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亡国公主在暴君手下该怎么活（十六）
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让他忘记了明浸月的身份，只觉得她是一个单纯、美好、善良的女子。
阮衔初见他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还不忘添柴加火：“凌寒喻，是你先选择放弃的。”
是啊，是他先选择放弃的，所以这不过是他的报应。
凌寒喻上前抓住阮衔初的手，卑微地祈求：“小初，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真的不能重新来过了吗？”
阮衔初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无情地掐灭了他的希望：“机会只有一次。”
凌寒喻不肯放手，不甘心地抬头盯着阮衔初，月光照着她如旧的脸庞，时间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那个总是爱捂着嘴笑的小丫头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叫着“凌哥哥”，他比她高出两个脑袋，小初努力地踮着脚嘟着嘴看他，那时候她的两只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光。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他也能从眼睛里看出小初对他的爱慕。
也正是如此，此刻他从她眼中读不出情绪的时候，才更加心慌。
她的鼻子被冻成粉色，风吹过她的头发，打着旋儿，扫过她的鼻尖，她打了个喷嚏——她平静如水的眼神里才透出几分生动。
是时候该回去睡觉了。
阮衔初并不打算和一个酒鬼继续纠缠。
可凌寒喻仍旧不松手。
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地往他心上扎刀了。
这世界上最让人痛苦的不是绝望，而是希望破灭的时候。
阮衔初回过头来，嫣然一笑，眼睛里流露出深情，凌寒喻的心立刻为之动摇。
他想，是不是小初决定原谅他了？
可是，镜花水月，终是幻灭。
“凌寒喻，我心悦你，可我更爱羽寰国。我不能爱上一个卖国贼。”
寒风吹彻，刺骨的言语从凌寒喻的耳朵插进他的心脏。
卖国贼这个罪名和负心汉不可同日而语。
阮衔初想让凌寒喻意识到他并不仅仅是辜负了一个女子，他的所作所为是在让他生长的土地上所有的黎民百姓陷入危险的境地，他辜负的是千千万万人的信任。
凌寒喻吞吞吐吐，却说不出再多的话。
明浸月是敌国的奸细，可他却选择了对她心软，这种行为确实与卖国贼并无二致。
原来小初不是因为吃醋，也不是因为不爱他，只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一条跨不去的天堑——是他们从小生长的这片土地，是国君和国后，是黎民百姓。
阮衔初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从今往后的每一个日夜，只要凌寒喻想起这句话，就会痛心疾首。
世间因果，报应终有一日。
他种下的因，如今报应到了他自己身上。
所以凌寒喻只能看着阮衔初决绝而去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变成星子一般大小。
小玉见公主，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回来，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帮阮衔初脱下了外袍，一边说：“公主啊，就算是您想气凌将军也没必要这样啊。您怎么还把凌将军往那个女人身边推呀？”
尽管阮衔初表现得很正常，但是小玉从小就陪着她家公主，自然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有多深，这样做公主心里肯定很难过。
阮衔初把冻红的双手放在暖炉之上烘烤，热气让她麻木的手得到了缓解，她云淡风轻道：“不会再有以后了。”
小玉只当阮衔初说的是气话，也没有再搭腔，吩咐下人准备好了热水桶，让阮衔初沐浴去去晦气。
阮衔初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伺候着，所以宫人们也都识趣地退下。
房间里都被热腾腾的水汽充斥着，如同云雾缭绕的仙境。
水还有点儿烫，所以阮衔初脱了鞋坐在床边上，打算等水凉一会儿再洗。
闲着也是闲着，她就向qq糖打听男主的情况。
【阮衔初：宋清砚现在还在羽寰国吗？】
【qq糖：在。】
【阮衔初：在哪儿呢？】
【qq糖：房顶上。】
大半夜跑房顶上干什么？难不成是看星星？
反正房间里没有人，她就嘀咕了两句。
【阮衔初：好了，你赶紧下线吧。】她可不想洗澡的时候被盯着。
【qq糖：放心吧，我对人类没兴趣。】虽然它说过很多谎，不过这句话倒是真话。
用手探了探，水温差不多，阮衔初就开始解衣服，要不说古代人的衣服就是麻烦，她解个扣子解了半天。
屏风上映出阮衔初窈窕阿娜的身姿，撩起长长的头发，露出浑圆的肩头和纤细的脖子。这朦朦胧胧的影，更容易引人遐想。
“咯吱……”
阮衔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探出脑袋，发现窗户大敞着。
难道是今晚的风太大了，把关好的窗户又吹开了？
她套上一件里衣走到边上关窗户。
她忽然发现窗户的边缘有灰尘，可是宫人们每日都打扫，难道是宫人们偷懒了？
又或者是……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转身的时候阮衔初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还没叫出声，嘴巴被迅速捂上，不同于凌寒喻那双布满茧子和伤痕的手，这双手滑如绸缎、白如羊脂玉，还带着独特的乌木沉香气息。
水汽蒸腾，热度加重了这种香味的浓度。
即使蒙着脸，那双充满戏谑和藏着冷漠的丹凤眼，也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原来梁上君子说的就是宋清砚啊。
阮衔初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恐惧地反抗，挥起双手去推他，结果两只手腕被他的另一只手并在一处，摁在墙面之上。
【阮衔初：哇！想不到有一天偶像剧的情节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黄花大闺女·阮衔初头一次被人壁咚，还怪激动的嘞。
心脏的剧烈跳动让她的身体剧烈起伏，带着紧张的轻微喘息。
宋清砚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阮衔初身上——粉白的脸颊两团水汽蒸出的潮红，湿漉漉的眼睛如同碧波山泉，偏过脸去恰好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随着肩膀的颤抖，清晰的锁骨上一颗红色的痣如同星点跃动。
被这么盯着，阮衔初紧张之余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宋清砚喉结滚动的刹那，心跳声格外清晰。
不知道究竟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