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6
阴间中，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她们并肩走了奈何桥，在桥上她们并未回望，而是选择继续向前走。
“二位小主，稍等。”只见一个面皮白净，书生打扮的使者来到她们面前。“你们二人如何走得仓促…却忘了回首？”
“回望的不过是已逝的旧片段，不能更改，只会让人更加留恋。我最爱的人就在身边，何须再回首？”
“是啊，是啊。”顾晓梦拥上李宁玉。“你这人好没有眼力见，我看你是书生打扮，原来是虚有其表。”
“二位小主，莫要取笑我了，我家主人要见你们…随我来。”只见那位使者一挥衣袖，便转换了场景。只见阎王在上正襟危坐。“天下更有痴情人…”阎王抬头看向二人。
“怎么？你是觉得我这太冷清了，所以给我带了个朋友来？”阎王哈哈大笑起来。
“喂喂喂…你这人笑什么笑？我们才不是朋友，我们是夫妻！夫妻！”顾晓梦跳起来激动地道。“如何为夫妻？”阎王笑得更大声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李宁玉看着阎王平静地回答。只见，面前的人停止了大笑，他正色道：“咳咳咳，你们阳寿未尽，我要放你们回阳间。你们可知，有一味药可解剧毒，那便是情。”阎王只见李宁玉笑了起来，“你不是要让我下地狱吗？今日怎么这般言而无信。”
“莫怪，莫怪。就让老夫送你们一程。”只见他挥挥衣袖，眼前二人便消失不见。
“师傅，您为何要欺骗她们阳寿未尽。您还差一年便可回归仙位，此次破规，您只能永远在这阴曹地府中了。该当如何？”
“无妨。无妨。她们已历二世，相遇不可相守。一人面见我时，仍可笑；一人敢于对我无礼，这是何等坦荡…一人为情，即使是毒药也甘之如饴。一人为情，放弃生，服下毒物，愿生死相随。”
“皆言鬼神掌着生死权，但到底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情是毒药，也是解药。
大厅中，气氛庄重肃穆，警服上别着一朵白花。她们将警帽捧在手中，眼含泪水，看着台上的棺材。棺中躺着两个人——李宁玉和顾晓梦。
“亲爱的战友，即使你们牺牲了，但你们的魂魄将永远守护祖国的疆土，我们将带上你们的精神继续前行。敬礼！”台下的警员齐刷刷将手举起，敬了一礼
突然，棺中的二人坐起，顾晓梦与张队长四目相对。“怎么了？你看我干什么。”顿时台下一片喧哗。
“这这怎么可能。”
“法医已经确认死亡了…怎么会！”
“安静！”张队长将身体挺得笔直，端正地敬了一礼。
“欢迎战友归队！”
“欢迎战友归队！”
李宁玉的眼眶湿润了。“玉姐，别哭，你看她们都在欢迎我们回来呢！”
八年前的加贺大楼爆炸案，经张贵交代，属个人谋杀，法院最后以故意杀人罪等二十三项罪名判处张贵死刑，缓期一年执行。
李宁玉和顾晓梦一同来到看守所。“晓梦，你在这里等一下。”李宁玉看顾晓梦时眼中充满了柔情。“那好吧，那你不要去太久…不然…”顾晓梦眨巴眨巴眼睛，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顾小姐…想如何？”李宁玉环住顾晓梦的腰身，将她搂入怀中。顾晓梦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重心不稳，跌入李宁玉怀中，她抬头对上李宁玉的双眸。李宁玉的目光微微下移，盯着顾晓梦的双唇，喉头上下动了动。
周围的警员懂事地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并不去看她们。顾晓梦微微笑了笑，一双玉手缠上李宁玉的脖颈，她凑到李宁玉的耳边呼出一口热气，面前的人颤了颤。
“不告诉你…”顾晓梦说完轻轻推开了李宁玉，去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李宁玉。“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顾晓梦催促道。
李宁玉看了眼书的封面后，饶有趣味地看着顾晓梦。“是是是，顾大小姐…”顾晓梦的目光回到书上。“烦请顾小姐，注意身体。”顾晓梦正疑惑着，她翻动着书页，脸瞬间红了起来。难怪玉姐刚才看她的表情那么…奇怪。“哪个人这么缺德…在这里看这种书。”顾晓梦小声嘀咕着。
“张局长，别来无恙啊！”此时的张贵眼窝深陷，污头垢面，眼神空洞。当他看见李宁玉时，眼神中充满了诧异。“你！你！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死了吗！”张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处心积虑想除掉我，可我现在不也好好站在你面前，不是吗？倒是你成了将死之人。”张贵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苦涩，自己费尽心思，却落得如此下场。
“李宁玉，我们同事一场，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对手。以你的胆识和能力为何不去干一票大的，却从事警察这等危险系数极高的工作。”
“因为，我愿在黑暗中探寻光明。这与用□□击碎雄狮头颅的人一样，需要冒险和勇气。”
“我曾下过一盘象棋，对手一开始就抓住我的弱点发起猛攻，并设下圈套…我以为我要输了…结果…”李宁玉面色平静地像是在诉说一件并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样。“结果怎么了？”张贵饶有趣味地听着故事。
“结果…我忘记了。”李宁玉转身就走，正当警员想要将铁门重新关上时，张贵着急地说：“等等！我求你告诉我，那盘棋最后谁赢了？”那一个“求”字，李宁玉听得清楚，曾经不可一世的张局长，竟有一天会为了一个故事求她。
李宁玉在门口停了下来，“最后，我发现他的棋盘上没有帅，所以，你说，谁赢了？”
铁门被重新关上，李宁玉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她迫不及待地走向大厅。因为最爱之人还在等她。来到大厅，只见顾晓梦一动不动地躺在长椅上，脸上还摊了本书，这个封面…
李宁玉走过去，听见了她微微的鼾声。“我这才去了多久，怎么就睡熟了…”李宁玉抬手想要将顾晓梦脸上的书拿下，顾晓梦伸手环住李宁玉的腰身，用力往怀里拉，两个人就贴到一起了，那本书也掉到了地上。
“玉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困了。”顾晓梦打了个哈欠，手上环的更紧。“顾晓梦！你又装睡！”李宁玉佯作生气状，看着顾晓梦说道。“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顾晓梦骄傲地说。
“那请问，这书看得还满意？”李宁玉指了指地上的书。“还可以，不过和玉姐相比真是差得太远了。”顾晓梦轻轻捏了捏怀中人的腰际，引得怀中人一阵颤抖。
“晓梦！”
“你说，这么好的身材，没有件旗袍，真是太可惜了。你看你现在都瘦了，我要把你带回家好好养着。”
“那件白色梅花样式的，怎么样，我记得你最喜欢那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顾晓梦看着李宁玉的泪水，以为自己碰到了她的伤口，着急地在李宁玉身上打量着。
“玉姐，哪里疼…是不是又受伤了…”顾晓梦眼中满是心疼。“傻瓜…”李宁玉深深地吻住顾晓梦，她们忘情地接吻。突然周围响起一阵咳嗽声，“李警官，顾警官，这…不合适。”一个警员小声地说。她们才匆忙起身，“不…不好意思。”顾晓梦红着脸拽着李宁玉的衣角走出了大厅。
星河，楚月和王队长走进办公室时只见桌子上，两套警服叠得方方正正，一旁放着两张警官证。他们心中已猜中几分。一封信出现在她们眼前，他们打开了那封信。
队长如唔。今已将所属物品一律归还，望队长清点数目，从即刻起自愿辞去人民警察一职。我入职十年有余，上级委派我调查张贵已有十年，加贺大楼三年得已破案。这十几年来，经历太久生死抉择。如果我孤身一人活在世上，可以不顾所有去赴汤蹈火。可我的心中留有牵挂，实在不适宜从事警察之职。我想带着她去看看这个黄金时代，这一天，我们等了太久了。我们可以为了崇高的信仰献出宝贵的生命，可我们不想再让对方等上几十年，到阴曹地府之后得以相聚。人生苦短，莫负良辰美景。前半生已将生命付予信仰，后半生将生命交于平淡。往后与她粗茶淡饭了此余生。队长若问我是否因为怕了，是的，怕了。害怕抉择，怕此生再不能想见，更怕从此阴阳两隔。害怕偿还，我弃她已三年有余，逝去的时间不会重来，我给她的伤害不会磨灭。她所失去的又该如何去偿还？即使用尽余生，这债我怕是难以还清的。害怕痛楚，每次行动都需付出代价，伤痛再所难免。可最痛的莫过于心爱之人在眼前受刑。注射药剂，鞭刑，殴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伤在她身，痛在我心。功名利禄，繁华富贵，治愈不了内心的伤痕，唯有脱离那生死抉择的角斗场，才得以抚慰内心的痛楚。自入党开始，我一直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国家，忠于信仰，忠于理想。我已将几近全部的精力投入我所热爱的事业，那仅剩的一点是我的私心。用我的私心将她包裹起来，保护她，她永远是我人生中的例外。让我在本应坚定的时候动摇，让我在应当抛弃所有执念投身事业时存了私心。纵使我有在阴间大笑的坦荡，却再没有抉择的勇气，这一次，我选择放弃我所热爱的事业，陪着那个人去过她想要的生活。这一切，只因，一艘密码船。她也是我的信仰，我愿以身犯险，一生护她周全。——李宁玉书
“她们还说什么辞职，分明就是过小日子去了。这哪里是辞职信，分明是情书。”星河调侃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是我老哩。”王队长捶了捶腰。
“王队，要不我也给您写一封，保证让您感受到满满的爱意。”星河对着王队长挑了挑眉，一脸坏笑。
王队长一听，口中的水直接喷到星河脸上。“王队，我知道您感动，但您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吧！”星河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说道。
“谁…感动了！你马上去写篇检讨，好好表达一下对组织的爱！”王队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队长！不要啊！”星河跑到王队长旁边，一会捏肩一会捶背。“马上去！”楚月在一旁笑了起来。“去吧星河，我很期待你给组织写的情书。”
“不许笑！楚月，你是不是还欠我顿饭。”星河坏笑道。“嗯…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楚月赶忙逃离那个是非之地，不然她的钱包可要瘪了。
“楚月…你等等我。”二人一前一后在走廊里嬉戏打闹。“嘿嘿，你抓不到我，抓到我，就请你吃饭！”“这可是你说的，我多年抢饭的速度可不是盖的！”二人的笑死回荡在走廊中。
王队长坐在办公室里，打开收音机，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报纸，一旁还有杯热茶。“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有活力啊！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比他们差！”王队长惬意地享受着闲暇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