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
望着眼前这一出，南娆有些无语的移开视线，刚准备离开这里，身后突然一道声音叫住了自己。
“南娆？”
南娆脚步一顿，回眸看去，只见梁烨身上还穿着长衫，一副黑色框架眼镜，站在复古的建筑下，看起来像极了民国时的教书先生。
视线略过他落在身后仍旧吵闹的人群，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怎么回事。”梁烨推着快掉落的镜框，无奈叹口气：“两家茶馆本来明里暗里不合，早就该闹了。”
南娆眉头皱的很深，语调很淡：“前段时间昌河不是还找馆长喝茶了吗？今日怎么就闹起来了？”
梁烨也不清内里的具体事情，只说：“两个馆长表面交好，可手下员工斗也不行啊。”
他撇撇嘴，又道：“其实这件事主要是昌河的问题，咱馆长前天不是去参加什么晚会了吗。偏馆长是个嘴巴大的，回来就大声嚷嚷说有人愿意投资咱们茶馆。昌河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就给我们茶馆举报了。”
“举报？”南娆忍不住小声重复着。
这么久以来，两家茶馆就算闹但也没闹出明面上，所以在路上碰见了还是会互相打招呼。
梁烨静静望了她几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艳：“还没问呢，你今天怎么来了？”
南娆没搭他话，又问：“举报理由？”
梁烨顿了一秒，像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私下有不正当交易。”
“……”
她有想过各种理由，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
像茶馆这种地方，来的多为儒雅端正之人，任谁都不会往那方面想，而昌河茶社却往这边风口带。
梁烨踮着脚往里边看一眼，忙说：“等会警察来，可能会把我们带去做笔录，你跟小兰先回去，店里面得有人看着。”
她点头应着，神色复杂地往人堆里望了眼，便带着小兰离去。
这条街坊消息很是灵通，从她去昌河到回来，来回停留时间总共也不到十分钟。
可这十分钟内，原本人满为患的茶馆瞬间变成只剩三两人在那悠闲品茶听弹词。
一曲闭，她上前同客人解释着缘由，并再三保证明天开馆会为他们各送上一份果子。
在场的人都是常来茶馆的老人了，此时他们听到这些也没表现什么不满，仍旧笑呵呵地同她们打趣。
“那行，南老师我可等着你们溪弦阁的果子了。”刘老抚着白如银丝的胡须，慈笑道。
“行。”南娆歉意的同小兰赔笑着：“到时您来就行，爱吃什么果子我们溪弦阁就给您上。”
刘老呵呵笑两声，临走前又捋着胡须说：“那南老师，到时可否再为我们这些老头子弹上一段《玉蜻蜓》？”
“行。”南娆轻声应着，笑答：“到时您说哪一段，就唱哪一段。”
听到这段话，刘老才携着同伴满意离场。
待人走后，她又安排刚刚演唱的两位去□□休息，留下她和小兰在前面候着。
茶炉放置在茶炭上，小兰从柜子深处拿出一小罐茶叶，自顾自摆弄着，担忧道：“南娆姐，您说我们茶馆不会真被昌河整歇业了吧。”
任何地方都禁止黄赌毒，其严禁程度异常严格。
而北京近一段时间正在严抓这一项，昌河这一举报无疑是将溪弦阁推上话题顶端。
南娆紧抿着唇摇摇头，叹气道：“不知道。”
小兰撇着嘴巴，气冲冲地说：“早就看昌河那群人不简单，跟馆长说过多少次不要往来，他偏往上凑，这下好了，我要失业了。”
小姑娘气性大也是常有的，同时恢复也是极快。
不到一分钟，小兰又摆摆手，唉声叹气道：“算了，反正这茶馆也不是我们的，到时候歇业赔钱赔的也是馆长的钱，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换份工作的事。”
南娆饶有兴致地轻点着头，笑说：“小姑娘很通透嘛。”
小兰嘚瑟的挑着眉点头，扬着下巴示意：“姐，你手机一直亮，好像有人给你发消息。”
南娆点着头，伸开手臂从一旁前台拿过手机。
看清消息那一刻，抵着屏幕的指尖一顿。
是空白名字，纯白色头像。
：【南老师现在忙吗？】
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
望着这条消息，南娆紧抿着唇，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指腹滑动着手机屏幕，她慢吞吞回道：【不忙。】
消息刚发过去，对面秒回。
：【刚好在前门这办点事，现在把牌匾送过去。】
娆：【您在什么位置？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过去取。】
：【方便，等会就到了。】
南娆悻悻合上手机，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
她轻声问：“是不是快下雪了？”
快步入十二月了，上一年这时候雪早已布满北京城。
小兰回头也顺势望向窗外，点头说道：“好像是快了。”
茶炭很旺，上面的茶炉逐渐沸腾，咕噜噜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一缕白雾飘在两人之间。
小兰拿过一旁工具将茶炉拿下来，灭了点茶炭的火，又重新将茶炉放上去。
说话间，她憋足了气，吹散了眼前的雾，说：“现在天气预报也不准，前几天不是说有雨夹雪吗，到那天别夹雪了，连雨都没有。”
南娆被说她的说话方式逗笑，俯身轻嗅了下放置在一旁的茶叶。
是铁观音。
冬天喝铁观音最为时宜。
“这是铁观音？”她问。
小兰点点头，眼神里止不住的惊讶：“娆姐你神了，还没泡都能看出来。”
“铁观音闻着茶香很浓。”她轻声说着，又从一旁拿盏茶杯，“多泡一杯，等会有人要来。”
小兰点点头，又重新分着茶叶，问：“谁啊？”
南娆：“裴先生。”
手里的茶夹差点掉到茶炭上，小兰瞬间瞪大双眼，“裴……裴三叔？”
差点脱口而出的裴淮闻及时止住，她连忙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南娆小幅度点着头，没再说什么。
“那这茶能行吗？”小兰眉头皱成一团瞧着眼前分好的茶叶，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茶非常一般。
“要不我出去买点贵茶叶吧？我听说裴三叔最爱品茶，我这茶叶……万一惹得嫌了，又不好。”
南娆勾唇笑了笑，刚想摇头说不用，身后便传来平缓的脚步声。
“贵的茶叶不一定是好茶叶。”男人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南娆心中一惊，转过身。
“裴先生。”
“南老师。”裴淮闻点头示意，走上前，温笑着说：“茶叶不分好坏，只看喝茶人的口味。”
小兰连忙起身绕到南娆身旁，坐下前还不忘摆出个请的手势：“裴、裴三叔，您坐。”
裴淮闻微点着头：“多谢。”
小兰摆摆手，瞬间变得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茶水浸泡好，南娆自顾自拿过眼前摆放的茶杯，倒入泡好的茶便往前推了推：“本是我们溪弦阁的物件，今日多有麻烦裴先生了。”
“顺路而已，谈不上麻烦。”说着，他停顿一秒，勾唇轻笑着：“南老师难道要每见我一次，都要说一句‘麻烦我’吗？”
南娆微怔，清冷的神色闪过一丝尴尬。
她意会，点头说道：“好，以后不说了。”
一旁小兰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完全不清楚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什么麻烦不麻烦，还有每次见面。
南娆姐一共不也才和眼前这位见三次面吗？
她刚想悄悄问问是怎么回事，只听对面男人又说：
裴淮闻说：“东西忘车上了，稍等一下，我现在过去取。”
南娆见状，刚准备开口说话，却被一旁小兰抢先。
小兰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我去，三叔您在这坐一会，我替您去。”
男人面露忧虑，犹豫片刻，像是妥协地说道：“那麻烦了，我的助理在车内，出了长巷路便能看到。”
小兰重重地点头，不顾南娆脸上神色，飞快的跑出去。
裴淮闻满意勾唇笑笑，目光落在女人担忧的神色上，问：“在担心什么？”
南娆微抿着唇，小幅度摇着头：“小兰性子大大咧咧，我怕会损坏裴先生的东西。”
“那是你的。”
南娆身体微顿，蹙眉问：“什么？”
裴淮闻轻挑着眉，慢悠悠地笑着说：“车上的东西是你的，即使损坏，也是南老师你自己的。”
听到这句话，南娆悬起的心渐渐落下。
原来车内的东西是牌匾。
茶温稍退，裴淮闻手指松握着茶杯观察着茶汤，笑说：“慌什么？我那么吓人？”
“……也不是。”茶炭越烧越旺，南娆默默又去了点炭，轻声道：“怕东西太过贵重，赔不起。”
不止这一点，而且每每与他相处，她都会再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慢慢地，说出的话也变得十分谨慎。
……
空气瞬间陷入一片静寂。
男人扬了扬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裴淮闻故意拖着尾调，轻笑道：“放心，即使坏了也不会让你赔。”
南娆不信这些话，也不信这么好的事情会落在她身上。
指尖覆上鬓角边散下的碎发，她笑说：“那要多些裴先生厚爱了。”
裴淮闻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
南娆有些不适应的别开视线，忍不住摸了摸颊边，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裴淮闻摇头，嗓音低润：“我只是在想，南老师与朋友之间相处都这么疏远吗？”
南娆蹙眉：“什么意思？”
“叫不来我名字，不如随着他们，叫一声三叔？”男人面色沉稳，说出的话带点试探意思：“一直裴先生裴先生的叫，每次我都以为我们是刚认识第一次见面。”
闻言，南娆耳垂不禁爬上一抹红色。
她微张着唇，脑海中回想着小兰与吕姿萱叫的语气。
“三、三叔？”
裴淮闻嗯了声，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不错。今日茶馆休息吗？怎么没有人？”
“发生点事，这两天可能先不营业。”南娆暗暗松口气，又问：“三叔今日来这边事情忙完了吗？”
“还有一件事。”裴淮闻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她总觉得每每遇见裴淮闻氛围都有点怪怪的，那种感觉说不清，像是一直缠绕着你。
南娆弯了弯眼眸，温声道：“那等小兰回来，就不留裴先……三叔了，麻烦三叔多走一趟。”
“别急。”裴淮闻眉梢轻抬，慢悠悠道：“最后一件事，是关于南老师，想问南老师一件事。”
“我？”南娆眼睫松动。
她几乎与外界断联，许多事情还是小兰与吕姿萱告予她的。
可什么事情，他还需要从她这里得知？
她弯唇笑，轻清的语气中夹着一丝歉意：“我知道的事情很少，恐怕帮不了你。”
裴淮闻摇头，笑：“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南娆越来越好奇：“什么事？”
茶水饮尽，男人指尖推动着茶杯，慢条斯理道：“不知南老师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