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生机
男子并未带骁烈回到居所,而是带人继续在枫林中穿行,一路兜兜转转。
虽然心急如焚,但骁烈仍是注意记下了路。
终于,两人在一处山洞口停下。
“他在里面吗?”骁烈心急如焚,探头朝山洞看去,里面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嗯。”
男子才说完,骁烈就越过对方溜进了山洞,潮气迎面扑来,地下湿滑,不用看就知长满了青苔,四周岩壁还在往下滴水。
一直往里走,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看到亮光。
骁烈顿住脚步,一时间喉咙干涩,没再上前半步。
不远处有张白玉床,上面冒着寒气,床上躺了个人,被厚厚的蚕茧包裹着,依稀能窥见大概身形。
骁烈知道,那是容衍!
迟迟不敢过去,说不出清心里的酸楚,骁烈害怕,害怕那真的只是一具尸体。
身后脚步声响起,骁烈赶紧回身质问男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经脉全都断了,我在替他修复经脉。”
男子的话不带任何情绪,不过这话却叫骁烈心中翻江倒海。
“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他还没死,他还活着是吗!”
“他本来就没死,那晚只是体亏血竭暂时闭了气而已,一直都是你以为他死了。”男子说着,看向骁烈的眼神有些嫌弃,仿佛看傻子一般。
骁烈此刻懊悔不已,那晚自己抱着容衍,他身上毫无灵气波动,也没了生命迹象,自己害怕不愿相信,便一直不敢去确定,想到这儿,骁烈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自己真的差点就害死容衍。
幸好幸好……
想到这儿,骁烈长舒一口气。
“多谢你了。”骁烈朝着男子客客气气的俯身一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若非男子将自己和容衍带走,那晚两人可能都活不了。
“我救他用不着你来谢。”男子瞟了骁烈一眼,无所谓道:“至于你,顺手捡回来罢了。”
想到男子方才所奏之曲,骁烈沉声问:“所以你认识他?”
“我认识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男子的话不带任何情绪。
骁烈闻言一股气憋在心口,说不清是何滋味,不过为了容衍,只能暂时压下情绪。
“他要何时候才能醒?”此刻骁烈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不知道。”
“那,那他还会不会醒?”
“也不知道。”
“你!”骁烈并拢五指,又气又急。
男子看了骁烈一眼,转而将目光落在被蚕茧裹得严严实实的容衍身上,一本正经道:“他经脉全断,脏腑受损,我给他服下灵药替他续命治伤,我只能保证他不死,修复经脉需要很长时间,能不能完全修复好还是个未知数,要完完全全将他治好,我确实不知要多长时间。”
男子说的恳切,骁烈也没再过多追问,便要上前去看容衍。
“站住!”男子冷声阻止。
骁烈当即停下脚步,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他。”
“没什么可看的,若你想让我治他,在他完全苏醒之前,就不要过来打扰。”
“可这山洞很冷,他素来怕冷。”骁烈失神呢喃,望着容衍,可怎么努力也瞧不清他的面容。
男子顿住,被这话搅得有些乱了方寸,待回神之际便说:“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哪里知道什么冷。”
酸涩的喉咙一滚,骁烈吸了吸鼻子,收起了所有的心酸委屈。
只要他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一切都还有希望。
骁烈依言退了回来,果真没再上前。
跟着男子出了山洞,男子停下脚步负手而立交代道:“在这期间你可住在恒风居,不过别打扰我,更别来打扰他。”
“恒风居?是方才那院子?”
男子没答话,只微微颔首。
骁烈也点头应下:“多谢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骁烈满肚子疑问,忍不住,还是追上前问:“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谁?”男子放慢脚步,明知故问。
“容衍。”
男子淡淡瞥了骁烈一眼:“我为何要告诉你?”
骁烈仰头翻了个白眼,这人说话太欠揍,若不是有求于他,自己才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同他讲话。
“不说就不说!”骁烈这次没再低头,一拂袖,就直接跃过男子朝前走了。
“喂!”男子停在原地有些生气:“你这小子真没礼貌!”
骁烈加快脚下步伐没理会对方,看他对容衍如此上心,一想到两人又是旧相识,心里就憋了口气。
怎么此前从未听容衍提过他还有这样一位故人,关键是对方长得还不错,想想两人还吹一样的曲子,骁烈心头又多了层阴霾。
在恒风居住了快一月,骁烈每日起床后便到山洞口待着,依男子所言并不踏进山洞半步,只在外面等。
从日出到天黑,就那么静静坐在洞口,一坐就是一日。
而男子只会在正午过来,到山洞待一个时辰便走。
每次骁烈询问容衍何时能醒,毫不例外的还是“不知道”三个字砸来。
虽然答案无一例外,但骁烈每日都照例询问,男子除了态度冷漠些,竟也没对骁烈的追问恼怒。
这日出门,又看到男子坐在石凳上与对面的木头人对弈。
这木头人被脑门上的符咒控制,除了动作稍显笨拙,思维行为倒是与常人无异,不仅能与男子对弈,还能替男子洗衣做饭。
说来也怪,男子修为如此之高,早该修得大乘,可不知是何原因,却一直没引来雷劫。
男子除了辟谷不吃饭外,生活倒是与常人无异,不过就是人有些懒,端茶倒水洗衣扫地的所有杂事都是那木头人在干,乃至陪他自己对弈的,都是那木头人。
驻足停了片刻,今日骁烈来了兴致,便上前主动问道:“认识快一个月了,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随便。”男子蹙眉举着手中黑子游移不定,昨日重新改良了对面的木头人,如今与它对弈竟有些吃力了。
骁烈摩挲着下巴,看着举棋不定的人有些想笑,最后还是躬身忍不住指着棋盘上的一个位置道:“走这儿?”
男子眯了眯眼,顿时恍然大悟,不过对于骁烈的指点并不感激,而是仰头不悦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不懂?”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骁烈无所谓,视线重新回到棋盘上:“再者说,这么明显的破绽你都看不出,你这棋艺也是够臭的。”
男子握着棋子的手一顿,只愣神片刻就将手中黑子落在方才骁烈指的位置,他才落子,对面的木头人没有思考,马上就落下白子。
男子叹了口气,不知是生谁的气,直接将手中的棋子悉数放回棋瓮中,不轻不重说了句:“我独自一人待在这很多年了,不曾有人陪我下棋,棋艺自然不会进步。”
不知为何,听他这话,骁烈莫名有些伤感,于是竟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你若愿意,我可陪你手谈一局。”
男子有些惊愕,反问道:“不去守着你心上人了?”
“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况且你救我和他性命,陪你下盘棋而已,就当报答了。”
男子将棋盘上的黑子重新归位,不甚在意的笑道:“下盘棋就想报救命之恩,你小子算盘打得精,这买卖实在划算。”
骁烈也不计较,直接将那木头人赶走,自己就坐在对面位置。
两人不过下了十几二十手,男子就有些吃力,开始举棋不定。
骁烈舞文弄墨不行,不过下棋可是一把好手,幼时曾被自己阿娘带着到棋室干活,早就学了个七七八八。
下棋算是骁烈比较感兴趣的,后来成了魔尊闲来无事也时常钻研棋艺。
“你和容衍下过吗?”男子落下一子,冷不丁的开口。
骁烈顿了顿,叹惜道:“没有。”
在魔域时,容衍眼盲,如何能与自己对弈,就算他眼不盲,两人那种关系,又如何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对弈。
不过等容衍醒了,倒是很想试试他棋艺如何。
想到这儿,骁烈不自觉笑出了声,男子不动声色抬眼望去,一时失了神。
“你方才那笑,是因想到容衍?想到你们的以后?”待男子回过神,胡乱落下一子后便开口问。
骁烈如实点头道:“是。”
男子也跟着笑了下,不知是何情绪,但总算不上是善意的笑。
骁烈被这莫名其妙的笑惹得不悦,便问:“你笑什么?”
“笑你明明不知当下如何,却还妄想以后。”
是啊,容衍到底能不能醒,何时能醒,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现在说未来确实可笑,可那又怎样,心存希冀总归是好事。
“我早就在这无边无际的思念中迷失自我,想一想又何妨,做人何必自苦。”骁烈说完便落下最后一子,再没伸手去棋瓮执子。
男子听完骁烈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骁烈唤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待男子反应过来,骁烈早已大杀四方,黑子被白子杀得片甲不留。
“你赢了。”男子摇头苦笑,无奈的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