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想试一试。”沈琉岁坐在椅子上，顾亭风找了一块毯子盖在她的腿上，她手就放在毯子上摩挲，绒面的毯子柔软厚重，遮盖着下面萎缩的双腿。
顾亭风靠着她坐着，右手盖在了她手上，制止了她的动作，“牧湉是很好的医生，她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别担心一定会好的。”他能感觉到沈琉岁的不安，但是这样的不安并非是能够用言语去消解的。
她也知道不对，她应该信任顾亭风，也相信顾亭风的话，但是对于她来说治腿的希望从来不是能不能治好，而是有没有人会给她治。沈家虽然从未在生活上亏待过她，但是车祸后的治疗却总是一拖再拖，即使有人来给她医治也大多是保守治疗，不是更坏，但是也不会更好。
沈琉岁知道这是在囚禁她，她也试图寻求其他人的帮助，但是她能接触到的人不多，更没有几个会帮她，腿部的神经损坏后，理应有的肌肉按摩一开始是有，但是越来越敷衍到后来就连敷衍也没有了。
自此她对治疗者的不信任就达到了顶点，甚至于之后哪怕是病了也宁可不要治疗，自己吃药渡过，也没有人制止她的行为，只要她还活着，沈家的面子和名声还在，就不会有人在乎。
沈琉岁看着身边的人，这张脸从稚子到年少，她看着一起长大，即使分别也紧紧相系，她忽然就放松下来了，这里不是冷冰冰的沈家，而是顾亭风的身旁，这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不愿意放手的地方。
“顾亭风，我害怕。”
顾亭风伸手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没关系的，我会在的，这次我不会离开的。”
“我赶你，你也不走吗？”沈琉岁当初去沈家的时候，把顾亭风赶走过一次，也只有那一次。
“不会走了。”顾亭风哄着沈琉岁，分别对他而言也是痛苦的，但是当不得不分别的时候，顾亭风从来没有犹豫过，只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那就是三年前夜雾降临的时候，三年来两个人并没有相聚过。
沈琉岁也想到了，抬起手紧紧抱住了他，“这三年的事等我好了我们慢慢算。”
顾亭风被超出预料的力道紧紧抱着，有些艰难的喘息着，“没问题，我也想把夜雾的事情告诉你。”
“夜雾的事？”
“等你完全好了，我就告诉你。”
牧湉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在房间里面说话，一开始还好好的，突然就开始旁若无人的亲密起来，即使她敲了敲门提醒他们自己还在，但是似乎完全没有收敛的样子。
“牧湉，交给你了。”两个人人聊完了，顾亭风才抱着沈琉岁放在了医务室的病床上，转身出门的时候叮嘱了牧湉一声，就匆匆离开去参加已经推迟过的巡查会议了。
牧湉等他离开了，才坐到了沈琉岁的床边，“你们关系真的很好。”但是看着似乎不太像是她印象中的情侣，当然牧湉没有犯蠢的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沈琉岁没有回应她的感叹，而是开始询问治疗开始的时间。
“现在差一件事就可以开始，要先等姬琦送点高能量的营养剂过来，不然治疗的过程中，我能量不够的话治不好你，你能量不够的话自己就把自己消化了。”牧湉早在他们两个人商量的时候已经告诉姬琦了，现在就等这营养剂送过来就好了。
“高能量的营养剂？”沈琉岁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个词，“我到时候身体的亏空也可以靠这个补充吗？”
“不行，营养剂提供的只是能量，高能量的营养剂能够做到的也只是暂时替代而已，能量之外的缺损还是需要依靠食物来缓解。”牧湉否决了沈琉岁的提议，营养剂的作用并不能凭空变出物质来，只是通过高浓度的能量来加速某个过程。
想要只依靠营养剂的话，只会导致身体中的某样东西缺失，最终失衡死亡。“差不多了，我要先给你输液，保证你在治疗过程中物质的供应，里面也有一点镇静的药物，可能会让你睡着，能减少你在过程中的痛苦。”
沈琉岁伸出手，被牧湉在手臂上扎了一针，冰凉的液体随着输液管流入她的血管，不一会她就开始昏昏沉沉的，在感觉到牧湉在她嘴巴里倒进了一管味道奇怪的液体之后就睡了过去。
沈琉岁虽然睡着了，但是却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梦里她泡在水里，珊瑚构成的礁石的海中散发着奇异而瑰丽的颜色，珊瑚礁里游动的小鱼围绕在她的身边，不时撞击着她的身体，下半身传来的感觉朦胧而飘渺，就好像是别人的肢体。
但是很快阳光穿过浅浅的海水照在她身上，带来了一种温暖的感觉，腿部的知觉也越发的清晰，太阳高悬在天上，也吸引了其他客人的到来，一条鲸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游了过来，吓得她身边的小鱼匆匆忙忙的躲到了珊瑚礁里。
她挣扎着游动，想要躲避，但是下半身却不受自己的控制，直到鲸鱼游到了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好像重新学会了怎么用尾巴，尾巴怕打着海水，把她送到了远离鲸鱼的地方。
她好像看见自己在布满阳光的海水中游动，又好像拖着长长的鱼尾坐在礁石上，又好像在月圆的午夜跃出水面。
但是她一觉醒来，只记得一片朦朦胧胧的海水。睁开眼睛是一片模糊的影子，她觉得有点口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很快就被托这半坐起来，一杯水递到了她的嘴边。
沈琉岁眯了眯眼睛，模糊的感觉就如用一片水雾散去，她看见顾亭风坐在床边伸着手递水，就这顾亭风的手喝完了半杯水她才缓了过来。
“我饿了。”沈琉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饿了，但是她能够察觉到饥饿的感觉并不强烈，真正强烈的是馋，或者说是身体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缺失，需要补充什么东西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