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红泥小火炉
“快起来了。”午休时间一过,顾方径就充当起人形闹钟,提供叫醒服务。
喊了一声人没反应,他又伸手去拨床上人的手。
“起床了阮流荒,该去上课了。”
许是他的举动让睡梦里的阮流荒感受到了,侧躺的人翻动身子,抬手挡住眼睛揉揉脸,半晌才松开手朦胧着一双眼,困倦地说道:“几点了?”
刚醒来,他的嗓音还是微哑的,问人的时候也一副“我不想起”的表情。
顾方径微微瞥了下他,才低眸瞧手机:“两点十分,你睡了一个小时了。”
“好快啊,我好困,我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又嘟嘟囔囔着把头扑进枕头里。
见他又没动静了,顾方径变着法地催促:“要是迟到,你下周的检讨可能就得翻倍了。”
床上的人瓮声瓮气地“嗯”,听清他说的话,瞌睡瞬间消失不见,一个激灵就醒了。
火急火燎地下床,又去阳台洗了个脸,阮流荒一脸暴躁。虽然他身体醒了,可他灵魂还在梦里飘着,他还想睡。
扯两张纸粗略擦尽脸上的水,他还处在迷蒙状态,看见顾方径坐着,便也跑自己位置上去,皱着眉头抱怨,“真的好困啊,我怎么感觉那么疲惫呢?”
“你昨晚几点睡的?”顾方径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眸看向他。
阮流荒已经划开手机看起来,听见问话,停下动作思考了会儿,才不甚在意地答:“一点半左右吧。”
“睡得这么晚?”
“晚吗?”阮流荒反问,“我觉得睡得还有点早呢,要不是今天有三节数学课,我估计得三点睡。”
顾方径听得皱眉不已,“你睡这么晚,都在手机上玩什么?游戏?”
“不是,看小说。”阮流荒怕他再问下去,看了眼手机,转移话题,“我们该走了,一会儿真迟到了,我可不想真的多念一份检讨。”
“嗯。你以后早点睡吧,小心秃头。”顾方径侧头瞟他的头发。
觑见他的眼神,阮流荒歪歪头不可置信,“你才秃子!”他边往楼下走,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头发这么多,怎么可能秃。”
“就是让你注意,照你这熬夜的频率,也确实离秃头不远了。”
两人挨着走的,阮流荒听得一清二楚。知晓顾方径这是在打趣他,他也不气,就是不喜欢听。毕竟秃头是青少年最不想面临的危机,尤其地中海。
可他也找不到话反驳,因为顾方径生活作息太规律了,就算是赶作业,也一定会在十二点以前睡。
这是他仅仅和人住了三天以后观察出来的,就没见他哪天晚上熬过夜,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顾方径打破这个规律。
他在心里吐槽,还不了嘴,只能用行动补上。小心思偶然出现,他看了看顾方径露出来的脖子,搓搓冰凉的手。
然后趁人不注意之时,覆上他的后颈,“冷死你算了,让你不说好话。”
眼看着顾方径被冰得颤了一下,阮流荒得逞地缩回手,立即跑远。隔了段距离他才转身,朝着顾方径挑衅地笑,更是挑眉,像是在示意“你来打我啊”!
好一通嚣张以后,他回身慢步往教学楼赶。
顾方径被迫被“占了便宜”,还得到人的“暗示”,怎么可能不如他的意呢?
见人毫无防备,他提速追上前面的人。阮流荒本来就没有戒备心,压根不费力地被他捏住了脖子,顾方径还很不留情地迫使人低着头。
“顾方径!”阮流荒别扭地走,目光只触及地面,不停想办法让顾方径松手,“你一个高冷男神级别的人,你得顾着形象啊!你快把你手松开!”
“我不高冷,也不是男神。”顾方径单手箍着人走,也不紧,但就是不想松开。
隔得近,他还能闻见阮流荒衣服上的一点洗衣液香味,柠檬清香,淡淡的,袭入鼻翼。
阮流荒则被他的不识好歹震惊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距离那么近,他脑子极其混乱,都想扑上去抱一个试试了。
艹,想法很危险。
他急忙求饶示弱,从嘴里冒出:“好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整蛊你的,我不该——”
话卡在这里,因为压着他的力突然消失了。阮流荒怔了两秒,但一想到自己没有再受到威胁,他就来不及多想,“……你真是个好人。”
顺着发了一张好人卡,他就匆忙往前走,与人保持着一些距离。
顾方径慢慢跟在他身后,脑海里仍然浮着刚刚那句“好哥哥”……嗯,哥哥,还想听。
他表情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只是视线紧锁在前面人的背影上,还带着些克制的愉悦。
风蓦然拂过,悄然而至的寒冷天,学校的小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少年。他们为这午后的冬季添上一丝热气。
·
周五中午放假,阮流荒和顾方径去食堂吃饭。
因为白成浩和冯巷渑的加入,所以他们的打饭行动变成了吃饭。
四个人排队打了餐后一起找个地方坐着。阮流荒倒是挺自在,就是对面的两个人依旧互看不顺眼。
他夹了一筷子瘦肉丝塞进嘴里咀嚼,抬眸朝那俩看去。白成浩在和冯巷渑小声互骂,什么“傻逼”、“垃圾”、“憨批”等等称呼往外怼,看得他捂了下唇,只觉得好笑。
注意到他的举动,顾方径偏头看他,看完他的小动作,也顺势瞥了一眼两人。
冯巷渑正好抬头,猝不及防对上顾方径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冷淡眼神,还被吓了一跳,刚夹起的菜都掉回了碗里。
“靠,顾方径你这眼神是要宰了我吗?”他重新刨了口饭,嚼嚼咽下去。
顾方径放下筷子回答:“我只是刚好看你。”
解释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没再动嘴。
见他碗里都空了,只剩几片蔬菜,阮流荒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些。
对面那俩也没再斗嘴,冯巷渑安静下来,白成浩就拿着手机看,反正是放假,手机自然也能解封了。
然而没多久,他就顿住,眼神不可置信,又扫向阮流荒,有些欲言又止:“阮羊羊……”
“你要说什么?”瞅他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阮流荒吃饭的空隙直接问了。
白成浩便说:“论坛那些人在扒你初中打人的事情,还有人评论说没想到你居然是那样的人。他们好像扒出咱们初中学校的贴吧了。”
他这话一出,其余三人都看着他。阮流荒这个当事人更是默然抿唇,明显不太爽。
半晌,他才问:“他们怎么知道这事的?”
“不清楚,”白成浩摇摇头,猜测,“你说会不会是梁永泄露的?”
阮流荒没说话。
冯巷渑见他们都一副沉重的表情,连顾方径脸上都有些不豫,连忙询问:“发生什么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梁永不是阮羊羊之前的室友吗?他泄露什么东西,还有什么打人的事啊?”
他没参与星期一晚上那件事,不知道这些。一连串的问题也砸得人不想理他,白成浩更是翻他个白眼,“你闭嘴吧,又不关你的事。”
“这不是担心吗?”他反驳道。
瞧了一眼阮流荒,他又用眼神示意顾方径,想问人怎么回事。
但顾方径用嘴型让他稍安勿躁,他也不好再说,只能哑着,先观望一阵。
“应该不是梁永。”他们安静的时间,阮流荒突然分析,“他要是能想到这层,说我带锅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发到论坛里了,不用等现在。”
白成浩:“那还能是谁想要整你?”
阮流荒笑了一下:“不一定是要整我啊,说不定只是吃瓜而已。”他让白成浩把手机给他,“毕竟那天晚上我们声音挺大。”
手机转到阮流荒手上,他耐着性子看完帖子和评论,还能笑两声。
“看到什么了?”顾方径脸上浮起担忧之色。
“没什么,都在讨论我呗。”
阮流荒把手机还给白成浩,不再好奇内容。论坛里或多或少都在扒他的过去,左右也不可能会被知道的事情,他根本不需要关注。
“这都不找闲鱼处理一下吗?”冯巷渑偷瞥到白成浩手机里的内容,也很惊讶。
但不管那些人怎么想,也不能跟人肉搜索一样一点都不规矩吧,什么都想八卦出来。
白成浩:“闲鱼还管这个?”
冯巷渑:“你别看他不操心这些,但闲鱼人还是挺好的。他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下结论,像这种造谣的他就看不惯。”
阮流荒垂眸,在心里赞同,这话倒是没毛病。而冯巷渑这么清楚闲鱼性格的原因估计也和顾方径差不多了。肯定也是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暂时不想麻烦老师,“就算他管这个,我也不可能跟他说。而且,也不算造谣。”
他都不好意思了,半捂着脸破罐破摔:“里面扒出来的那些……狂妄行为,我初中确实干了,当时还觉得挺酷来着。”
“这个我有发言权!”白成浩一拍桌子,抢下话头,“初中的时候阮羊羊可经常带我逃课,还是那种光明正大,一点都不带怂的那种。而且他那时候鬼点子又多,我都招架不住。”白成浩感慨,又拿那种老母亲看人的眼神对着阮流荒,“现在是收敛了,可小爷我还是喜欢以前那种感觉。”
“……看不出来啊。”冯巷渑不知道怎么评价。
他们的话阮流荒都没怎么在意,他的重心全在旁边的人身上。他之所以提起这些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想让顾方径看清自己,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少于他而言,他本性并不是温和型的,相反,他骨子里藏着许多反骨和叛逆。
之所以能对别人讨论他的事情那么无所谓,还不是因为习惯了。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能愤怒起来,为自己辩解一下。
可又有什么用?结果仍然不会变的。就像以前,他还不是背着那个名声过了整个初中,即便学校的处理方式早已表明他打人是在情理之中。
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但少不了被当做谈资的,这是必然趋势,阮流荒经历过一次,现在自然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