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迷醉
在络维饮下第四扎啤酒后，他的脸上已经尽显绯红之色。
虽然络维已经有意识地在赌局结束前提早离场，将赌局的后续事务交给布拉德阿去处理。
但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获得赌局胜利之后试图脚底抹油。
在这座乌坦星上的赌场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在赢得舞台上的赌局后，无论所获是多是少，都要请在场的所有人痛饮美酒。
当然，对于众多吝啬而贫穷的赌徒来说，要他们从赌金中拿出一笔不菲的信用点来请客，无疑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所以到现在，围观赌徒能够喝到免费美酒的机会，仅有虽然吝啬但却极其富裕的络维获胜的时候。
络维虽然在敛财手段上无所不用其极，但他的信誉在乌坦星却足以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优异。
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土财主，他深知让财富细水长流的重要性。
当赌徒们再次快步追上络维，将他团团围住时，盛情难却之下，络维最终还是无法拒绝这令他深感不满的请求。
而能让令方圆数里内的乌坦星人都背上重重债务的债主感到难堪，亦是赌客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于是一场张灯结彩的庆典便在赌局之后于乌坦星上的一间酒馆中展开。
“今晚络维请客，大伙多喝点，加把劲把这王八蛋喝破产！”
狭小的酒馆内部，已经东倒西歪地躺着一地的躯体。
络维选择了这间平日里只能容纳寥寥数人饮酒的酒馆，本意便是通过空间限制将大部分好事的赌徒拒之门外。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哪怕脚下已无寸足之地，这些狂热的赌徒还是一涌而入，几乎要将同样狭小的门框挤爆。
这些负债累累的赌客，因为贫穷许久滴酒未沾，早已对这可以无限畅饮的美酒垂涎欲滴。
哪怕再沉闷的空气，再拥挤的人群，都无法阻挡他们如水牛般的饮酒动作。
也正因如此，哪怕人群之中不乏酒量豪放之辈，在这种粗犷的饮酒方式下，不过一会也差不多尽数倒地。
时至此刻，只有最早尾随络维进入酒馆，环于他身旁的几位“身经百战”之徒，能够凭借着天时地利人和坚持到现在，并且持续不断地向络维敬酒，企图将他灌醉，行图谋不轨之事。
“王八蛋哦不对，络维老弟。别那么拘谨，再配老哥我喝一扎吧！”
一位看起来酒量与体型完全不符的佝偻老汉用手搭住络维的肩膀，用猥琐的语气对络维说道。
他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引起络维的方案，反而令其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
“也不是不行。这样吧，我每多喝一扎酒，你以后每个月要还我的利息就多加一成，你觉得怎么样？”
在他的话语道出之后，他的这抹微笑表达出的含义刹那间便与此前截然不同，恍若一位自地狱而来的魔鬼。
本满脸酒气，动作迟缓的老头，在听到络维这句话后，突然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将手迅速缩回，然后如一支离弦的箭般踏过交错的人堆，头也不回地向酒馆外的夜幕中奔去。
“算你识相”
络维自言自语道，然后转头冷笑着望向剩下几位仍有余力之人。
“你们还在这边待着，是准备帮我买单吗？”
此言一出，四座皆寂。
于是乌坦星宁静的夜晚街道上，又多了几位狂奔的行人。
在环顾四周，再没有寻到一个清醒之人后，络维终于得以长舒一口气，放松长时间紧绷的精神。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看样子，络维其实也有些醉了。
如果按照往常的惯例，他理应在此刻快速启程，回到家中，以免再次被闻讯赶来的闲散之人再在账单上多添一笔。
但今天却跟往常并不一样。
这间酒馆地处偏僻之地，酒馆附近的街道上即使在白天，也见不到几个行走的行人，更别说是现在暗淡无星的深夜。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说，络维选择这里所谓庆祝的会场也是为了避免更大的开支，但这个选择大部分的原因却并不是因此。
望着身前酒吧吧台上的空荡玻璃杯，络维不禁心生无聊之意。
他用手轻轻敲打着凹凸不平的木制桌面，发出毫无节奏的敲击声。
但在络维的神情却显得如此集中，以至于清晰地将敲打的次数记在脑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在敲打了足有149次后，聚精会神的络维终于察觉到有人正跨过被撑破的门槛，缓缓走入酒馆之内。
“准备的怎么样了？”
络维以平静的语气向不速之客缓缓说道，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未转头看过来客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聚集在桌面之上，在心中纠结着该不该继续敲打第150下。
在犹豫许久之后，络维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接着他终于转过头，用不耐烦的语气向噤若寒蝉的瘦削青年说道。
“亨瑞，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在我面前装可怜是没有用的，想还清欠我的一大笔债，就给我努力地打工吧！”
虽然络维的态度堪称恶劣，但亨瑞却并没有心生一丝恼怒之心，反而连连点头，向络维赔罪。
在看到自己的大债主脸色缓和后，他在思索多时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络维，看在我们的交情上，能不能给我换个工作？”
“现在这行情你还想找别的工作？倒也不是不行，m128星系上有一颗被共和国官方废弃的矿产星球，最近有冒险者在那里找到了数条尚未枯竭的地下矿脉，你去那里干个十年矿工，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了！”
“这”
身为共和国边缘星域的公民，亨瑞不可能不知道废弃矿产星球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伴随着无数浩大的自然灾害，别说十年，就是在那里待上一个月，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从络维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毫无回旋余地。
过去的种种迹象表明，络维是真的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欠他钱的人送去这种苦难之地的恶魔。
于是亨瑞经过短暂的犹豫后，咬着牙说道：
“我们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出发。”
“这才对嘛，你以前要是在为人处事上能够懂得灵活变通，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就在这时，络维突然从座椅上站起，张开双臂抱住亨瑞。
“不过你倒也不必过于担心，毕竟这次那个安度因也会与你们一起参与航行。只要你的脑子没有被什么来路不明的邪神侵蚀，你安然无恙的归来并通过这场航行翻身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络维将嘴唇移到亨瑞的耳畔，轻声对这位神情恍惚的瘦削男子如此说道。
当两人的身体相撞之时，亨瑞骤然察觉到，虽然自己总是因为瘦弱而经常受人挑衅，但此刻抱住他的这个男人，身形似乎也并未比他壮硕多少。
但如同一场幻梦一般，传奇的故事仿佛仅在一夜之间拉开序幕，走向结局。
当众人回过神来时，这位身份成迷的青年已然成为了这座乌坦星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