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诡梦
“萧净?”
耳边的声音很熟悉,让他一瞬间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萧净睁开眼,就见宣酆和江越站在床榻旁,他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宣四,你不是被那黑蛇咬了吗?”
宣酆还未开口,江越在一旁莫名,“净儿你是不是做梦了?宣四怎么会被蛇咬?”
萧净催宣酆走近,然后半跪在榻上,伸手揪住宣酆的衣襟凑近去看,他明明记得那黑蛇咬的是宣酆右侧颈项,但是却看不到一丝伤口。
他不信邪地又在左边看了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饶是如此,他仍觉得自己不是做梦,赤着脚下去,随手拿起铜镜看自己下颌的痕迹,但出乎意料还是没有,光洁一片,甚至在他回头去看屋里的陈设,还有记忆中的断臂掉落的地方,没有丝毫血迹,就连屋内也是淡淡的熏香。
“可是分明不像是做梦啊……”萧净拍了一把脑袋,惊得江越忙捉住他的手,“净儿,你发什么癔症?!”
萧净恍恍惚惚,脑中闪过什么,他一把攥住江越的手腕,“你何时到这儿的?”
“一个时辰前吧,怎么了?”江越被萧净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又是茫然又是担忧,“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自顾自道,“我是与宣四一起来的,来时你就在榻上睡着,屋门关得严,屋子里烧着的熏香燃得有些多了,都有些呛人。”
萧净一顿,“熏香烧得很多?”
江越不明所以,“是啊,你紧紧裹着被子,”他看向外边,“这天气晴了好多日,你竟还能裹着厚被子睡着。”
萧净怕热,未免夜里总是踹被子,一贯盖得薄,这习惯很少人知晓,江越也是在萧府那段时间发现的。
“那就不是梦了,”萧净看向宣酆,“是吗?”
宣酆一直站在旁边,他们视线相交,萧净眼底是满满的怀疑。
“江越,方才听你师兄说有事寻你,”宣酆撒谎撒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萧净没有点破,江越也没有怀疑,仔细叮嘱萧净注意身体不要贪凉就匆匆离开了。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萧净靠着床边,“你要解释吗?”
为何出现的时机那样巧,而且明明看见了那个面具男人却毫不诧异,甚至冷静地布局,再之后又恍若一切事情都未发生过和江越一起出现。
而且观江越的反应,应当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做了伪证。
“我若说,连我也不知为何你信吗?”宣酆毫不心虚地看着萧净。
萧净摇头,“不信。”
“我见过那个人,甚至还不止一次,但是那条黑蛇咬我之后,我的确失去意识,醒来时就与江越一起站在屋外。”
宣酆苦笑,“是江越称路上遇见我,我们二人一同前来,这些我并未骗你。”
看宣酆的反应,萧净沉默许久,他们二人遭遇的这一切很是蹊跷,那个面具男人给萧净的感觉也很奇怪。
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拿出储物袋,翻找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你在找什么?”
“一个盒子。”萧净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冥冥中总有一根线串联这一切,但是他却总也找不到这条线。
“是,这个吗?”宣酆伸出手,掌心躺着一个小木盒子,上边的纹路很是熟悉,萧净面上一喜,“就是它!”
他取过盒子,“那个面具男人从我身上取了它,我觉得这东西对他很重要。”
宣酆眸色微动,“我醒来时手里攥着这个,看来他并不打算抢走。”
萧净却在这时一顿,“不对。”
“什么不对?”
“盒子的重量不对,而且之前上边是有画着一条蛇的。”萧净仔细端详,再三确认这盒子就是他在萧府宝库里拿到的那个,但是盒子的重量变了。
“这里边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萧净摇头,“我没能将其打开,就见上边画着的那条蛇活过来,咬了我颈侧,然后我就昏过去了,做了一场梦。”
“上边的蛇活过来,而且还咬了你?”宣酆用一副“我没读过书,你别骗我”的目光盯着萧净,萧净无奈点头,“除非我疯癫了,否则绝不是看错。”
说着,他又顿了顿,“而且那场梦里出现了一条大蛇。”
“又是蛇?”宣酆摸了摸颈侧,“那会儿的疼不是假的,我俩也没做梦。”
萧净摊开手,“虽然整件事很离谱,但是这一切不可能是梦,而且我总有一种直觉……”
“嗯?”
“那个面具男人给我的感觉,和先前梦中的那条大蛇给我的感觉很相似。”
这次轮到宣酆哑了,萧净莫名,“你怎么了?怎么是这种眼神?”
像是撞了鬼似的。
“我说我之前见过几次那个面具男人。”宣酆面色忽青忽白。
萧净点头,“嗯,然后呢?”
“他要教我功法,”宣酆蹙眉。
萧净不可置信的问道,“教你功法?”
“嗯。”宣酆想了想,“任谁都会觉得这人脑子有病,而且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我好像偶尔能感知到他,甚至与他五感共通。”
“五感共通?”萧净一脸懵,“怎么越说越玄乎了!”
“原来我也只以为是巧合,但是……我亲眼看着他断了自己一指,然后我自己……也有断指之痛。”
萧净傻眼了,“怎么自残还带坑你的?”
宣酆无奈,“久而久之我都习惯了,之前你与他对峙时,他竟然还……”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
萧净正听在兴头上,宣酆却不说了,他挠挠脸,“继续啊,他做什么了?”
宣酆沉默许久,在萧净的逼视下犹豫开口,“他应当是砸了自己鼻子一拳,还……”后边的话实在难以启口,宣酆眼神飘忽,却发现萧净一脸心虚。
“你这是……”
萧净弱弱地举起手,“是我。”
“嗯?”宣酆觉得他莫名其妙。
“我不小心刮破了他的小豆豆,”萧净羞愤欲死,“那一拳也是我揍的!”
宣酆:“……”
萧净也尴尬不已,也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四舍五入也伤到了宣酆,于是试探着开口,“那你,那儿还疼吗?我这里有上好的药膏,要不抹一抹?”说着开始从储物袋往外翻东西。
“不用!”宣酆面色忽青忽白,怒而盯着萧净,“不许再提!”
萧净捂嘴,好吧,不说就是了,那么凶作甚!
因着这件糗事,二人的对话匆匆结束。
自那日开始此后十年二人都未曾再见过那个面具男人,随着一日又一日的修炼,萧净三人在剑意门渐渐安心待下去,只不过偶尔鸡飞狗跳是难免的。
又是一年初春绿芽初绽,天朗气清,微风轻拂,剑意门药圃旁不知何时支起一间草棚子,外门来往的弟子经过时下意识去看,就见草棚子下一人用蒲扇遮着脸,翘着二郎腿睡得正香。
这里本就不是睡觉的地方,但诸人在觑见那人未遮盖尽的半张脸时却不自觉放轻脚步。
“快走,将人吵醒就要倒霉了!”
“那是谁?”
“别问了,快走!”
不多时,药圃里不知何时溜进来一只长毛灰兔子,在诸人讶异的眼神中迅速吃尽药圃里一大半的杂草,而后耳朵颤了颤,径直往草棚子下跑过去。
诸人屏息,心想这小家伙大概要将睡着的人给吵醒了。
灰兔子跑到那人脚边,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腿腕,睡着的人似是一无所觉,毫无反应。
显然小家伙早就习惯了,顺着那人的腿膝慢慢爬上去,长长的耳朵动了动,竟然寻了一块舒服的地方,在那人的怀里蜷着了。
一人一兔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旁观的人渐渐走开,周围又再度安静下来。就见“睡着”的人轻轻顺了顺灰兔子的毛,嘴角微勾,“就你会寻地方……”
晴日里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原本只是假寐的人到最近竟真的睡过去了。
江越和宣酆找来的时候就见灰兔子睡醒后趴在萧净怀里勾人衣裳玩,竟然还勾出来一个洞。
好好的一件衣裳就这么毁了,宣酆无奈,俯身从萧净胸膛上将灰兔子抱起来,一边踢了踢睡着的人,“还装呢?”
躺着的人笑出声,取了面上的蒲扇,露出一张风流韵致的脸。
天边暮云寥寥,淡天霞梧,青年狭眸微挑,姿态闲雅,弯唇笑时仍显瘦雪霜姿,白衣胜雪,却闲闲散开,露出精致的颈项。
即便是躺着,那张脸也很难让人生出不快,尤其开口时,声音朗若山泉,“你们扰了我的好梦,还说我装,真烦人……”
嘴上说烦,嘴角却衔着笑,他慢慢坐起,从宣酆手里接过灰兔子,温柔地揉了揉毛毛,“几日不见,这小家伙跟着云竹师兄又吃胖了不少,怪不得我睡梦中像是鬼压床似的……”
“何止胖了,都胖到走不动路了,”一旁江越随手揪了一根刚绽芽的药草,递到灰兔嘴边。
灰兔嗅了嗅,却不去咬。
江越见了更是惊奇,“竟然还挑嘴!”
说着看向萧净,“分明和你一样。”
萧净不恼,笑得更欢,江越心尖一跳,下意识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就见自己身后云竹提着木棍,“江越,你敢揪我的药草!”
江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