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交易
可笑，真是可笑！
容衍手指一用力，酒杯顷刻间粉碎。
原来自己最在意的那个牙印，竟是自己留下的……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容衍啊容衍，你真是个可怜虫，从前被人压在身下欺辱，如今道心不定，竟然被自己最恨的魔头耍得团团转，还差点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这世间最大的糊涂蛋，果真非自己莫属！
又要倒酒，才发现杯子被自己捏碎，刻在骨子里的教条迫使容衍即使买醉，也要自控，可以喝醉，但绝不是灌醉，再要了个杯子，容衍又开始自饮自酌。
辛辣的烈酒滑入喉咙，容衍想起了入世前自己师尊说过的一句话。
这世间，最令人心动的，是人心，而最令人肝肠寸断的，也是人心，有道是天机可窥，唯人心难测……
“天机可窥，人心难测……”容衍喃喃低语：“你是魔，又哪里来的心……”
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入喉，面颊滚烫，心却凉得没有温度，辛辣液体灌入肺腑，容衍在这循环往复的动作中，将心里缺了的一角偷偷藏了起来。
天色已晚，小二送走最后一桌客人，便来到容衍跟前客气道：“客官，小店打烊了，要不您明日再来？”
一壶酒又见了底，容衍喝完最后一口，便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小二急忙收了银子，殷勤的问：“客官，看您喝多了，您府上在哪儿？要不小的送您回去？”
“不必了。”容衍说完，就走出了酒肆。
风一吹，酒劲上来了，容衍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脚步开始虚浮。
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小贩们正在收摊，月光将容衍的身影拉得老长，徘徊许久，找准来时的路，容衍稳住身形，开始慢慢往回走。
不算远的距离，容衍楞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到上官府。
回到房间，容衍将门关好便靠在门框上，心脏砰砰直跳，此刻只觉得口干舌燥。
“你喝酒了。”黑夜里，骁烈的声音响起。
容衍立刻清醒，连带方才的几分醉意也烟消云散，一挥手，房间的烛火瞬间亮了起来。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容衍神经紧绷，警惕的看着骁烈。
骁烈坐在凳子上，单手支颐瞧着门口的容衍，悠悠答道：“自然是等你。”
“等我？等我来取你性命是吗！”容衍眸中闪着怒火，说着就朝骁烈走去。
骁烈并没动作，而是自己倒了杯水自顾自喝了起来：“且不论你能不能杀我，就算能，一旦你杀了我，咱俩那香艳画面，就会传遍仙门，到时景钰仙尊你的床笫风姿，便是百家共赏了！”
“你威胁我！”容衍原本泛红的脸，此刻因动怒更加通红。
“何必这么极端，我只是在跟你分析问题罢了。”
容衍走到骁烈对面坐下，强忍怒气，慢慢平复心情，继而淡然开口：“你威胁不了我，既然已经跌入地狱，那我便向死而生，只要能杀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是吗？”骁烈嗤笑：“你不在乎，你不要脸，那苍云宗呢，你的徒子徒孙呢，你觉得他们丢得起这个脸？对了，还有你那最疼爱的小徒弟，让她看到你在他人身下承欢，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
骁烈字字珠玑，容衍喉咙干涩，无言以对。
骁烈是魔界之主，于公于私，自己都一定要杀了他！
骁烈不死，自己心魔难除。
可若是因自己累及苍云宗，让自己的徒弟成为仙门笑柄，那自己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容衍到底还是忍了口气。
骁烈起身靠近容衍，无所谓道：“不做什么，你装作不知道我的身份，咱们保持现状就好。”
“保持现状？”知道自己一直想杀的人就在身边，想要保持现状谈何容易！
“做不到吗？”骁烈勾唇一笑，知道容衍会给自己想要的答案。
容衍深吸一口气，抬眸，与骁烈对视：“自然做得到，只是你要待在我身边，若哪日不小心伤了你，那可怪不得我！”
“不小心吗？”骁烈哂笑：“别怕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容衍没正面回答，也不会蠢到问骁烈留在自己身边究竟意欲何为，想了想，便问了另一个问题：“陆九云可是你杀的？”
骁烈没想到容衍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挑眉，如实道：“是。”
果然，从沈烨寿宴的闹剧到利用自己揭露司空贤，从而挑拨两大宗门，再到陆九云之死使苍云宗腹背受敌，都是骁烈一手策划的。
只是他究竟想做什么，容衍仍是一头雾水，他不率众攻打人界，反而隐姓埋名潜伏在自己和苍云宗身边，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若是杀不了他，那么将人留在身边，就能时时监测，也并非什么坏事。
如今受制于人，只盼来日方长……
“在想怎么杀我？”骁烈的声音在容衍耳畔响起，容衍急忙起身拉开两人距离：“你离我远些！”
“你我早已有肌肤之亲，你躲什么？”骁烈说着，又将容衍拽了回来。
“放开！你这样让我很恶心！”容衍一把甩开骁烈的手。
“恶心？”骁烈不怒反笑：“你景钰仙尊在外人眼里高尚圣洁遥不可攀，可你于我而言，不过是我的胯下之臣，床上玩物罢了！”
“你……”容衍收紧拳头，眸中怒火夹杂诸多情绪，骁烈的话，自己无法反驳。
“要我在给你看一次你在我身下是何浪荡模样吗？”骁烈步步紧逼，用手摸了摸容衍泛红的脸颊，继而玩味一笑：“还是说，咱们现场重现，让你在真真实实的体会一把，嗯？”
容衍一把打掉骁烈的手，深吸一口气，将对方的污言秽语隔绝于耳，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若魔尊大人想要留下，就拿出些气度来，别整日阴阳怪气膈应人。”
“膈应人？”骁烈眯了眯眼，继而缓声道：“我说话做事膈应仙尊了，那还真是抱歉，本性如此，改不了。”
骁烈最拿手的，不就是膈应人吗？
当时为了恶心容衍，愣是把自己说成七老八十青面獠牙嗜血成性丑如夜叉。
“魔尊可以出去了。”与对方多待一刻，容衍都觉得窒息。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我就走。”
容衍坐下身，示意骁烈问。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我身份的，我自认没有露出任何马脚。”骁烈蹙眉，对于这个问题，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容衍淡淡看了骁烈一眼，并没给出答案，这个问题，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答。
看来容衍是铁了心的不想回答，骁烈无奈耸肩，只好转身离开。
“骁烈！”
听到容衍叫自己，骁烈笑着回身：“怎么，后悔了，孤枕难眠，想让我留下陪你？”
容衍并不理会，而是盯着骁烈的双眸，认真且坚定的说：“光明正大也好，上不得台面也罢，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杀了你！”
骁烈仿佛没听到，歪着脑袋盯着容衍看了一会儿，便开口：“我不喜欢你喝酒，下次别喝了。”
话说完，也不管容衍是何反应，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大婚前一日，柳云洲央着苏清河陪自己在无双城逛了一整日，在外用过晚膳两人才回府。
“哥哥，今日真是多谢你陪我了。”柳云洲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对同样没空着手的苏清河笑着道谢。
“无妨，只是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用？”苏清河瞧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都是些市面上常见的小玩意儿，不懂柳云洲为何会喜欢，还全都给买了回来。
柳云洲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的一脸天真：“这些啊，我打算拿回去送给我的兄弟姐妹。”
末了还补充道：“我有很多哥哥姐姐的。”
“嗯。”苏清河应声：“只是这些宜临也有，为何要老远从无双城带回去？”
柳云洲闻言顿了顿，然后尴尬的笑笑：“因为今日有哥哥陪着，顺道就给买了。”
苏清河一笑，便没再多问。
柳云洲回到屋里，刚将大包小包放在桌上，就有一只暗器从窗外打进来，正正钉在了床沿上。
暗器上有字条，柳云洲拿起字条看了一眼，便出了门。
柳云洲依字条所言来到城外的乱石谷，约自己的人早就在那等着。
此时天色已晚，这乱石谷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偶有几只乌鸦飞过，有些瘆人。
骁烈一袭红衣站在不远处，从背后看，不知在低头把玩什么。
柳云洲在离骁烈两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魔尊大人找我前来，意欲何为啊？”
骁烈盯着扇面上那格格不入的黑点看了一会儿才将骨扇合上，那黑点，是昨日与容衍打斗时留下的。
骁烈转身，看着柳云洲语气不善：“妖族少君不好好在你妖族地盘待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话怎么这么奇怪，那你魔界头子不在魔界待着，跑这里来又是想做什么？”
“你接近苏清河，打的什么主意？”骁烈说着，就逼近柳云洲。
“用得着你管！”柳云洲瞧着逼近自己的人，心里一咯噔：“那你呢，混在他们中间，究竟想做什么！”
“本座想做什么，就是你父君也管不了！”骁烈看着柳云洲，眼里动了杀机：“若你敢坏本座好事，妖帝也保不住你！”
柳云洲看着骁烈的眼神有些怕，他平日疏于修炼，若真要动手，十个自己也打不过对方，不过嘴上仍是不饶人：“你少自作多情，你想做什么本少君不管，那自然本少君想做什么，你也管不了。”
看出了柳云洲的死鸭子嘴硬，骁烈拉开了两人距离：“毕竟妖族与魔界有协议，只要你不坏事，本座不会伤你。”
柳云洲松了口气，不过里子能丢，面子可不能丢，于是颇为强势的说道：“不管你混入苍云宗想做什么，但有一人，你不能动。”
骁烈双手环臂，意味深长道：“苏清河？”
“是。”
“你跟他什么关系？”
“这个嘛……”柳云洲因提起苏清河，态度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本少君跟他什么关系就不劳魔尊你操心了。”
“原来那日在山脚跟着我们的九尾赤狐是你。”骁烈不屑一笑，瞧着对方的一脸痴汉相，他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不过饶是这样，狐狸狡诈，骁烈还是留了分心眼。
“是我。”柳云洲直言道：“今夜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我想咱们目的一致，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不管我们想做什么，只要不涉及对方利益，一律装聋作哑互不干涉，至于我两的身份，希望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