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傲气
“可人家是顶流，团队待遇跟别人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我没有你这资历，当初挤破了脑袋，想进都进不去。你倒好，居然想着往外跑。”
“顶流又有什么用？管事的那位根本就不待见他。”
“照你这种思维，就算熬到头发白了，也只是个小小主管。”
听到这里，陆引脚步一顿。
若论闫思思之流，也只算一线大热艺人。星宜能称得上这两个字的，恐怕只有沈遐。
鬼使神差的，陆引没再往前走。
“咱们这些小兵小卒，归根结底还是得摸清楚上面的心思。嗅觉灵敏点，才能混得好。”
“你以为就我打算转组？跟你讲句实话吧，我周围就没有不想跑路的。”
“无论怎么说，他现在还是星宜的人。”
“人还没走呢，你们就准备撒手不管？”
“你不会是他粉丝吧？少同情心泛滥。”
“人走茶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因为合约快到期了，而他不打算续约？”
“何止这些？那位倔得很。”
“让炒cp他不炒，捆绑营销也不配合。”
“尤其是近半年来，上面被他给气的，几乎每次开周会的时候，都得发脾气。”
“那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在屋檐下，就是不低头。”
“他把上面气了个倒仰，结果挨骂的人是我。凭什么？”
“但你们这样做……不算违反规定吗？”
“大家都搞小动作。领导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受处罚。”
“你以为，是为什么呢？”
“这……”
“经纪全约都捏在人家手里，还觉得自己坚贞不屈。”
年轻的女声略带不屑，“上面想用点什么手段，他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
陆引抬脚走了过去。
两位立刻停止了议论：“陆老师好。”
“陆老师您来了。”
她们都知道，这位是上面看重的人，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主。
看着先前嚼舌根时指点江山的那张脸，此刻换上了谦恭的笑容，陆引笑了一声。
“故事讲得不错，”他拍拍手，“引人入胜。”
主管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低声说了句抱歉，就灰溜溜的离开了电梯间。
顶层，办公室。
杨华指了指陆引面前的邀约，“《摩登星期天》，终刊封面加采访，看看有兴趣吗？”
《摩登星期天》，是时尚男装四大顶刊之一。
这是一部双月刊，因其发行频率低而更显珍惜。
每系列杂志，有普刊、副刊、增刊之分，而星宜拿到的资源，是《摩登星期天》的年终一期，其含金量可见一斑。
同一本杂志，不同艺人能够登上的位置，也有封面、内页、中插等之分。
杨华直接给了陆引最难抢的封面，确实出手不凡。
陆引看着手中的介绍，再次感叹星宜的资源确实厉害。
只不过，这么大个馅饼，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掉在他头上。
“说没兴趣是假的，”陆引回答，“华姐费心了。”
杨华笑了一声，“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
她与陆引寒暄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在确认陆引有参加《该你上台》的意向后，杨华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
她把那不薄的一沓文件递过来，“你也知道，咱们公司这次有主推的新人。”
“未来他在参加节目时，少不了你的照拂。”
陆引翻开封皮，看到的是一些整理好的话术。
有问有答，每段对话都标好了时间，以及适宜发生的情境。
就像是剧本里写好的台词。
“华姐，”陆引抬起头来，“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杨华沉吟片刻，似乎在辨别这句话的真伪。
考虑到陆引是个入圈不久的新人，她还是解释道，“你在准备录制之前，可以把里面的对话看一看，尤其是高亮部分。”
《该你上台》，是一款直播类舞台综艺。
联合三大视频放映平台，每晚定时播出，打着直播无剪辑的旗号，每每都能够吸引大批观众。
陆引只知道节目有台本，没成想今天见识到了节目剧本。
高亮部分的讲话，都很适合他这位“起航导师”的身份，虽然不精专到某个领域，但也不失唱跳总体点评的专业性。
更多的内容，与选手的回答一一照应，都是些引导性和夸赞性的话语。
“live类舞台综艺，还能有剧本？”
陆引合上封皮。
“称不上剧本，”杨华回答，“不过是前期的一些‘必要准备’。”
“不瞒你说，咱们星宜主推的选手是李慎须。”
“公司以‘沈遐同门师弟’的身份，送他参赛，开局就会自带流量。”
毕竟有超一线顶流的名声开道，无论是黑红还是粉丝爬墙，能吸引的热度都不会小。
“李慎须主打的人设，是娇弱小白花。”
“当年他受到关注的热搜，就是那个小鹿一般清澈的双眼。”
“借着这次机会，就要在节目上，让他的人设彻底出圈。”
杨华指尖点了点桌面，“我这么安排，也少不了你这位导师的配合。”
不好意思，陆引在心里道。
我这人最讨厌被别人安排。
“这恐怕有点难。”
“年轻人别太着急，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
杨华起身送陆引出去，“毕竟……《摩登星期天》的封面，我这边合适的人选，也不止你一位。”
“当然，我最属意的还是你。”
说罢，她便关上了门。
陆引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以祛除刚才由于距离过近，而无孔不入的香水味。
杨华话里的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
拿了顶刊的资源，就得给星宜办事。
单凭利益而言，陆引一点都不吃亏。
顶刊杂志拿到手，他的时尚价值就能跃升一个台阶。至于综艺剧本，不过是配合着做戏、费几句口舌。在帮忙捧人的同时，也少不了他的出场费。
但陆引不想这么做。
因为不痛快。
他有些遗憾，没叫话痨跟上来。
现在想找个人吐槽几句，都无处可去。
转过镂空屏风，陆引遇见了李慎须。
这位正是星宜准备力捧的新人，估计也是来顶层找杨华的。
陆引直接当看不见，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李慎须却主动过来打招呼。
“陆引前辈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他语气十分惊喜，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哦对，应该叫陆导师了，非常期待未来与您的合作。”
某些消息，传得倒挺快。
陆引扯了扯嘴角，“我和你，还没熟到那个地步。”
“等上了节目，再来自我介绍也不迟。”
“抱歉，抱歉。”李慎须诚惶诚恐的弯腰。
“陆引前辈，是我唐突了，您别生气，是我的错。”
“之后的节目里，还请前辈多多关照。”
他这副样子，堪称我见犹怜。
但陆引看在眼里，只觉得做作恶心。
“哦？”
“关照什么？”
陆引问，“是关照你那双‘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还是关照一下舞台上的‘娇弱小白花’？”
“我不明白前辈在说什么。”
李慎须带着几分委屈道，“还请前辈不要拿我打趣了。”
陆引被气笑了。
李慎须那表情，可谓拿捏得恰到好处。
如果这一幕，被什么不知情的人撞见，恐怕还以为陆引对他拿乔呢。
“以你的能耐，当爱豆可真是屈才了。”
陆引啧啧赞叹道，“不去演戏实在可惜。”
李慎须委屈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隐忍：
“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前辈您可以直说，不必这样诋毁我的人格。”
“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十八线，但这样也会感觉很被冒犯。”
“你还真演上瘾了？”
陆引的脾气彻底上来了，“接下来是不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誓死以证清白？”
李慎须端着的脸色，狠狠抽动两下。
乔装掩饰的面具彻底碎裂。
陆引笑吟吟的看着他。
“终于不装了？”
被人识破，李慎须的脸色半青半红。
“陆引老师，我劝你讲话不要不留情面。”
陆引耸了耸肩。
“我也劝你做事不要不知底线。”
被这样直白的怼回去，李慎须有些尴尬。
“立人设怎么了？现在的娱乐圈里，哪个艺人没有人设？”
立人设孰对孰错，陆引暂且不予评判。
但你立着人设恶心我，那必然是你的错。
艺人为什么一定要靠着人设活呢？
就比如现在的李慎须，没有了做作的气泡音，音色同样不难听，甚至更有韵味。
“《该你上台》，本身就是个舞台节目，是所有选手展现自己的平台。”
陆引道，“你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出圈，这比依靠人设能走得更加长远。”
奈何这话落在李慎须耳朵里，就成了暗讽他没实力的意思。
他恼羞成怒的反问，“明星不就是要包装起来给人看的吗？你难道没有人设？”
陆引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人设。”
果然心中有什么，眼中就有什么。
“人设只是包装，不是一切。”
“你不屑于和我这种人为伍，自会有其他人帮忙。”李慎须道。
他去参加《该你上台》，打的本就不是无准备之仗。星宜的幕后资本，和节目组投资商关系匪浅，早就把属于他的决赛第一给内定了。
“你不必和我说教，也少在这里装深沉。”
李慎须真的很看不惯陆引。
在这个人身上，他感受到了和沈遐如出一辙的傲气。
如出一辙的，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