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作者有话要说：</br>辛苦大大审核，烦请高抬贵手，谢谢。
闻思远给患者注射完最后一针之后，将拔下来的针头扔进了废弃医疗桶里，患者听闻医生的叮嘱之后拿着处方单去开药了。
年轻俊俏的小护士钟淼见闻医生收拾好物品准备下班，兴高采烈的向前去，对闻思远说：“闻医生这几日下班很是积极啊！今天能不能搭个你的顺风车啊！”
闻思远对小姑娘的请求也是没什么抗拒力，本来在他心中，就把钟淼当做小妹妹看待，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顺风车而已也没什么不行。
“你就顾着盯着我，下班早一点，我去贝尔先生那边看看那些伤员，有些受伤严重的还需要我带些药过去。”闻思远对钟淼说，将食指放在唇中央，示意钟淼不可以把此事声张出去。
“哦，对对对，我差点忘了。闻医生，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钟淼眼睛弯成一条桥，眼底的乞求无比的真诚。“求求你了，闻医生，我保证不会和别人说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将脱下的白大褂挂起来，闻思远宠溺的回道：“拿你没办法。”
得到闻思远的同意，钟淼像是小鸟一样，欢呼雀跃般的跑去办公室开始收拾自己的家当。
去往教堂的路上，闻思远在一个裁缝铺停下，裁缝金师傅正要关门，见熟客来了便主动打招呼。
“闻医生，你来的可真巧，我这正准备关门回家去，你来了，那料子已经做好了，你进来我拿给你。”金师傅掏出钥匙准备把门打开。
一同而来的钟淼被闻思远也带来了，从车坐上蹦下来，很是疑惑。
“闻医生，你来裁缝店做什么？”
闻思远闻言并不正面回答，嘴角微微一笑。
“来取一样重要的东西。”说着，便跟着金师傅抬脚进了店里去，见金师傅在柜台里面的摸索了一番，终于捧上来一件已经缝制精美的衣裳。
他接过，用手轻轻抚摸着这丝滑的面料，然后将衣服在桌面上展开。
钟淼仔细的盯着这件雪青的旗袍看了又看，甚是好奇的问询：“闻医生，你要送给谁啊？”
“一个重要的小丫头！”对若青的偏爱，闻思远从来不想隐藏。
只是，钟淼当时以为这个重要的小丫头会是自己。
看的出来，闻思远对这件衣服的制作十分满意。师傅找了个纸袋子将衣服叠好放进去，递给闻思远。
掏出三枚银元作为尾款，拎起衣服闻思远就出了门。钟淼忙不迭的跟上，生怕走丢了。
傍晚的风吹来，坐在后座的钟淼突然开口问他：“闻医生，你是不是载过很多女孩子回家？”
在前方汽车的闻医生听闻哈哈大笑，仿佛像是听到什么世纪大笑话，转了转头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吗？医院里好多护士都很喜欢你啊，你是不愁女孩子追的。今天小赵，明天小李的，怕是你这车子都坐不下呢！”言语间，仿佛是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的情感。
“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有什么好的。医院里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医生，你们应该把眼光提高点。”闻思远比上还是不足的，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
“不一样，好几个秃头，老头子，你居然说他们是青年才俊。闻医生，你是不是审美出问题啦！就连院长，也都五六十岁啦！”听闻闻思远是在打趣自己，钟淼气得在他背后乱捶一通，只是用着很轻柔的力道，撒着娇。“咦——闻医生，我是你载的第一个女孩子嘛？”
钟淼突然的开口，试探性的问道，谁知闻思远立马回复他：“你是第二个……”
他不懂得矫揉造作，也的确不会撒谎欺骗他人，只好实话实说。听到答案的钟淼有些失落，没再说话了。
闻思远加快了腿脚，只为了争取更快的时间见到他第一个载过的女孩子。
“关小姐，麻烦你给我递一下绷带。”贝尔先生还在不余遗力的救治那天带回来的伤员，教堂的楼上空出的房间，基本都被改造成了临时救助的休息点。
自那天被闻思远从车站接回来之后，她就被安排住在了霞飞里。闻思远很是用心，霞飞里的环境比上次去的幸福里干净亮堂很多，还临近着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没什么事情的时候若青就会出门闲逛一下。哪怕什么都不买，看看也会获得很多幸福感。
她知道，霞飞里的房租要比幸福里高出很多，按照闻思远一个月在医院的收入，虽然可以承担得起，但多少觉得会过意不去。他越是对自己这样好，越是难以接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达谢意，知晓从北平来上海的那一天，上海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若青主动要求来教堂这边帮助闻思远照顾伤患，也顺便解决贝尔先生人手不足的问题。
来这儿的第一天，若青就把这里熟悉透了，毕竟每个伤员住在哪个房间，有什么特征她大概都能记得住。沟通的时间长了，这儿的伤员也很喜欢这个心直口快，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关小姐，你读过书吗？”看着小丫头在面前忙来忙去的，一刻都没得闲。贝尔先生看在眼里，好奇这个被闻思远安插在这边照顾伤患的女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读过。”开口说了两字觉得不妥，认为自己也算不上什么有文化的人。“也不算，只算是认识些字而已。”
“关小姐，你太谦虚了。我常听闻医生说起你，想来应该很优秀的。你还想不想继续念书？”
听到念书两个字，若青的双眼都开始放光，继而又黯淡下去。“想，可我还有机会吗？”
“我是想再过几个月就回美国去，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和我一起，我可以资助你留学。”
“可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你没有必要……”关若青想不明白，这个认识没有几天的外国人，怎么会如此好心。
贝尔先生用剪刀将缠好的绷带剪断，接着打上了结。
“哦，说实话，我的女儿在多年前就在战争中去世，我和太太这些年很想她。你的性格和她很像，使我想起了她。或许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缘分吧，是吧，你们中国人经常说的，缘分，如果我有这个能力，而你也有这个想法的话，我想带你回美国。你可以选择继续读书，可以去读大学，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或许，我只能给你一些自由，仅此而已。”
看着言语真诚的贝尔先生，若青此时心乱如麻，她相信贝尔先生说的都是真的，但是远渡大洋彼岸，世界的对面是什么样子的，她不知晓。她有些乱了方寸，继续读书是她的梦想，如果可以继续深造，考上大学，以后回来报效祖国，是她终其一生的目标。
只是，她现在给不了任何人回答，未来的路在哪里，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我很抱歉，贝尔先生，你女儿的事情。但是我想，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回答。首先，我们还没有很熟稔，希望你理解。其次，我已经是从北平来到上海，孤身一人。跨过大洋去往美国，我真是不敢想。或许，我还需要再想一想。”
贝尔先生笑着回答：“没关系，我都理解的。想清楚的话，随时告诉我，在我离开之前。”
望着继续忙碌的贝尔先生，若青有一丝的愣神，或许，有时候有些机会来的就是那么突然。
不消一会儿，修女玛丽在门口见到了后座坐着的钟淼和下了车的闻思远。将他们带往教堂的二楼，闻思远急忙奔过去，询问着若青今天教堂的情况。
闻思远让钟淼拿出比以往带来的更多的药品，交给修女玛丽放置在了急救室。
“闻医生给你们带了那么多药，有好多是自己亲自掏腰包买的。”钟淼一来，就觉得眼前的女人对于闻思远而言没有那么简单。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钟淼说话也是毫不客气，她倒是想看看，闻思远有多维护她。
“谢谢你，闻医生，我想，这些药够撑一阵子了。你不必破费买药，我也有些认识的医生和医院，他们也会定期送一些快要过期的药品来。”贝尔先生很感激闻思远的无私奉献。
“我明白，贝尔先生，不用担心。药品和耗材是不可少的，你就别推脱了，我来的时间不固定，除了能让若青在这边帮忙，剩下的我也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闻思远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弱者，在医院救助了那么多的伤患，他救得了生理上的病痛，却救治不了这些人精神上的伤痛。
贝尔先生也不再推辞了，拉着闻思远出门说些私事。二人离开后，看着正在整理床铺和药品的若青，钟淼没好气的说：“你和闻医生很熟啊！”
“我们是好朋友，笔友。”
钟淼双手抱于胸前，撇撇嘴。“哦？笔友？原来闻医生还喜欢交笔友啊！”
若青停下手上的事情来，看着有些挑衅意味的钟淼，意味深长的回答：“你对我不用这样，也没有必要，因为我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有这些劲儿，可以多多照顾你的病患。”
谁知钟淼仔细的盯着若青看了一会儿，然后语出惊人：“是你！过年时候你带着你母亲来看病的。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是你吃了我们给闻医生包的饺子，居然是你。”
“饺子是我吃的，怎么了？他愿意喂，我愿意吃，有什么问题吗？”若青就是想逗一逗这个小女生，看着她噘嘴生气的样子，若青差点要笑出声来。
“你——你——太过分了，气人！把饺子给我吐出来！”钟淼说着就要上手摇晃着若青，仿佛是真的要求她把吃下去都消化完毕的饺子给吐出来。
“哎呦，我说你，别闹了，吐什么呀——”若青的大牙都快笑掉了，眼前的小姑娘真是幼稚到家了。从而，她也发现了，钟淼是喜欢闻思远的，所以对自己有着天然的敌意。
所以呢？闻思远对自己？
她不敢再想，或许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一个宋晞文都让自己够头疼了，再来一个闻思远，她的大脑都快转不了了。
“住手，你干什么呢！”从门外进来的闻思远看见钟淼不知轻重的晃着若青，立马开口呵斥制止。
“你没事吧？”闻思远第一时间询问若青的安危，对钟淼的话不闻不问，若青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闻医生，你真是太过分了！”说着，钟淼气呼呼的跑走了。“我回家去了！”
“钟淼，我还要送你回家去呢。”闻思远招招手，但钟淼不回头也丝毫不搭理，招手更像是说在再见。
“不必了！”
连声好气都没有，望着渐渐离去的钟淼，闻思远开口询问：“你们两个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我吃了不该吃的饺子而已啊。”看着一脸懵的闻思远，若青忍不住笑起来。半晌，闻思远像是想起来什么，挠挠头显得很窘迫，开口想解释什么，被若青回绝了。
“好，什么都不用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明天你回医院，可要好好哄哄她了。”若青开口打趣他，也知道闻思远是经得起开玩笑的人。
“别乱说，哄她做什么？不过，我现在，要先哄你。”
“我又没生气，哄我做什么？”
若青睁大了双眼，不明白看着他，只见闻思远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纸袋子，直接交到她面前。
咬咬嘴唇，若青决定接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去。拿出来，居然是一条制作精美，裁剪合身的淡紫色旗袍，她也轻轻的抚摸着这柔软的布料。
突然，一颗泪珠低落在衣服上，泛起一小圈的印记，她快速的抖动掉。
“我母亲最爱给我做雪青色衣裳，我……”望着眼前淡紫色的衣服，她想起过世的母亲，那个时候母亲对自己的爱，也是在过年时候找裁缝给自己做新衣服，只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那天去车站接你，弄脏了你的裤子。家里的布料只有这块料子最好，颜色适合，我便拿来给你做件旗袍，只希望你能喜欢。”闻思远缓缓走向前去，用他的双手握住她温热柔软的双手。
“若青，别哭，我会陪着你的。但凡我有的，都会给你。”她将头靠向他，似乎是找到了一个避风的港湾。
看着房内二人的缠绵悱恻，贝尔先生识趣的将门轻轻带上。
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解决吧。
后来，若青将自己来上海之前，在北平发生的事情都和闻思远说了。知道若青刚刚失去母亲没多久，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望着那紫色的衣服，她的泪水如同决堤一样。也明白了，那天下午她给自己打电话，在电话里那时候的情绪了。她像一只刺猬一样，将自己紧紧的包裹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只有他知道，她有多痛，三年多的笔友并不是没用的。他能读懂她背后每一个字的含义，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自行车在那路上大胆的摇晃起来，把若青吓得大叫：“思远，你别吓唬我了！我害怕，别逗我！”
“害怕就快点抱住我，快点！”闻思远的愿望达成，那双手也悄悄的攀上他的腰肢，他笑的更猖狂了。
力叔跟在自行车后面，速度根本不敢太快，前面骑车的人速度时快时慢，让自己一会踩刹车一会踩油门。
在后座的宋晞文此时就着外面还未落下的日光，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报纸。
报纸还是新的报纸，但是消息是最近关于南京的事情。就算是相隔千里，上海一直记挂着南京的动态。
他一直都不太关心这些山高太远的事情，毕竟他一直都不想加入这个圈子里来。置身事外是他的一贯原则，谈起这些事情来，恐怕也只有家里那个母老虎有这样的兴趣了。
想起林曼婷，他就头疼，干脆收起了报纸，将头靠在后面闭目养神起来。
公司的事情，家庭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有一些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够有机会实现呢？
车子摇摇晃晃，宋晞文身心俱疲，脾气也控制不住大了起来。
“力叔，怎么回事？”
“宋先生，前面一直有自行车挡着，这……”力叔说不好目前是什么情况，也怕惹宋晞文生气。
“超过去！”宋晞文一声令下，力叔明显加大了油门，趁着闻思远的自行车向反方向骑着的时候，一把就开了过去。
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若青差点被闻思远从车后面甩下来，还好及时抱住了他。
一骑绝尘而去的汽车，就这样呼啸而过，载着不肯睁开双眼看看外面世界的宋晞文，就这样和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