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外人
晚上的时候，奶奶打来电话，夏野风看见电话屏幕上的称呼后唉声叹气，无奈之下不得不接电话，但当他接起电话后，还是很充满活力地道：“奶奶，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我为什么打电话你不知道啊？”对面奶奶的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
“啊？”夏野风装傻充愣。
“我今天跟你爸爸说想你了，让他打电话给你，叫你回家玩几天，结果他电话打着打着就发起脾气，你又惹他生气了？”
“哪有。”夏野风否认。
奶奶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不喜欢你爸，也不喜欢你后妈，但是连奶奶你也不喜欢了吗？”
“奶奶你说什么呢？”夏野风急忙道，“在那个家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根本就不想回去。”
“那你这么久了怎么都不回来？”
“我……”
“奶奶好久看不到你都想你了，你不想奶奶吗？奶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没准哪天突然就没了，所以啊，就特别想和家人多呆呆，人老了，就这么个愿望了。”
“奶奶你别乱说。”夏野风皱起眉头，“你身体这么健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不是说一直要活到我成家立业吗。”
奶奶笑了起来：“对对对，我还要看着你结婚呢，为了这一天，我怎么着也得活的长长久久。”
“嗯。”夏野风也笑起来。
笑完过后，奶奶又回到刚刚的话题：“回来陪陪奶奶吧，就这一次，只要这次你回来，寒假以前奶奶都不会再要你回来了。”
“这个……”夏野风语气十分为难。
“你是不是想让奶奶伤心？”奶奶问。
“我没有……”夏野风无奈，“我只是……好吧，我明天就回来。”
“真的？！”对面奶奶的声音明显惊喜万分，高兴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夏野风无奈一笑：“当然是真的，我说到做到，明天就回来陪你。”
“好好好！”奶奶笑的特别爽朗，“你回来奶奶做好吃的给你。”老年人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好。”夏野风应声。
“哎呀，大孙子要回来啦。”
夏野风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奶奶，我这边要做作业了，先挂了，明天再见。”
“好好好，你快学习吧，别耽误了。”
夏野风答应着，随后放下手机，直到对面挂断。
这个时候，他才沉重地叹了口气，想着又要回到那个家里，心情十分郁闷。
真的是为了奶奶了，不然自己怎么样都不会回去的。
夏野风对于回家这件事既抗拒又不愿，之所以会答应，也是害怕奶奶会伤心，毕竟真的拖到放寒假才回去的话，想着奶奶这么关心自己，他内心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
想着，他起身随意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明天醒来就走，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套换洗衣物，再加上牙刷牙杯以及一次性洗脸巾。
收拾完后，他早早地睡下了，但真正睡着还是在十二点以后。
清晨，闹钟响起。
夏野风拿起手机关掉闹钟，睁眼一看，刚刚好八点整。
起身打了个哈欠，下床走向卫生间，随后开始洗漱，穿戴整齐后，他背上书包离开租房，叫了辆网约车往高铁站赶去，随后便等待高铁，九点半后，高铁来了。
坐在高铁上，夏野风无聊地刷着朋友圈，本来是一路往下看的，但当魏朗的名字出现后，他毫无理由的停下滑动的手。
只见魏楞发了张风景照，看样子是在车上拍的，只是朋友圈的文案很奇怪，是一个乌云的表情，夏野风不由往窗外看去，只见车窗外晴空万里，今天明明是个艳阳天啊。
如此想着，他回复了一个太阳的表情在魏朗朋友圈下面。
没过一会后，手机响起提示铃，夏野风点开一看，只见魏朗回了一个“谢谢”，夏野风这下就摸不着头脑了，谢什么？谢自己小太阳的表情吗？这有什么好谢的？
本想回个不客气过去，但夏野风总觉得这样显得很奇怪，于是最终作罢了，什么也不回复。
关掉手机看着窗外，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可以看出高铁速度有多快，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家。
如此一想，夏野风的心情瞬间降落到一个冰点，他只能不停安慰自己，就今天半天和晚上以及明天半天而已，总共加起来才一天呢，没多长时间的，加油，你可以的。
在高铁上眯了一小会儿，下午的时候，高铁到站了，夏野风离开高铁站找到公交车站台，刚刚好一辆公交车停在那里，夏野风心里想着幸运，随之坐上公交车。
他家住在郊区，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公交车不会像市区里一样经常爆满，除了星期五下午以及星期天学子放学和去学校以外，一般其他情况下，公交车内都是比较空荡的，很有可能你坐在位置上，就直接一路从初始站坐到底站，整个过程完全不用起身让座，因为车内的座位永远坐不满。
没过多久，公交车到站了，夏野风下车，一路朝家前进，尽管他很想放慢脚步，但是一想到迟早都得回去的，避无可避，索性还是直接快步走了。
很快的，小区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家就在小区最边上的那栋楼，住的楼层不高不低，刚刚在第三楼，从夏野风这个方向，可以直接看到他家窗户，他眺望了一下，想看看能不能看到屋里的景象，但因为是近视眼，而他今天又懒得戴眼镜，所以此刻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早知道还是把隐形眼镜带上的，夏野风心里嘀咕。
他的近视眼有三百度左右，真正是那种十米之外男女不分，百米之外人畜不分，而且如果他和一个皮肤很差的人面对面站着，不管对方的皮肤如何糟糕，只要他摘下眼镜，立马就给对面的人带上柔光美颜效果，皮肤那叫一个光滑。
对于这种程度的近视，夏野风当然佩的有眼镜，不过他嫌戴上眼镜丑，尽管镜框已经是选择那种很时尚的圆框了，但他依旧觉得丑，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他都选择戴隐形眼镜，偶尔眼睛受不了的时候，他才会换成镜框。
心中想着眼镜的事情，他一会儿后就来到小区楼下，随后上楼走到自己家打开门。
房间里有些安静，他眯了眯眼睛，想仔细看看沙发上有没有坐着有人，结果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夏野风心情瞬间轻松，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去，但在路过弟弟夏与乔的房间时，他突然听见房间里有声音传出。
夏野风不是一个喜欢偷听别人墙角的人，但此刻房间里传出的对话让他不得不注意听。
只听见房间里他的后妈乔慧道：“快吃吧，剩下的这几个大螃蟹我特意给你留的，赶紧吃完收拾好，等一下夏野风就回来了。”
夏与乔倒是无所谓道：“回来又没有什么事，他要吃就吃啊。”
“你傻啊？”乔慧语气很是恨铁不成钢，“这大螃蟹多贵呀，你就这么想便宜外人？”
“妈……”夏与乔无奈。
“快点吃。”乔慧催促。
夏野风在房间外听着，突然注意到房间内有脚步声从内到外传来，他明白是乔慧要走出来了，刚想着要走，结果房门就在这时被打开，乔慧就这样和他面对面对视着，气氛无比尴尬。
乔慧没想到夏野风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而且还就站在这门外，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有没有听见，所以神色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夏野风，你怎么回来了，回来多久了啊？”
“刚回来。”夏野风说着往自己房间走去。
身后，乔慧突然叫住他，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问：“有什么事吗？”
乔慧特别温和地笑着道：“我刚刚给你弟弟送了几只螃蟹进去，他现在正吃着呢，你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夏野风说完后转过头，但突然想到什么，他紧接着又回过头一笑道，“让他赶快点吃，不然就便宜外人了，你说是吧？”
乔慧闻言一愣，神色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见她如此反应，夏野风非常满意而又愉快的回到自己房间，随后关上房门。
回到房间后，他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房间外响起敲门声。
“谁啊？”夏野风问。
房间门被打开，奶奶慈祥的笑容出现在门后：“小风，你回来了。”
“奶奶！”夏野风欢喜上前，赶紧拉着奶奶到床边坐下。
“回来多久了，奶奶刚刚去外面买东西去了，所以没在家。”
“没多久。”
“哦，碗柜里好像还剩的有几只螃蟹，你要不要吃，奶奶给你拿过来。”
“不用了，我现在不太想吃。”夏野风摇头，如果没弄错的话，那些螃蟹现在应该都到夏与乔肚子里去了。
“那就算了，反正那螃蟹都隔夜了，奶奶刚刚去买了几只新鲜的螃蟹，等一下蒸给你吃。”奶奶始终带着一张笑眯眯的脸。
夏野风心头一暖：“谢谢奶奶。”
“跟奶奶说什么谢谢啊。”奶奶拍了拍夏野风的手，然后起身道，“行了，你先玩，奶奶去处理一下买回来的东西。”
夏野风连忙跟着起身道：“奶奶，我帮你吧。”
奶奶摆手：“没事，你玩你的。”
“走吧。”夏野风笑着扶着奶奶往门外走去。
两人刚走到客厅，就见夏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奶奶随口一提道：“那些东西都是你爸跟着我一起买的。”
“哦。”夏野风点了点头，但对夏东没有任何表示。
夏东见此心有不满，所以明知故问道：“你不是说不回来吗，怎么又死皮赖脸的滚回来了？”
听着这难听的话语，夏野风脸色一变。
奶奶连忙道：“你发什么神经？小风刚回来你就这样说，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我……”
“这是怎么了？”乔慧用围腰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东西一买回来后她就自告奋勇走进厨房，说是收拾整理，但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点的东西可以挑出来藏好。
她走出来后看见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明白过来，于是解围道：“哎呀，孩子能回来也是好事，干嘛整的好像仇人一样，夏野风，那好歹是你爸，你别老是故意气他。”
夏野风听到这句话后差点没笑出声，故意气他？用得着吗？只要自己在这个家里，不管是做什么还是说什么，一律都会让他不高兴，这种情况下还用得着故意气吗？
夏东明显不太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于是转移话题道：“碗柜里不是还剩的有螃蟹吗，拿出来给这两个孩子吃吧。”
“啊？”乔慧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随后强撑着镇定道，“夏野风回来的时候我就拿了出来，但是他不知道怎么了，说他不吃，然后我就全让小乔吃了，不过你们刚刚不是买了新鲜的螃蟹回来吗，等一下蒸新鲜的来吃。”说完这句话后她抬头看向夏野风，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夏野风一脸冷漠，虽然事实完全不是这样，但他懒得说出来。
夏东听完后“哼”了一声道：“还嫌弃不吃，怕是要吃山珍海味，都是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你是没遇到以前闹饥荒的时候，不然你屎都要吃。”
夏野风喘了口气，不太明白自家父亲这莫名其妙的火药味儿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说的好像自己不知好歹一样。
奶奶冷下神色，护着夏野风道：“夏东我警告你，你差不多就够了，别以为我现在年纪大了动不了，你要是再这样对着小风阴阳怪气的，我就要像你小时候一样拿棍子打你了。”
“妈。”夏东皱眉，“你都把他溺爱成什么样了，还这样护着他，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每次一回家就摆脸色，好像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跟他说话从来说不过三句，不是和我吵就是和他妈吵，再这样下去他都要翻天了！”
夏野风将头偏向一边，若不是因为奶奶在身边，此时此刻他立马就想背上书包就走，远远离开这个家。
另一边，乔慧点头赞同：“是啊妈，你确实太溺爱夏野风了，小乔都没这样被你对待过呢，你这未免有些偏心吧。”
“你们！”奶奶被这一席话气得不轻，情绪激动道，“你们要气死我啊？”
“奶奶。”夏野风担心地扶住她。
“你们太过分了！”奶奶说完拉着夏野风就往外走，边走边道，“这个家不待见我们，咱祖孙俩今晚上去外面吃饭。”
“妈。”夏东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别跟过来！”奶奶大声道，“我带着小风去外面，不掺和你们一家子。”
夏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冲着乔慧没好气道：“你刚刚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说的是事实啊！”乔慧莫名来了气。
“你真的……”
房里很快传来争吵声，夏野风和奶奶往外走着，快速将那争吵声远远甩在身后。
此刻才不过四点半左右，说早也不早，但要说吃晚饭吧，又还是挺早的，于是祖孙俩来到公园，找到个位置坐下，准备聊聊天，晒会儿太阳。
坐下后，奶奶率先开口，想调和下这父子俩的关系道：“小风啊，你不要怪你爸爸，他说话就是那样，你别和他置气。”
夏野风尽量露出笑容道：“我不会的。”
“那就好。”奶奶点了点头，随后问，“你生日快到了吧？十一月十七。”
“对呀。”夏野风微微一笑，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自家奶奶才能把自己生日记得这么清楚了吧，至于那个所谓的父亲，他大概只记得另一个儿子的生日。
“那快到了。”奶奶说着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月。”
“嗯。”
“过生日你回来吗？”
夏野风无奈一笑：“奶奶，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学校不放假，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般我不过生日的，就小时候在家时你会给我买个小蛋糕。”
奶奶听到这句话后开心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这些事啊。”
“当然记得啊。”夏野风点头，“从小到大就你对我最好了，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好好孝敬你。”
“好，奶奶等着。”奶奶的表情特别欣慰，“对了，你那个奶茶店现在开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也就那样，不过过段时间得去进茶叶和奶粉了，这些东西快用完了。”
夏野风的这个奶茶店是真的赚不了什么钱，主要是他还要在学校里上课，所以招聘了一个人在奶茶店打工，基本上把门面费原料费以及人工费除开过后，差不多就两千块左右，这还是在运气好的情况下。没有办法，现在奶茶店太多，这一行业趋近饱和，基本上赚不了什么钱，不过才刚刚开起来个把多月，慢慢来吧。
祖孙俩聊了一点关于奶茶店的事，很快六点就到了。
这时，奶奶的电话响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随后将屏幕对向夏野风道：“你爸打来的。”
“哦。”
奶奶说完后接听电话：“怎么了？”
“妈，别气了，回来吃饭了。”
奶奶要着面子道：“谁生气了，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能跟你们置气啊？”
“是是是，你最大度了。”夏东在对面哄着，“快回来吃饭吧。”
奶奶这才满意一笑，点头道：“行，我这就和小风回来。”
“好，我们等你。”
说完后，电话挂了。
奶奶从椅子上站起来，“哎呀”了一声，然后道：“走吧，小风，回去了，你爸叫我们回去吃饭，别和他生气了。”
“好。”夏野风跟着站起身，虽然心中万般不愿意，但为了不让奶奶不高兴，他只能答应。
两人走到公园门口，此刻公园门口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奶奶见此停下脚步，想了想后，上前去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随之转身递给夏野风道：“小风，吃吧。”
夏野风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奶奶，我都这么大了。”
“大又怎么了？”奶奶不解，“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糖葫芦了吗？”
“可是……好吧。”夏野风接过糖葫芦，紧接着就在奶奶期待的目光下，咬下一颗在嘴里嚼。
“味道怎么样？”奶奶问。
夏野风点头：“很好吃。”
奶奶得到这个回答后笑着道：“好吃就行，奶奶现在是年纪大了，牙齿不好，不然也想尝尝这糖葫芦是什么味儿。”
夏野风闻言本想让奶奶试一试的，但一想到奶奶咬不动这么硬的东西，于是就作罢。
两人往回走着，一路上悠哉游哉。
回到家，望着坐在餐桌边的那一家人，夏野风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脸上，几乎是在进门的同时完成的，仿佛条件反射一样。
见他这种反应，夏东本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巴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之后一家人沉闷地吃着饭，夏野风迅速扒着碗里的饭，想要速战速决，这时，手机提示铃突然响起。
夏野风放下碗筷，想看看是谁给自己发消息，但他不小心在这个过程中把筷子弄到了地上。
本来是件大不了的事情，但他刚弯腰准备把筷子捡起来时，就听见父亲不满道：“吃个饭都不好吃，不知道你还能干成什么事。”
夏野风保持着捡筷子的动作愣了愣，随后慢慢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