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过往记忆
“左脚脚踝错位，脚部韧带轻微撕裂伤。身上其它地方都是轻微擦伤。”骨科医生拿着拍好的片子，对片冈监督说道：“脚踝错位刚刚已经正过来了，韧带撕裂这个还好不算太严重，只是需要打一段时间石膏稳固，为了保证以后他不会习惯性错位拉伤韧带，最好打满5~6周的石膏，拆了石膏之后，普通行走没问题，如果对运动有要求的话，大概还需要一到两个月的康复训练。”
“那就麻烦医生了。”片冈看了眼还躺在病床上一脸恹恹的上杉，同意了医生的治疗方案，并万分庆幸上杉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只是四个月左右的休养恢复期，春季大赛的时候他就能回归。
高岛礼电话联系了上杉的家人，如实告知上杉受伤的事情，得到要过两天才能来接人的回复后，回到了骨科治疗室里。
上杉这次的治疗费用由肇事司机和被救的孩子的父母承担了下来，因为不需要住院，打好石膏开完药之后，医生就示意可以带上杉回去了。
上杉不太习惯的拄了拐杖，克里斯则拎了之前买的那些东西，两人安静地跟在片冈身后，离开医院上了车。
一路上无人说话，直到车子开进了学校，停在青心寮前时，片冈才开口：“上杉最近安心修养，泷川多照顾他一下。”
“嗯。”克里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还是一言不发的上杉，又看了下他打着石膏的左腿，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然后回头伸出手来扶出上杉，把拐杖递过去看他撑好了才松开手。
片冈监督这时也下了车，他正准备回办公室，上杉这时开口了。
“对不起。”
片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到上杉跟前，看着低着头拄着拐杖站在那的人，伸出手揉了一下对方的头：“为什么要道歉，你今天做的并没有错。也不用担心后面的比赛，这是我的工作。安心好好休养。”
等片冈和高岛走远了，早见到他们回来的队员们才陆续靠了过来。
“上杉，你脚怎么了？”
“怎么突然受伤了？”
克里斯向围过来的人大概的解释了一下，又把代买的东西交给他们，就陪着上杉回了宿舍。
关口在晚上窜到隔壁寝室，对东清国他们说：“我觉得上杉那小子情绪不太对啊。”
几个人来到15号寝室的时候，上杉正把自己藏在下铺的阴影之中，受伤的左腿笔直的伸着，右腿曲起，双手交互搁在膝盖上，然后把脸埋在其中，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关口表示，他这样已经很久了。
因为不方便行动，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上杉本来早早的就躺下了，但关口从澡堂回来之后就发现上杉已经起身这样坐在了床上，而且坐了挺久，喊他也不回应。
“一哉（かずや）？怎么了？是脚痛吗？”克里斯走近了轻声问道。
被叫的人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抬起头来，看过来的视线中带着丝迷茫，过了一会才清明起来，他不自在的动了下，小声说道：“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说完这话他才发现隔壁寝室的几个人都过来了，才打起精神来对大家说道：“我真的没事，就是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起来坐一下。”
东拉过了一个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到上杉对面，“装什么深沉呢，搞体育的谁能一辈子没个伤痛的时候；平时看你投球的时候野心挺大的，怎么随便受点伤就怂了起来。”
这话不能忍，是男人就不能被人说怂！
上杉瞪大了眼睛望着东说道：“前辈才是要多多克制自己，每次都被监督说要控制体重，不然要跑不动了。”
东听后“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抬手拍了下上杉的肩膀：“只要轰出本垒打，我就是走完一圈都可以。这肚腩可是我男性魅力所在，你这小鬼懂什么！”
才高二，已经打出19支记录在案的本垒打的东清国，已经有人喊他做青道的“怪物打者”了。
几个人又和上杉聊了一下，看他情绪好起来了，才回到自己的寝室。
“克里斯最近多陪陪上杉，受伤的人容易钻牛角尖。”新田幸男对克里斯说道。
“我知道的。”克里斯点了点头，今天的事他也有些自责，但就像片冈监督说的，这件事一哉并没有做错，甚至应该说这就是一哉的优点，因为不是谁都有勇气在第一时间冲出去救人的。
至少克里斯自问，自己如果比一哉早看到，就不一定能做到像他那样不顾后果的去行动。
在这一点上，他是发自内心地敬佩着一哉的。
……
再次躺下的上杉，脑海里还在翻腾着突然冒出来的不少杂乱无章的记忆片断。
年幼的双生子和邻家的女儿。
对棒球的喜爱和兄长不着痕迹的退让。
情窦初开的恋慕之情和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
甲子园的约定和少女的眼泪……
记忆最后定格在了他扑向在路中间玩耍的儿童和汽车撞过来的阴影。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打进甲子园的，别再占卜了，相信上杉和也吧。】
【我不会输的……不管是明天的比赛还是……】
最终这些翻涌出来的记忆又慢慢的退却了，几断模糊不清的记忆悄悄的浮现。
他错失的那场失利的比赛，重新拿起棒球的兄长，还有那最后的犹如兄弟俩共同合作而投出的一球。
明明应该已经逝去的和也，仿佛是跟随在达也身边一般，直到真切地拿到了那张入场券，才最终安心的离开。
“小南……达也哥……”
上杉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名字，眼角缓缓的泌出颗泪来，慢慢划下最终没入了发鬓中。
“……真好啊，哥哥带着小南去甲子园了……”
但是，他还没有去啊，不管是过去的上杉和也，还是现在的上杉一哉，都还没亲自到过那片由黑土覆盖的钻石场，没有踏上过那块投手丘。
他真的好想去啊。
甲子园
为什么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受伤了呢？
……
带着这样的心事，迎来了青道和市大三的8进4比赛。
因为脚受伤而确定无法上场的上杉，谢绝了留校休息的安排，跟着二三军们到了观众席。
“就这里，坐着应该能看清场上的比赛吧。”丹波扶着上杉在应援区的第一排坐下。
伊佐敷凑过来递给上杉一个应援用的喊话筒：“等下记得大声应援！”
旁边隔了一个通道的位置上，从上而下站了一列穿着应援服手拿彩纸球的啦啦队女生，再过去是吹奏部的同学们，他们都在做最后的准备；更远处的观众席上，时不时能听到几声惊呼，叫喊着自己喜欢的选手的名字。
在众人的期待中，10:30准时响起了防空警报声，赛场上市大三的投手投出了第一个球。
比赛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