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范子期在心里自己劝诫自己：范子期你出息点，你之前买幅画就五十两了！
还有那笔，那砚台，哪个不要几十两？
范子期你可是丞相家的公子，娘亲嫁妆丰厚，从小就不缺钱的人，可不能因为两百两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新婚夫妻处处是情趣，李桃花悟了，先成亲后谈恋爱也不错嘛。
有些人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吃着碗里的馋着锅里的，自家的总不如别人家的好。
有些人则是，是自己的就与旁的不同了，随着时日长久，倾注了越来越多的情感，自家的怎么看怎么顺眼，旁人再好，也分不了一丝注意力去。
李桃花知道自己是后者，这一刻也希望范子期是后者。
前者她自觉无法改变，也不想去改变。真到了那一日，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若是后者，一路扶持，相濡以沫，携手白头，也，也挺好。
三朝回门这日，李家也忙得很。老李头老俩口打定主意要和李桃花走，李家三妯娌帮着收拾行李。等李桃花她们走后，李家三妯娌也要准备回芙蓉县了。
李桃花成亲那日，张静柔她娘马氏也来了。亲家拜托她不时来京中小住，她一百个乐意。
女儿怀孕这么大的事，她当然想不时来看看才放心。她这把年纪了，早就不计较老爷去哪个姨娘屋里了，只儿女都平安顺遂才好。
两个儿子不成器，也不敢犯啥大错，她也能日日看着。女儿嫁到别人家，亲家人再好，她不亲眼看着，总情不自禁的要担心。
女人怀孩子可半点马虎不得，平日里的吃食，各种忌讳，一时也说不完，能来小住自然是最好的。
亲家长辈的都不在，她过来照看女儿理所应当。府里女儿当家，她住女儿的院子也自在。马氏心里美滋滋，这门亲事可结得太好了。
看着女婿对女儿温柔体贴，小心翼翼的样子，尤其是那眼里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了，她就不耐烦回去对着老头子了。
李承智和贾珠珠要收拾的行李也不少，赵菁菁忙着管家，满屋子没一个闲人。李桃花吃完午饭就回去了，明日城门口见。
范家准备的东西不多，两辆马车装东西，两辆装人，四名家丁骑马。李桃花一辆马车坐人，六辆装东西。
李家老李头和老李氏一辆马车，李承智和贾珠珠一辆马车，贾珠珠的丫鬟们一辆车，七辆马车装东西，主要是装贾珠珠的。
石十三不爱做车，自己骑一匹马，另外还有十名镇北侯府护卫骑马。都是镇北侯给了贾珠珠的，全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
贾珠珠身边还有两个女护卫，贾家给嫡出子女培养的贴身护卫。打小一起长大，个个功夫了得，忠心耿耿。
两家人一汇合，长长的车队，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再看看护卫个个都骑马，还有带着弓箭长枪的，眼神锐利，威武十足。
一行人行了两日，早晚吃些干粮，中午休息时煮个热粥热汤，夜宿驿站。
到了济州府边界，老远就看到一个十多辆马车的车队，还有二十来个身姿笔挺的少男少女，个个身着骑装，背着弓箭，手握长鞭。
衣着不够华丽，不像是大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出门，只是这气势也不像是哪家的丫头小子。
镇北侯府的护卫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范府的家丁正疑惑间，只见石十三已经打马上前，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有些意思。”
马上的十多人同样的姿势行礼：“师父！”
几年不见这些少年人，个个都一身气势逼人，一看就是常年习武没有懈怠。
石十三突然明白了，为何李桃花要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和钱财，培养这些少男少女们。
李桃花让这些人读书识字，算术、手艺、武艺、医药，各种能学的都去学。这些人单个就比旁人强上不少，聚在一起那还有啥事办不成？哪里去不得？
就跟皇宫也花心血和钱财培养暗卫一样，从小养大，十多年后好用极了。不同的只是暗卫营着重教导的是各种杀人的功夫和打探消息的手段。
当年小小的女娃儿，居然就有如此远见了？
石十三暗骂当年腹诽保护一个小女娃就用上他这个暗卫教头不算，还另派三个好苗子来的皇上大材小用的自己才是傻蛋一个。
石十三深呼一口气，自己只是一个教人功夫的武艺师父，啥时候胆这么肥，敢质疑皇上的深谋远虑了？
桃花儿这样天资聪颖的人中龙凤的想法，自己早先没有看透才是正常。
远处李桃花掀开车帘，示意范子期看一眼，慢吞吞道：“那些都是我家的丫头小子们，还有些在前面的路上。”
范子期抿了抿嘴，那边的三十多个，这里的六个，还有一些在路上，就他那点俸禄怕是要养不起。
心里懊恼，早知道前几年在京城就想法挣些银子了。永安县一个小县，地偏民穷，上哪挣银子去。
似乎看出了自己相公在想什么，李桃花又道：“差不多八十人吧，不过他们都能给我挣银子，不用家里给他们发月银。”
“有劳夫人了。”人穷志短范子期突然想起来，还好廖师爷是他爹发月银，几个家丁娘发月银。到了春上他们就回去了，自己只需年节时发些节礼就好了。
还是爹娘深谋远虑，给了他银子傍身。
没错，杜氏从嫁妆出息里给了儿子三千两，范丞相也从私房钱里给了儿子五百两。
现在想想，他当时真不应该嫌爹抠门。爹那么多下属心腹，月银和节礼有娘那边支应，事办得好了，总得给个赏吧？
他爹攒钱不易，这五百两说不得是攒了好多年的！老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呐……
两边车队汇合，廖师爷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返回也不会出啥事了。丞相和自己这些心腹，还是小瞧了李家。这些丫头小子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廖师爷见多识广，眼光毒辣，这些丫头小子们给李家人行礼，神情亲切，态度尊敬。光看身姿就知道功夫了得，眼神清正自信，多半也识字。
携带的弓箭长鞭都不简单，还一人一匹骏马，世家大族要凑齐这一批人都不容易。而且听他们说话，还有人在前面路上？
眼前丫头的人数明显比小子的多不少，难不成小子们都去前头打点了？
廖师爷捋了捋胡须，这李家必有高人坐镇！丫头天生比小子气弱，要□□出这么多出色的丫头来，可没那么容易。
镇北侯府的护卫们，眼神不时往前后瞟。李家新来的丫头小子们一小部分前头引路，剩下的在队尾断后。这一个个的都是好苗子啊！李家从哪找来这么多？眼馋！
李桃花：好吃好喝养出来哒！
接下来的行程就惬意多了。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四野黄色的，绿色的，红色的，褐色的，一块块，一片片，织锦鎏金。远处朦胧流翠，近处颜色鲜亮，入眼喜人。
少年们从一辆马车里，拿出一摞盘子，一盘盘装上各种切好了的时令果子，倒上青黄绿色的菊花茶。
先给马车里的主子送，接着护卫家丁，丫鬟小厮们也没落下，几人共用一盘。
整天的赶路，哪怕是骑在马上，坐在车中，就算肚子没那么饿，也格外想吃东西。
眼下还未到用晚饭的时候，吃上一些新鲜的果子，再喝一碗菊花茶润润喉，从里到外都舒爽了。
到了落脚的驿站，刚下车就有人迎了上来，一看衣服款式就知道，还是李家的仆从。
和之前那群人一般大小的年纪，还是大部分都是丫头。个个笑意吟吟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妥帖。
有带着驿站里的人去喂牲口的，有给他们一行人安排房间的。
不光主子们那边，护卫丫鬟小厮们这边，也是刚放下行李包袱，就有人来敲门送上了热水，言明洗漱完就可以直接到饭堂吃饭。
饭堂里，李桃花带着范子期招呼阿爷阿奶，四哥四嫂吃饭。廖师爷和石师父坚决不跟他们一起，各自找了桌子坐下。
那边洗嗽好的护卫丫鬟小厮们，也有人指引着，男女分开，一桌够十人了就开吃。
桌上大盘的蘑菇炖鸡，萝卜炖肉骨头，红烧狮子头，并几样时令菜蔬和一大盆汤，二合面的馍馍和红薯饭管够。
荤菜浓油赤酱，菜蔬清脆亮泽，看得人口舌生津，一看就不是驿站的人能做得出来的。昨晚驿站那些没滋没味的水煮菜，他们是怎么咽得下的？
这一大桌子饭菜，不光菜的味道极好，馍馍越嚼越香，红薯饭香甜可口，滋味是一般宴席都比不上。
李桃花她们那桌的菜色也一样，只是分量少些，汤换成了清茶。主仆都吃一样的饭菜，廖师爷暗自点头。
路上要是有个万一，还得靠这些护卫丫鬟小厮们拼命，一路上吃的好些，真遇到事，仆从们也更尽心些。
每桌都有几个李家的丫头小子们带着，说说笑笑的，没多会就以汤代酒，举碗同饮，三家仆从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丫头和小子们的行事一般无二，众人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廖师爷一开始还在惊叹，李家丫头小子们不光人多，还个个八面玲珑。待几样菜下肚，眼里心里就只有桌上的菜色了。
这李家仆从也太能了，在驿站都能给整出这样好味道的饭菜来！
一没注意吃了个肚儿圆，靠着椅背慢慢喝口汤溜溜缝。
和他一样干的人不少，桌子上的菜盘子干干净净，剩余的馍馍和红薯饭也被分了。
吃了这样令人惬意的一顿饭，一整天的劳累一扫而空，各自回屋休息。
刚才吃饭的空隙，李家仆从已经安排好了守夜的名单，三家都有人轮流，男男女女都有。
廖师爷站起来溜达到后院，院子里有一看就是临时垒起来的大长灶，一口灶上放了四个大大的铁锅和两摞高高的大蒸笼。
有人在切卤好的肉，满满几大盆。有桌子上放着洗好的一大篮子菜蔬，还有几篮子的包子，揉好的几块面团，估摸着是明日的早饭。
李家仆从们见到他，笑嘻嘻的打声招呼，各自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不见半点仆从的卑微，亲切又自然。
其中有几人是下午不曾见过的，看样子是一早就在这张罗了。
小子们把大大的铁锅和蒸笼搬到马车上，里面是一格格的木框子，正好放下这些尺寸格外大的厨具，也保护它们不被颠坏。
门口又来了十来个下午没见过的丫头小子。这些人像是刚睡醒，有人给他们端来特意留出来的饭菜。
一伙人就站在院子里边说笑边吃，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全都吃完了，洗了盘子。有人去赶马车，有人骑马，竟是连夜走了。
有个小子看出他的惊讶，笑道：“他们去给前面的人帮忙，只要晚上还有星子，我们都看得清路，实在不行马车里还备了灯笼火把。”
“山匪晚上多数看不清路，不会出来。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再不济活命总是成的。”有丫头笑着补充。
原本以为今晚的这顿，是李家用来收买人心的，看这样子倒是一路上都有像今晚那样的饭菜啊。
廖师爷回去睡了，李家仆从太能干，他一路跟着吃吃喝喝就好。
早起的丫头小子们神采奕奕，愣是看不出哪些昨晚上守了半夜。镇北侯府的护卫，细看有眼底青色的，只有范家有两个仆从呵欠连天的。
廖师爷觉得有点丢人，早饭多吃了两个包子。
中午也不用啃干粮了，路边一块空地上几大锅的菜肉粥，鲜香扑鼻，煎包焦香油润。配上卤肉和爽口的萝卜干，整个肠胃都慰贴了。
晚上宿在一个小村子里，也不知李家仆从哪里来的食材，一人发一个大木盘，里面分区放着馍馍，菜肉和果子，吃完了还有一碗香喷喷的大骨汤。
少年们给小村子每家送了一大碗带肉的汤，村人们回了洗得干干净净的小青菜。一整个晚上，村子里都是大骨汤的味道。
廖师爷今天也加入了守夜的队伍，半夜吃了韧劲十足的骨汤面，那股子爽滑又带着嚼劲的感觉，一直在梦里回味。
早上是被炸酱的味道香醒的，大块的肉粒，浓油赤酱，配上馍馍和酸酸的红薯粉条，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廖师爷觉着自己怕是要风姿不保，这么吃下去，到了地头他不得胖个十来斤啊？
若是不吃或是少吃几口，那也是万万不成的，这样的美味错过了，那不得后悔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