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亡国公主在暴君手下该怎么活(二六)
阮衔初闭上眼睛别过头,如同上断头台前从容赴死。
这,就是她的回答。
有的人很佩服阮衔初的勇气,但更多的人是嘲笑她的莽撞。
识时务者为俊杰,是茫茫人世中生存的法则。更有老人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在很多人眼里,这种勇敢有时候等同于傻气。
“好!”
宋清砚这一声,大到吓得明浸月的筷子都抖了三抖。
谁不知道澧胤国这位国君的脾气,这位公主殿下好死不死惹他做什么?明浸月觉得,吃饱饭,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有人这么有骨气,就撤下去吧。”宫人们很快收拾起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明浸月看着才扒拉了两口的饭菜,心里更是不快:这位公主殿下自己不吃就算了,何苦来牵连别人?她要守着她的骨气带进坟墓,还害得别人饿肚子。
明浸月护着碗,用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神望着旁边的唐止言,希望他能替自己说说话——她可是无辜的。
可谁曾想,唐止言根本不看她,一个劲儿看着宋清砚的方向,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是在追忆什么吗?
宋清砚刚刚收了几座城池,又和洛缔国有盟约,有一堆的政务要处理,所以也没待多久。
他一走,房间里就空了。
唐止言去熬药了,就只剩下明浸月和阮衔初两个人面面相觑。
本来这药也不用他亲自熬,但这灵芝珍贵,唐止言不放心下面的人,怕他们掌控不好火候用量,就亲自上阵了。
坐靠在软枕上的阮衔初,看起来面无表情,心里炸开了锅。
【阮衔初:啊啊啊!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先吃了算了。饿死了……】
【qq糖:你可以现在把他们喊回来。】
【阮衔初合理怀疑它是故意:我有嘴吗?】
这么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着,腰酸背痛,还真是挺累的。但阮衔初的手脚都被绑着,想躺下来只能靠屁股扭动加上双腿踢动——姿势注定不太美观,更重要的是明浸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她,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丑。
做人嘛,还是要有点偶像包袱。
闻着浓烈酸涩的药味,听到急促但轻的脚步,就知道是唐止言来了。
明浸月收回了打量阮衔初的目光,掀开被子躺回了床上。
“明姑娘,你的药熬好了,起来喝吧。”唐止言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
“多谢。”明浸月撑着虚弱的身子强起身,却又很快脱力摔在床板上。
【qq糖:看来你的演技还需要再接再厉。】
【阮衔初:……】
见明浸月起了几下都起不来,唐止言于心不忍开口:“明姑娘,你躺着吧。”然后端起碗坐在床沿,亲手喂她喝。
“唐大哥,你对我真好。”明浸月忍着恶心喝了一口黏糊糊的药汤。
“明姑娘不用这么说。换了别人我也一样会这么做。”
【阮衔初:噗…直男发言…】
明浸月听到他这客套的回答,心里凉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至少目前为止她知道了,唐止言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喂完了药,唐止言就要出去,却被拉住了,明浸月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
“明姑娘,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只要不是违背道义的事,我能帮则帮。”
“唐大哥,我想寄一封信,你能帮我吗?”
寄信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敌国来的人,寄信本身就值得怀疑:寄的是什么样的信?又是寄给谁?若是利用这便宜与敌国勾结,传递消息,那就是关乎项上人头的大事。
这其中自然有值得细细推敲的地方。
所以,唐止言也没有立刻答应。但他的没有回绝,也给了明浸月希望。
明浸月一鼓作气,声泪俱下,说只是想给自己的表哥写一封信。当唐止言问她的表哥是谁,明浸月说出了一个几乎快被阮衔初遗忘的名字。
“凌寒喻。”
【阮衔初:凌寒喻!我以为他都下线了,怎么还有他的戏份呢?】
【qq糖:还不是你之前给他俩捆绑了个婚约。】
阮衔初倒是想装听不见,可是念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浸月的声音尤其大,所以阮衔初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唐止言正准备回答,就听到那边有什么撞击床板的声音。
他也听过,羽寰国那位公主殿下和未婚夫的佳话,也知道后来二人分道扬镳,据说这位公主殿下还亲自为他和另外一位女子指了婚。
看来,此人就是明浸月。
他能听出来,一直低声细语的明浸月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明显大声了,就像想让什么人听见一样。直到他看到明浸月那边瞥去的眼神,他才终于将那个故事的主人公都找全了。
他跑过去,看到那位公主发间流下来的血,和一双屈辱不甘却依旧澄澈明亮的眼。
不可否认那个瞬间,他如同在一片大雾弥漫的海上,突然看到了拨开云雾之后的月亮,皎洁明亮,可以照见来路和前程。
这是一种很多年他都没有再见过的情绪。
而在今天,复现了。
他阻止了她的自残行为。
她已经饿了许多天,身体虚弱不亚于病中的明浸月。
是什么使她迸发出了这样强烈的力量?
在世人眼中,她潇洒地抛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或许这其中有什么样的隐情?或许,她还不能完全的放下这份感情。
他们四目相对。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衔初点点头。
“我不能取出你口中的布,但我可以解开你的一只手,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在这张纸上。”得到阮衔初的同意,唐止言取来纸笔。
由于长时间的束缚,解开绳子的时候,唐止言看到她玉白的手腕有一条深深的勒痕,脆弱到似乎鲜血下一秒就会溢出。
触目惊心。
他把她的一只手绑在了床边,把笔递到阮衔初另一只手中,又隔着手帕虚握着她的手腕,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傻事。
你放心,我不会在现在自杀,我不想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