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火红似凤的菊花簪在裴子玉发间，似振翅飞翔一般。
裴老太君迷了眼，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凤凰。
裴老太君回神，看着正在吃菜的裴子玉，不禁感叹人老了就会老眼昏花。
不多时，裴子菲和裴子英同时停了手。
裴母看着裴子菲笔下的一枝独秀和裴子英笔下的群芳争艳，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裴子薇的画作。
裴子薇的画此时只画了一半，但是已经有了裴家众人的轮廓。
裴母笑道：“可见只有四哥儿用功了。”
裴子薇听了，有些害羞的低了低头，继续作画。
裴子菲和裴子英闻言，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
裴子玉走了过来，看着裴子薇笔下的画，说道：“技法果然娴熟了很多，隐隐自成风骨。”裴子薇喜欢路大家的画，平日里都是仿着路大家的风格作画。如今这一画已经突破了模仿的桎梏，想来裴子薇没少用心练习吧。
裴子薇羞怯的说道：“大哥哥，这是真的吗？”
得到裴母和裴子玉肯定的答复之后，裴子薇更是开心。
裴子英看着什么也不懂的小弟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裴子玉转头又看向裴子菲和裴子英的画，微微皱眉，不是说他们画得不好，而是锋芒毕露。
一枝独秀。
群芳争艳。
裴子菲和裴子英的画中都出现了裴子玉等四位哥儿簪的菊花。
裴子菲笔下的绿牡丹一枝独秀，裴子英笔下的菊花都是一样大小。
裴子菲和裴子英这是借画表达内心的情绪呢！
裴子玉看着这两幅画，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愧疚。他不是原主，却享受了原主的一切，这一刻裴子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偷。
裴子薇还没画完，裴母便道：“你慢慢画。”
裴子薇闻言，便继续画着。
裴母又说道：“大姐儿，你也去画上一副吧！”
裴子照说道：“家主，我于丹青一道不是太熟悉。”
裴母说道：“无妨，随意画些就行。”做姐姐的自然是要多顾着些弟弟，画得好与不好是其次，陪着弟弟一起作画才是正经。
裴母开口，裴子照只得拿起了纸笔。
裴子英看到，裴子照拿笔作画之后，裴子薇轻松了很多，脸上也不复之前的紧张了。
见裴子照和裴子薇还有一些时候才能画完，裴母说道：“虽说是来赏菊的，可百花园里的其他花儿也开得很好，玉儿随母亲去折一些回来赏玩。”
突然被点名的裴子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裴母说道：“百花园正中央有一颗百年桂花树，此时正好去这几枝。”
裴老太君和裴主君闻言，都无奈的摇了摇头，裴母若是真的折了那百年老桂花的枝，只怕要被百花园主赶出去了。
裴主君连连说道：“可别去糟蹋园主的花了，这个时候的木芙蓉和秋海棠都很不错，折些回来就是。”
裴母随意挥了挥手，带着裴子玉就走了。
裴子菲和裴子英一见，眼底都闪过一丝嫉妒和伤心。
裴母带着裴子玉离开了菊芳园，裴母说道：“怎么一直不说话。”
裴子玉没有说话的欲望，沉默的跟着裴母，他不知道该和裴母说些什么。
裴母一叹，“你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会这样，日后和儿媳妇闹矛盾了，可不能这样！”
裴子玉还是不言不语，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哀婉。
裴母停下了脚步，说道：“花开万朵，我独爱一只，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裴子玉开口说道：“二弟弟和三弟弟是怨我的吧！”
“怨恨与否，都不该作出残害手足的事。”
“母亲……”裴子玉想要告诉裴母，在怨恨的驱使下，作出任何事都不奇怪的。
裴母看向裴子玉，说道：“你觉得，生了怨恨之心，就应该去害人吗？”
裴子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觉得不应该，可是无数事实表明，他认为的不代表是别人认为并去执行的。
裴母又说道：“玉儿，太过为他人考虑会活得很累，母亲宁愿你自私一点。”
“你太通透了，什么事都能方方面面的考虑到，可是你考虑过自己吗？”
“你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让母亲知道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和责任。”
“你性子好，对谁都是真心以待，对上孝顺母父，对下爱护弟妹。你那么乖巧，母亲怎能不多疼你一些。”
“若是只看你这清冷的模样，不去真正了解你的为人，就妄做评论，甚至觉得你不该得到这些，那才是狭隘短视之人。”
“这样的人，你不该为他们而觉得愧疚。”
裴子玉忍不住扑进裴母的怀里，他真的很想很想告诉裴母，他不是真正的裴子玉，他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一抹幽魂，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裴母这件事。
裴子玉哭了一会，裴母说道：“都怪我，若是你一直被我教养，养的骄矜一些才好。”
裴子玉说道：“母亲一直都在教养着我的。”
裴母心里一叹，她最为上心的是女儿们的教养，每个女儿满了五岁就直接被她接到了外院读书。
儿子们都是裴老太君和裴主君教养，她家的情况她如何不知，裴主君性子软弱，裴老太君性子强势，这样的环境下，难怪裴子玉会长成这副性子。
裴子菲三人虽然也长在裴老太君和裴主君跟前，到底还是受其生父的影响太大。
裴母心疼裴子玉，故而更加疼爱裴子玉，本以为会把儿子宠坏，裴母为此还想了不少应对的法子。
可是裴子玉成长的越来越好，宠辱不惊，为人仁善，心中自有决断。
为了裴主君，为了裴家的和谐，裴子玉做了很多事，这些裴母都看在眼里。
小时候那个只会软软喊着娘亲的爱哭小团子，真的长大了。
裴子玉哭了一会，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便拿着帕子擦着眼泪。
裴母心里很难受，就算是哭，裴子玉也不过哭了一会儿。想起前次去见裴子英和赵小侍，他们父子俩生生哭了两个时辰，恨不得哭出他们所有的委屈。
裴子玉整理着仪容，说道：“母亲，我们去给祖父和父亲摘花吧！”
裴母点了点头。
裴母带着裴子玉朝着百花园的中央走去，“虽说不能去折那百年老桂花，但是来了一趟，你也看看那花的景。”
“嗯。”百年老桂花，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裴子玉也很好奇！
来到那棵百年老桂花处，裴子玉停住了脚步。
桂花树下，一个身姿挺拔美仪容的女娘站在那，见裴母和裴子玉到了，躬身行礼。
裴母眉头一皱，说道：“玉儿，改日母亲再带你来看花儿，走吧！”
裴子玉心里很乱，裴母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裴母就要走。
李素见裴母和裴子玉避着她，心里一急，直接小跑上前，弯腰行礼道：“世姨，素欲和裴弟弟说几句话，请世姨成全。”
裴母不善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家今天来这的。”
李素躬身，一弯到底，说道：“各种缘由，侄女不便明说，不过侄女绝无冒犯之心，只是有些话想要和裴弟弟说一说，求世姨成全。”
看着九十度鞠躬行礼的李素，裴子玉心里有些惆怅，可是他不知道该和李素说些什么。原主对李素的情感很认真，把自己当作李素的未来夫郎，畅想过和李素的婚后生活……
裴母说道：“玉儿，她有什么话你听一耳朵即可。”说完，裴母便走到十步之外。
裴子玉不安的站在原地，看向了裴母。
裴母安抚的看了看裴子玉，裴子玉低下了头。
刘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你怎么还坐得住啊！”
齐原说道：“他们青梅竹马，自小的情谊，见个面而已。”
“你就不怕头顶绿油油的吗？”
齐原笑了一声，说道：“李素没那个胆子。”
“李素是没那个胆子，你就不怕裴家公子对李素情根未断。”
齐原满不在乎的说道：“无所谓。”
李素见裴母成全，笑道：“多谢世姨成全。”
待裴母走远之后，李素看向裴子玉，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对不起。”
裴子玉一惊，连忙避开，说道：“不必如此，你快起来。”
李素站直身子，看着裴子玉消瘦的脸庞，难受的说道：“是我对你不起，日后一定偿还。”
裴子玉说道：“不必。”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们保持距离才是最好！
李素说道：“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晚了，只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和你说一说。”
裴子玉说道：“请说。”
“旬阳帝卿圈地一事，害死无数平民百姓，迟早会激起民愤。”
“还有，齐原这人心胸狭隘，她绝对是为了报复我才……才上门求亲……”
“我不是说你不好。”
“我担心齐原会对你不好。”
“还有……明年开春就是恩科，我总觉得齐原憋着什么坏。”
“世姨乃礼部左丞，若是恩科出了什么事，世姨绝对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