当也有罢?都是一日入的宫,她同样也会有些不适应罢?”

    用宫正自己说的话,反把这烫手山芋又推了回去。

    她可不想要什么特殊福利,要么大家都有,要么大家都别有,省得平白遭人妒恨。

    虽然她是该表现得跋扈些,好吸引云家人部分的注意力,但这类实物上的便宜,她到底还是不想去占,又恐直接推拒拉拢不成反树敌,便想了这么个办法。

    听清她的话,宫正脸上的笑容果然僵了一刻,好在她到底也算是宫里老人了,即刻就调整过来,顺着答道:“娘娘放心罢,过几日奴婢也会送些去德妃娘娘那儿的。”

    虞易安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示意自己的宫人上前接过东西。

    等交接完成,她才又看向宫正,含笑道:“那本宫就不与宫正客气了。”

    宫正见她最后还是收了东西,正松一口气,闻言再笑着说了些吉祥话,这才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虞易安随手拿起一身寝衣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却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外表看着平平无奇,与寻常丝质织锦寝衣也无甚差别,展开看才知道那竟是两层的样式,里头的那部分是一层蝉翼纱衣,轻薄透光。

    透到什么程度呢,大抵就是隔着这纱衣都能看清话本子上的每一个字的程度罢。

    更不论一些特殊的部位还额外绣上了鸳鸯戏水的纹饰,交颈缠绵,难舍难分,叫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这衣裳是作何用处的简直一目了然。

    虞易安光是想象一下自己穿上这衣裳的模样就已经羞得面红耳赤,忙把那寝衣揉成一团又扔回了木盘上。

    扔完还觉得不够,又将原先盖在木盘上的绸缎拿回来,把那纱衣包得严严实实,一个角都露不出来,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谁知这舒坦还没持续一刻,就被一道由远及近的男声给掐灭了——

    “在看什么?脸这么红?”

    萧承琢噙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入内。

    虞易安急忙侧身正对他,心虚地挪了两步将那木盘与端着木盘的宫女尽数挡在身后,才打起精神答他:“没看什么,陛下可要去里屋休息一会儿?”

    萧承琢却只笑不应声,站定在她面前,倾身侧头伸手到她身后将她藏起来的寝衣拿起来看了看。

    这一看,却让原本游刃有余只想逗逗她的萧承琢自己愣在了原地。

    他再看一眼那薄如蝉翼的细纱,又看了看面前连耳朵都红得像要滴血一般的虞易安,才像被烫到了一般缩回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清了清嗓子。

    好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作态。

    虞易安无语凝噎,闭了闭眼平复片刻,才一鼓作气拉上他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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