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声的献祭
伴随着络维珠圆玉润的声音，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赌桌上放置的一幅牌堆上。
在接下来的短暂时光中，位于牌堆顶端的两张随处可见的扑克牌，将会决定这场赌局最后的走向，甚至改变两位赌徒的人生。
至少对于雅各布来说，他已经退无可退。
接下来的对决，将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机会。
这是否也在络维的计算之中？
虽然毫无依据可循，但雅各布却仍然愿意相信这看似荒诞的猜想。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在对于中间那一对扑克牌的透视上，并非仅是他的特殊能力失灵那么简单。
自己就如同一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在络维的操纵下一步步走向他所期待的结局。
他毫不怀疑，若是这样按部就班的继续发展下去，自己将没有一丝翻盘的可能。
要知道，乌坦星人最不缺乏的就是敢于破釜沉舟的血性。
这一刻，名为雅各布的男子心中的血性自体内迸发而出，并且在他接下来的行为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见雅各布大手一挥，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掌向放置于平整赌桌上的牌堆发起重击。
霎那间，纸牌飞舞，一片狼藉。
“抱歉啊，手滑了一下。”
雅各布露出憨厚的微笑，挠了挠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对布拉德阿如此说道。
听到此言，哪怕城府深如布拉德阿，都不由扯了扯嘴角，为之汗颜。
台下围观的观众，更是人声鼎沸，巴不得将雅各布撕成碎片。
“遇到这种场面手脚慌乱很正常，反正是一局定胜负的游戏，我觉得换一副新的扑克牌来继续赌局也无伤大雅。”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竟然是作为对手的络维出面为雅各布解围。
不过作为乌坦星上最臭名昭著的人物，无论是台下观众，还是主持赌局的布拉德阿或是参与赌局的雅各布，都清楚的知道在络维看似宽宏大量的话语之后一定会伴随着刻薄的条件。
“但是毕竟雅各布终究是违反了赌局的规则，所以我建议在接下来要进行的对局之中，由雅各布先行拿取扑克牌，与此前的顺序相反。”
这句后话看似是对布拉德阿以及围观的赌徒所说的，但络维在说话的时候，与此前截然相反，视线从未离开雅各布的身体，其中的威胁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我知道了。”
在这种无声的威胁下，雅各布最终只得选择屈服。
他已经尽人事，剩下的，只能交由那不知位于何处的天命了。
在两方的意见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布拉德阿自然也就没有再追究什么。
只见他再次从口袋中拿出一盒未曾开封的扑克牌，然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完成了洗牌。
在上前抽取扑克牌的前一瞬，雅各布的内心闪过一丝动摇之意。
这一次，是否还要借助蠕动的肉块，使用透视的特殊能力。
至少在自己先手的情况下，哪怕知道了两人扑克牌的大小，也终究是无济于事。
况且他已经知道了络维早已意识到了这种特殊能力的存在，甚至对其十分了解。
为了无用之事继续冒风险，真的值得吗？
“果然”
在手掌触及到冰冷的扑克牌时，雅各布不由地在心中长叹道。
这一次，肉块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如同真正化作他身体的部分一般，在手臂之中静静而待。
也就是说，他已无法提前知晓自己的未来。
雅各布所能做的，唯有静待终局的到来。
不过他其实早已在心中做好了迎接一切命运的准备。
哪怕在他的手中，此刻正躺着一张绘有黑色joker的扑克牌。
在一盒共和国扑克的54张牌中，点数能够大于雅各布手中的扑克牌仅有一张。
也就是说，在抽去一张点数为黑色joker的扑克牌后，雅各布迎来赌局失败的概率只有不过五十三分之一。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极小概率的事件都足以被人忽略不计，甚至忘却这种微小概率的存在。
但在共和国心理学界，有一个著名的心理学效应，被相关领域的学者称作墨菲定律。
这个定律有一个简单而极端的表述方式。
那便是，如果坏事有可能发生，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到我了。”
络维缓缓将手伸向牌堆。
但与此同时，他却将面庞转向雅各布，微笑着说道：
“雅各布，看样子，你手上的牌点数似乎不怎样？不会是最小的3点吧，希望我可不要像你这么倒霉。”
话音刚落，络维便从牌堆的最上方拿到了属于他的扑克牌。
“我今晚的运气果然还是挺不错的，雅各布，要记得愿赌服输哦。”
拿到手牌后，络维不过是简单用余光在上面瞟了一眼，接着便迅速将这张扑克牌丢到了雅各布的面前。
正如络维的行为所表达的那样，当络维抽到这张扑克牌时，这场赌局其实已经划下了帷幕。
因为一位身着红黄蓝三色相汇小丑服的小丑已然出现在了雅各布的视野之中。
扑克牌中，这幅图案代表着最大的点数，即所谓的“大王”。
在它的面前，其余的扑克牌尽数黯淡无光，毫无对比的价值。
而这，似乎也再次验证了墨菲定律的可靠性。
事到如今，自然也没有了继续进行赌局的必要。
雅各布于恍惚之间，以朦胧的双眼目视自己的全部财产在湛蓝色的荧幕中飞逝，逐渐烟消云散。
由天堂到地狱，从开始走向终结，他正切身体会着这第一次且或许是今生唯一一次的体验。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内心却显得如此坦然，平静地仿佛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了络维所说的愿赌服输是什么意思。
看着络维渐行渐远的背影，雅各布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而他跃动的心脏，也随着蠕动的血肉，逐渐静止，化作亘古不变的永恒。
凡向神寻求恩惠者，神必索取回报。
此即为宇宙间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