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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千山鸟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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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早就结束了,时间也到达下午五点左右,同学们正在停车场等着大巴车来接送。

    瞅着一旁啥事没有的白成浩,阮流荒实在没忍住,往他腿上拐了一下,让他动作失衡差点跪下去。

    白成浩摸不清楚状况,只感受到来自他的怒气,虽然有所察觉,可他嘴里仍然没个正形:“阮羊羊,你踹小爷做什么?小爷的腿那能随便踢吗?”他理直气壮。

    这话说的阮流荒哑口无言,只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想……冷静冷静,他劝说自己。

    理了半天还是无法平息,他盯着白成浩,动作迅速,立刻锁了人的喉。

    “你还挺自信的啊,”阮流荒咬牙切齿,“小爷小爷的,几盘菜啊,想成这样?”

    他这副样子立刻就让白成浩想到了初中那个阮流荒,虽说他手上没用力,可白成浩还是虚啊。

    哭爹喊娘地赶紧求饶:“英雄,你是最让人崇拜的,放过小人吧,我错了。”他闭着眼睛,一副任君处置的表情。

    阮流荒着实被他能屈能伸的“精神”弄笑了,不由起了点作怪的心思:“啧,那你知道你错在哪?”他又用了点劲儿。

    “什么?”白成浩哭丧着脸,被迫仰着脖子想借口。

    结果脑子闪过一串,借口没先想出来,阮流荒倒是先松开手了。

    动作之迅捷,让白成浩都疑惑:小六儿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他?然转头一看,就见已经买完水从远处走来的顾方径。

    不解的思索瞬间有了答案,而这是逃离的最好机会,他确认自己的脑袋还在,就一阵风风火火地:“小爷先回班上,不跟你说了。”

    边说边跑,丝毫不拖泥带水,中途还踉跄了下,可见他有多慌。

    阮流荒本来一直在注意顾方径,听见他的话,分神盯着他跑远的背影,猝然想起自己刚刚的作弄还没完成呢。

    于是他着实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上不去又下不来的。

    恰巧顾方径走近,递给他一瓶水。他晃眼一看,是农夫山泉,红色的包装纸还挺惹人注目。

    “谢谢,”他对白成浩的“想念”从此刻消失,接过水喝了几口,“你去哪里买的?”

    “对面那个摊位上,沿途还有好多这种摊位,卖什么的都有。”

    “是不是还有卖纪念品的?”

    顾方径默想片刻,回忆那些摊位上摆放的各种东西:“嗯,确实有。”

    “那反正没事做,我们去看看吧?”

    阮流荒摇晃水瓶,瓶里就发出刷啦唰啦的水声,一下即停,他握住瓶身,看着顾方径。

    那眼神里夹带的期待也让顾方径无法拒绝,只能同意邀请,与他漫步到山口,静静欣赏各个摊位上的小玩意儿。

    山上的住民们都很心灵手巧,做出来的东西全是别出心裁,能让人眼前一亮的。

    阮流荒对着一些奇怪的雕刻物左瞧右瞧,实在稀奇得紧。

    上次他来就没看见这些卖东西的摊位,当时他还觉得无聊。

    现在看来……他侧头观察顾方径,觑见他淡漠的眼眸一直在跟随着自己所看的地方。

    原来心境的变化真的因人而异。他现在就很高兴,因为身旁的这个人。

    “看见什么想买的了?”

    顾方径瞅他久久不动,以为他是看上了某样东西。他没看见阮流荒那个极短的眼神,因为这人很快就把这份心意压下去了。

    “没有。”阮流荒回神摇摇头,怕他深想,瞥向摊上的东西,“就是觉得那只雕刻的小猫挺好看的,有点入迷了而已。”

    他挑唇笑笑,招呼顾方径离开:“走吧,去看看别的。”然后就往下走了。

    顾方径望着他慢慢行走的背影,不知为何又循着远处那个摊位的轨迹瞅了瞅。

    他看见了那只雕刻出来的木头猫,姿态优雅地趴在那里,莫名吸引他的视线。

    “顾方径。”阮流荒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一副目不转睛的模样很奇怪,“你在打量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没什么,我是在想……”他话说到这里停住,只视线置于前方,突然蹙眉。

    瞄见他骤冷的神色,阮流荒也依着他目光看过去,然而看清前面的人,他面色也遽然沉住。

    周旻站在他们面前,略高挑的身形实在让人不能忽视。注意到他,阮流荒居然暂时忘记顾方径刚刚脸色冷下来的事情,只顾着盯着周旻看。

    眼神像是在问他:你又有什么破事儿?

    周旻也不大自在,他也不想这样纠缠不清,可酒吧那事他实在抱歉,虽然他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可他没想到那酒吧居然涉嫌嫖娼,还被封了啊!

    这搞得……就好像他是故意把阮流荒带到那里,就等他遭殃似的,毕竟那张脸那么招摇。

    暗自琢磨着,就是一阵心有余悸。周旻默默挠头,着实不好意思面对阮流荒。

    他是喜欢人家的脸,可不屑于让人家陷入这种危险中啊!

    越想越懊恼,他思忖着如何开口。

    “就……”他嗫嚅着:“我……”

    “你之前去找过白成浩?”阮流荒还记得这件事情,也不想与他废话。

    虽然周旻性情并不让人讨厌,可他终归不想留个麻烦。

    周旻刚组织好语言就被他打断,脑子瞬间空白一片,好一会儿才嚷嚷:“我是去找过他,可那特么不是想着给你赔罪吗?我真不知道半岛嗨酒吧是个……我也没想到啊!”他急忙解释。

    还生怕阮流荒不相信:“真的!我没骗你啊!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就……”他想靠近人来着,可看见顾方径一言不发、面色发冷,不由得退回来,挠了挠头。

    “……我买个礼物送你呗?”他态度骤然变得恭敬起来,“你想要什么都行。”

    阮流荒听完他的独角戏,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记得周旻之前约聚酒吧的时候,还一副坚决要打自己的模样。

    如今这是……酒一喝,就一醉泯恩仇了?

    他沉默的时间比较长,看得周旻都慌张不已,想开口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他站在那里,跟个被教导主任抓住早恋、一顿批评后还不敢说话的乖学生似的。

    “啊!”阮流荒一个呼声都让他身躯抖了一下,就见人突然指着他,“你是不是芯子被换了?”

    他好奇地看着人,一通联想。

    等待赦令的周旻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本来还有些担忧的神情霎时变得愤然,“卧槽,阮流荒你别给脸不要脸成不?你就不能说个想要的东西让我买给你,好让我俩都解脱吗?”

    他气急败坏,就差要上前掐着阮流荒脖子说这话了。

    阮流荒却极为冷静,瞅见暴躁如雷的他,竟还松了口气,“你还是这样比较顺眼,看着多傻。”他失笑。

    “我日……”

    话没说完就被截止:“别骂这句。”阮流荒蓦地冷脸。

    周旻被这寒冰冰的语气弄得怔住,一时间卡壳,话都拐了弯:“日……然,然后……你想要什么呢?”他确实懵了。

    却得到阮流荒一声狠狠的骂:“傻逼。”

    他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好似开学第一天在巷子口打周旻的那副疏远面孔,如今的任何“温柔”都化为乌有,只余一丝隔膜。

    周旻看着他,表情又郁闷了,静默片刻想说什么。

    阮流荒却已经恢复正常:“就这样吧,我爽了,你别来了,看着就烦。”他皱眉,故作嫌弃地瞥一眼人。

    遂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拉着顾方径走了。

    周旻恍然收到曾经追过的人的不适表情,大概是被震住,竟然愣愣看着那两个离去的身影,盯了好久。

    等他们都走去停车场的大坝上,已经没了身影,他才忧思难忘地踢开地上的一个小石头,自嘲一声,也往自己班去了。

    虽说心里堵得慌,但这事确实是他的错,人家不爽他也是对的。

    ·

    “没看出来,你还会骂人呢?”顾方径瞅着一旁沉思的阮流荒,忽地问人。

    他表情含着戏谑,像是要把他看透。

    阮流荒猛地一惊,愣愣看他,这才瞥见自己仍然抓着他腕子的手以及他一副想要探个究竟的表情。

    立即把手撤回来,他不自在地晃着水瓶,思及他的问话,才不露声色地还嘴:“其实也不算骂吧?那就是一种逼退人的手段而已。”

    “我就是想小小的警告他一下,让他不要来烦我,这对我们都好,就是这样。”他比出两指碰了一下,又收回来,一本正经地看着顾方径,“所以,我没骂他。”

    只是想对以前那个周旻说的实话而已,怎么能算骂?他默默在心里补完借口,一言不发地继续玩着水瓶子。

    顾方径瞅他这般“真实”,也无言以对,只能笑着点头,认了他这番说辞,“嗯,你说的对,不算骂。”

    阮流荒看他虽然认同自己这话,但表情却有些打趣,不由得想反驳:“你……”

    话才开了个头,就被领队的老师抢了去:“同学们,大巴车来了,都回自己班上去,按班级坐啊,一个班一辆车,迅速归队!咱们该走了。”

    他拿着个喇叭使劲地组织着,阮流荒也没好意思再多说,只是同人告别:“既然老师在喊集合,那就不和你聊了,你回班吧。”

    他做出一副赶人的造势。

    “没良心,还赶我走。”顾方径看他不欲多说的架势笑了笑,嘴里也打趣着。

    阮流荒不可置信地瞅他一眼,“老师都喊按班集合了,你还想多说什么?”

    “不说什么,就想说再见。”顾方径还是那样淡然,只眼神对着阮流荒,“星期一再见。”

    这样的眼神对于阮流荒来说,是让人受不了的程度,即便这人和以往一样的态度,可他还是有些心跳加速。

    他错开脸,用水瓶捶了顾方径的肩膀一下,掩饰地说道:“再见再见,你赶紧走吧。”

    水瓶子晃荡的声音似乎就能盖住那些慌乱的心跳声。

    顾方径应声离开。

    远处清人的黄竹静到处寻找顾方径的身影,好不容易视线扫到了,却瞅见刚刚阮流荒拿水瓶捶顾方径的那一幕。

    这时,她才蓦然反应过来,这俩唱歌后离开的那会儿,她为什么会觉得气氛不太对了,因为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很像她和纪岭啊。

    可她和纪岭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俩又不是,顶多算兄弟,她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顾方径正好走过来,她赶紧止住念头,如常地与人交谈几句,遂让班上的人全部上车,等待车辆发动。

    阮流荒也坐在自己班上车辆的最后排,周围人声嘈杂,同学们都在交谈这次活动的趣事,他则在靠窗闭眼假寐。

    回忆的一幕幕,却是那些从未深究过的细微波动。

    他眼皮撩开,瞥见窗外的排排车辆。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季明明应该冷得令人发寒,可他居然在秋天的尾巴里寻到了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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