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9章
唐池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地板上的凉意席卷全身。她屈膝抱着，脑袋抵在两膝，眼窝是湿的。
“怎么不进来？”
沈煜的身影出现在房间打出的光线里，充着眼泪的眼眶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着围在他周身的光影。
他身上有光。
唐池闭上眼，滚烫的眼泪悄无声息地划过她的脸颊，她蓦地睁开眼。
他已经站在她面前，离得很近，近到与她一同陷入黑暗。
她不知道的是，于他而言，即便只身走入黑暗，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始终都会义无反顾。
她是他唯一的光。
“哭了？”他问。
“没有。”
唐池试图狡辩，但浓重的鼻息早已将她出卖。
“还能走吗？”沈煜半跪在地，轻声问道。
唐池晃了晃脑袋，说话声音沙哑，“腿麻了。”
语音刚落，唐池的身体离开了冰凉的地面，一只宽大的手拦在她的腰间。腰间传来掌心的温度，她耳根发麻，浑身不自在。
扑鼻的薄荷清香席卷全身，一点点将她吞噬。
她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沈煜拦腰抱起。
“你把我放下，我可以走……”
唐池不敢看他的眼睛，双手不知所措地搭在自己腿上。
“别说话。”
期中考试要进行两天，就在这周四开始考，到周五下午结束后直接放假。
坐在考场上，唐池破罐子破碎，只能靠自己临时抱佛脚复习的知识挨过考试的洗礼。
按照分班考的成绩，六班前三十名考场就在六班，没有什么变化。唐池刚好是三十号，考试座位在教室最后靠窗一列。
而沈煜就在前门第一列第一排。
考试哨声吹响，唐池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答卷，大脑快速运转着……
教室里是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心情在不安与紧张中交织。
连着两天的考试，唐池觉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但考完试后整个人心情都是舒畅的。
周五唐池离开教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学校里教学楼皆是空荡荡的，脚步声在楼道回荡着。
今天是阴天，外面都是雾蒙蒙的。此刻唐池只有一种感觉，她嗅到一股阴森的气息。
“哒哒哒……”
一步、两步、三……
脚步声明显杂乱无章。
唐池心中一紧，得出一个结论：
这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愈来愈响，她知道有人在向自己靠近。
咬牙继续走着，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冷汗像是瞬间蒸发出来的，身后都是湿的。
“唐池？”
楼道回荡着叫她名字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怔然回过头看向身后。
看清长相后，唐池捏了一把冷汗。有些好奇地瞥了那人一眼，说话带着气音：“陈闻晟，你想干嘛？”
陈闻晟停在她的面前，环视四周，吊儿郎当地说：“没干嘛啊！你这是被吓到了？”
本来只是说笑，可看到她扑红的脸和额间的汗珠，陈闻晟立刻变得正经起来，问：“真吓到你啦！”
唐池努了努嘴，不跟他一般见识。
“就一丢丢。”
“哦！”
气氛瞬间凝固。
“没事我就走了？”唐池转身作势要走。
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叫住，她转身无奈地看着他的脸：“有事快说！真不知道你前段时间忙什么不见人，现在变得婆婆妈妈的，你以为你是老奶奶啊？”
陈闻晟听着就不乐意了，他扯着嘴角轻笑，“你意见这么大啊！”
“对啊！”
唐池背对着他偷笑。
“那好吧！我就不找你帮忙了？”陈闻晟作势离开。
“哎……哎，什么事？我帮！”
“怎么不拽了？”
唐池：“……”
陈闻晟对着一旁拐角处喊了声“出来”。
“你在做什么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唐池看到一个女生慢慢向他们走过来。
女生穿着校服，扎着低马尾，身后背着杏色书包。
这个女生看起来有点熟悉。
“你是……苏樱。”唐池下意识说了出来。
陈闻晟点头，“你陪她一起出学校。”抬着下巴，“她比较害羞，你可不要随便跟她打听什么的啊！”
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唐池心领神会，领着苏樱向校门口走去。
一路上唐池什么也没问，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
唐池环顾四周，学校街道上空荡荡的。她本想着自己独自离开，可一想到她一个人不太放心，便没立刻离开。
“你回家走哪边？”唐池问。
苏樱抬手指着方向，说话声音很小，但很好听。
“左边。”
“那顺路，我们一起走？”
“好。”
当晚唐池刚到家，手机微信的消息便开始响个不停。
【小陈：她回家了吗？】
【小陈：什么时候到的？】
【小陈：你是不是又向她瞎打听什么了？】
【小陈：你是不是向她说我什么坏话？】
【小陈：快回消息——】
【小陈：？】
【小陈：？？？】
看着消息界面的消息，唐池有些哭笑不得。
“小陈”是她给陈闻晟备注的名字，这个名字之前早在自己消息界面消失很久，今天又再次出现。
当然这不是因为她。
一想到他前一阵子总爱玩消失，喊他出去玩也不去，唐池突然想要逗逗他。
手指快速在手机键盘上敲打：
【唐主：我不知道啊！】
【唐主：我就只是问了句你们的关系而已。】
唐池觉得还不够，刚想要再加几条，一条消息打断了她的想法。
【小陈：她说什么了？】
这是向她套话。
撒慌又该怎么圆？
【小陈：说话！】
唐池抱着手机，无从下手。
【唐主：？】
事情只要一有开始就再也难以收尾。陈闻晟就这个问题，一直赖着她不肯松。
唐池对他表示五体投地佩服，只好作罢告诉他，她其实什么都没有问，陈闻晟这才罢休。
今天唐池一个人在家，吃过饭后就自己一个人窝在卧室里。
盯着手机，她点开沈煜的消息界面。消息还停留在下午他发的一条消息：
【沈煜：今天有事，放学自己回家。】
盯着消息看了很久，手指缓慢地敲着字。反复检查了几遍，反复修改，最后也只是简单地发了句：“睡了吗？”
摁灭手机，唐池躺在床上。眼睛因突然变黑而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眼前的轮廓也变得清晰。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一夜，唐池睡得并不是很好，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到了沈煜，只是无论她怎么喊他，他都听不到。最后她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光影里……
初晨，窗台一抹阳光落在书桌上，房间里明晃晃的。
唐君的房间装设是偏冷色调的，家具都是统一的灰色。
还好只是一场梦！
唐池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暗自□□。
唐池无精打采地坐回座位上，将作业从书包里取出放在桌面，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眼角沁着泪水。
“同桌，你昨晚熬夜了？”
王婧帮她把作业交到课代表那里，回到座位就看到自己同桌的困态。
“没有，”唐池眨眨眼，眼珠泛着光，“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哦！”
见她没在追问下去，唐池又打了个哈欠，最后一头趴在桌面上，意识变得模糊。
模糊间，唐池依稀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背，她艰难地蠕动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可一切皆是徒劳。
她又再一次趴在桌面上。
而是不起的代价就是站在教室后面听课。
语文课上，陈敏看着她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全班同学皆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可当事人却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时不时打着哈欠。
一声接着一声，从教室后面传来。
陈敏：“唐池，怎么站着也这么困啊？”
唐池：“老师，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忍不住想打哈欠。”
教室里哄哄声一片。
陈敏忍俊不禁地笑了声，说：“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唐池真想告诉她，其实她昨天不到十一点就睡了。
“啊——”
教室后面又响起一道哈欠声。
视线再次汇聚在她的身上。
唐池也顾不上脑袋的胀痛，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解释道：“不是我打的。”
打哈欠的人迅速承认。
“我打的。”
说话的人是许屹。
许屹背靠着椅背，懒散地看着黑板。
陈敏：“……”
许屹笑：“打哈欠是会传染的。”
唐池：那是怪我咯！
说来也奇怪，只要一上课，唐池便会忍不住地想睡。因为害怕被别老师给逮住批评，她只能每节课站在教室后面听讲，以此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
课间沈煜忍不住问她：“昨天没睡好？”
终于有个问到点上的人。
唐池觉得自己被人理解，她点头回应。
放学铃声一响，唐池这才坐回自己的座位。站了四节课，整个人都变得清醒。
屁股刚挨上凳子，叶柠清就扑了过来。
“想不想看考试成绩？”叶柠清小心试探。
唐池挑眉，她听得出来叶柠清想去看。
“成绩出来了？”
“嗯。”
“现在？”
“就现在！”
唐池思忖一秒，说：“那我们快点，不然一会办公室门就锁了。”
走之前唐池告诉沈煜让他先去食堂，自己很快就会去。之后两个人挽着手向高二班主任办公室走去。
高二文理科重点班班主任在一间办公室，就在同楼层的角落处。两个人推开办公室门，探出脑袋看着里面。
她们没看到陈敏，反倒第一眼看到趴在陈敏办公桌上的陈闻晟，握着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陈闻晟。”唐池凑了过去，眼神扫过他笔下的纸上。看到白纸上端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检讨书。
“你这又干什么事了？”唐池用着老母亲的语气念叨着，说：“你看看，这才刚开学几个月啊！你就写了多少次检讨了，你就算不嫌累，也不要浪费资源。你看看你都浪费多少笔墨和纸……”
陈闻晟不想再听她念经，抬手拍着桌面，“姑奶奶，就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打扰我写检讨。”
唐池：“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写检讨了？”
陈闻晟拉着脸，一脸无语，“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唐池抬了抬下巴，指着白纸上一排排勉强站直身子的字。虽然每个字东倒西歪，但每个字都是一笔一划地写出来的。他平常写作业的字迹根本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现在居然一笔一划写检讨。
“怎么？来看我的？”
“你想多了！”唐池抬手指着桌面一沓文件最上面的表。
陈闻晟眼神瞟了一眼，手中的笔一笔一划写着，淡淡地说：“看完赶紧走！”
唐池和叶柠清专注地看着表，没有注意他在说话。
“陈闻晟。”
一道软软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停下各自的事，皆抬头看向门口。
“我给你买了点吃的，你先……”苏樱推开门，三个人映入眼帘，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僵在原地。
办公室里的气氛莫名地怪异。叶柠清向身旁的唐池眨眨眼，两个人默契地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陈闻晟。
陈闻晟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异样，从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眼神就没在她身上。
苏樱牙齿咬着下唇，白皙的肤色衬得两耳异常红润。
陈闻晟扔下手中的笔，站直身板向办公室门口走去。停在她的面前，嘴角挂着笑，说话语气腻歪，“我很快就好，等我。”
苏樱抬头，眼神越过他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个人。
察觉到身后两个人好奇的目光，陈闻晟讪笑一声，转身看向两个人，语气浪荡：“喂，你们两个给我点面子。”说完，向两人挤了个眼。
唐池明白地点头，拉着叶柠清就往外走，走时还不忘提醒一句：
“这可是在老师办公室，你们悠着点。”
“好——”
陈闻晟眯着眼，一副好兄弟的表情目送两个人离开。楼道间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慢慢消失，最后又回归平静。
苏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向教室跑。
因为唐池的话，她的脸早已通红，火辣辣的感觉像是能把她吞掉。
看着她红着脸逃跑的背影，笑出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他这才继续写自己的检讨。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至于要写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