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廉价的眼泪
安米的家在一个老小区，这是安米的爷爷留下来的，说是家，不过是一所能遮风挡雨的住所罢了，这里没有半点温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安复变卖，房子里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旧家具。
安米推开房门，安复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呼噜声震天响，酒瓶七倒八歪扔了一地，烟屁股堆满了烟灰缸。
安米漠然地看了一眼，简单洗漱了一下，去了厨房，用电饭锅煮了一锅粥，就着咸菜，算是解决了一顿饭。
吃到一半，安米听到客厅传来的哼哼唧唧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喊：
“小米。”
安米顿了一下，继续吃饭。
“小米，爸头疼，你给我弄点药吃。”
安米置若罔闻，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放下了碗。
没有收到回应的安复捂着头走到厨房，看到安米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心里一紧。
“小米，你怎么了？”安复试探性地开口。
安米眼神冰冷，直勾勾地盯着安复看。
安复感觉安米的目光带着刀子，扫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无法忽视的刺痛。
安复扬起笑脸，好声好气地跟安米解释：“昨天跟你要钱是爸不对，爸喝了点酒，有些不清醒。”
安复说着拔高音量，“都怪李亮那群王八蛋，哄着让我再掏钱，爸就一时没控制住。”
“下次，下次爸保证能……”
“够了！”安米打断安复的话。
这样的解释，她听了多少次了，可又有哪一次他有所悔改。
安米冷着脸，回到了卧室，门在身后被重重摔上。
安复无奈的挠了挠头，这个女儿，他没来由地惧怕，尤其一看到那双眼睛，他就犯怵，只有在喝醉酒以后，他才能放飞自我，做回真正的自己。
小小的房间里摆放了一张单人床，一个廉价的木质衣柜和一张小书桌，安米拿起桌上的相框，是安米和王静的一张合影，王静抱着小小的安米站在阳光下，笑容里满是幸福。
安米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王静的面颊，鼻子一酸，却抬起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眼泪这种东西，最廉价了。
安米呆呆望着照片，坐在桌前回忆着过往的种种，那些平淡却温暖的日子，是她无数个绝望的夜里唯一的光，撕心裂肺的痛苦像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安米的每一寸皮肤。
安米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心猛地一紧。
坠子呢？
安米慌乱地搜遍了全身，也没有坠子的影子。
安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坠子的时候。
是在桥上！
安复打电话要她的坠子，然后她喝了好多酒，然后……
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安米一颗心如坠深渊，那个坠子，是妈妈留给她的啊！
……
“一份爆炒鸡丁，一份清蒸鲈鱼，两个米饭”
“好的，一共八十，您稍等。”安米微笑着道，转身去了后厨，把菜单报了过去。
“服务员，拿两瓶啤酒……”
华灯初上，安米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瘫坐在了椅子上望着窗外。
这是一家小餐馆，安米暑假就在这里打工，赚取学杂费和生活费。
“安米啊～”刘娟扭着腰从操作间里出来。
安米直起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娟姐。”
刘娟是店里的老板娘，三十出头的样子，化着浓妆，嘴巴抹得鲜红，削瘦的身材，总是穿着花里胡哨的暴露衣服，走路时屁股能扭出一朵花来，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让人心生反感。
“真是辛苦你了。”刘娟笑容满面地在安米对面坐下。
“应该的。”
刘娟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安米，“这是工钱，你数数～”
安米接过钱数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又数了一遍。
“娟姐，这是什么意思？”安米放下钱，看向刘娟。
刘娟呲着一口歪歪扭扭的牙，别有深意地笑着，“这是半个月的钱，两千。”
“半个月？”
说好的一个月三千五，一半也不是两千吧，安米面色冷了几分，不知道刘娟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对，半个月，你呀这么漂亮，又能干，我决定给你四千的工资，怎么样？”
“谢谢娟姐，那另外的一半呢？”
刘娟会心一笑，撩起自己毛燥的红头发捋了捋，“工资这东西，每个月都是要扣一半的，下个月就发给你了，只要……”刘娟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下个月继续来。”
刘娟嘴角忍不住勾起，本来是说好的暑假工，但谁让这丫头干的这么好呢，最主要的是有一张好脸蛋，让店里的营业额也跟着涨了不少，要是能留住她继续干，那就最好了，要是留不住，扣她半个月工资也不算亏。
“如果我不来呢？”安米轻描淡写地问，眸子里透着一股凉意。
刘娟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不来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就不给你，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刘娟遮住自己眼底的嘲弄，早就听说安米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她妈就死了，她爸只是个赌棍，要不然谁会让一个高中生出来打工呢。
刘娟换上一副恳切的表情看着安米，语重心长起来，“安米啊，你还小，不是姐劝你，念书没用，念十几年书出来能干什么呀？还不是给人打工！”
“你看姐，姐就是初中毕业，现在开个小店，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多自在啊。”
“要姐说，你跟着姐干，干个三五年，你也能开起来，等他们大学毕业了，你都当上老板了，到时候再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
安米冷笑一声，原来在这等着呢，平时颐指气使也就算了，毕竟自己是拿了钱的，能忍也就忍了，这人能卑鄙到这个份上，这倒是安米没想到的。
刘娟说了半晌才停下来，她自以为自己的这一番话算是真知灼见了，必然能动摇安米的想法。
安米淡淡开口，“娟姐你知道吗？”
刘娟不明所以地看着安米。
“我念完书可能去打工，但要是变成你这副德行，我怕我做梦都会忍不住掐死自己。”
她知道，人穷不可怕，思想上的贫瘠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尤其是像刘娟这样不仅愚昧还品行恶劣的人。
安米冷眼看着刘娟，“看你这蠢样子，我得更努力念书才行啊！”
刘娟的脸顿时变得扭曲，她没想到这丫头敢这么说，平时虽然冷淡了一些，但还算听话，如今居然……
刘娟火气顿时涌了上来，一拍桌子，站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安米的鼻子。
安米丝毫不怯，轻轻推开刘娟的手站起身，一下比刘娟高出了半个头。
刘娟的气势顿时矮了三分。
“跟你这样的人，多说无益。”
“我就直说了，你跟野男人偷情的事情我看到过几次。”
刘娟的脸上的嚣张瞬间不见，呆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