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爱恨交织
“所以在来此之前,你一直被司空贤那老东西囚禁用刑?”
“是!”蓝月愤声应道,那些被虐待的日日夜夜,与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光交织在一起,就如同一把利刃,搅碎自己的胸膛,比世间的任何一种酷刑都要叫人难耐。
池旻咂咂嘴,不禁感叹:“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老东西可真够狠的!那你后来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齐圣宗圣女失踪,可是大事……”
蓝月一直不肯说出破颜术下册所在,就这样,两人耗了一个月。
齐圣宗圣女无故失踪,司空贤每日都要回宗处理事务,并找寻圣女下落。
终有一日,有齐圣宗弟子无意间发现蓝月,并将人救出。
正当两人要返回齐圣宗揭露司空贤真面目之际,却在半路被司空贤拦截。
蓝月趁那弟子与司空贤缠斗之际,便找准机会逃了出去。
以蓝月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跑不了多远就会被司空贤追上。
说来也巧,齐圣宗刚好有弟子运送东西到苍云宗。
想到过往所犯的禁,恐怕自己回去也无法被原谅,因此蓝月并未直接现身,而是跟着人马,出了天山,打算先养好伤再做打算。
蓝月脱身之后,已身在苍云宗。
本想寻处僻静之所疗伤,辗转间,却失足跌入一口枯井,也就是现在几人身处之地。
蓝月本想暂时在这枯井之中躲避休养,没成想机缘巧合之下却发现甬道中的树灵。
蓝月早已无处可去,便决定留在这儿,与树灵为伴。
可惜蓝月筋脉被废,再也凝聚不了灵力,靠着树灵灵气,才得以苟延残喘。
想起过往种种,蓝月只觉得后悔难当,心里悲愤交加,心灰意冷的同时,加之重伤难愈,仅半月时间,蓝月便在这无人问津的枯井,郁郁而终。
蓝月死后,因心中有念,魂魄久久不散,久而久之,便附身在这树灵之上,因而形成了现在这片识海。
而蓝月的肉身,因树灵之力,也常年不腐,一直保持着死前的状态。
池旻听完唏嘘不已:“所以你一个人在这儿死了三十年,都没被人发现?”
“齐圣宗的人肯定一直在找我,没有上一任圣女的传印,就无法选出下一任圣女。”
“那你们齐圣宗圣女之位,不就断送在你手上了?”池旻撇嘴挑眉道:“还有一个人也肯定一直在找你。”
蓝月冷哼一声,周遭温度都不觉低了许多:“是啊,那恶贼一门心思想得到破颜术下册,肯定不会放弃找我,我一直在这儿等,等的就是他来找我,好拉他下一起地狱!”
回想起了司空贤在议事堂的表现,一直没说话的容衍也开口了:“看来后山两名弟子,都是被司空贤所杀,此次他到苍云宗,恐怕也是打探到了什么蛛丝马迹,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破颜术下册。”
池旻忍不住笑出了声:“太师尊,你都不称对方仙尊,开始直呼其名了?”
“他不配。”容衍面上无甚表情,却答得肯定。
“太师尊果然是嫉恶如仇恩怨分明呐。”都这个时候了,池旻还能适时的溜须拍马。
容衍并不理会池旻,池旻早已习惯,便继续开口:“我今夜上小竹园,就是为了跟踪司空贤那老东西,想来他会到小竹园,必是查到了什么。”
“什么,他来了!”蓝月开始变得激动,空气中飘荡着蓝月幽怨的声音:“你们快去将他带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情之一字,最是恼人。”池旻说着便看向容衍,低笑一声才继续开口:“别看你嘴上叫的凶,你确定你要见他是想杀他,不是想他了?”
蓝月气急,立刻反驳:“自然不是!我恨他入骨,又怎会想他!”
容衍也觉得池旻的话略显荒唐,便示意池旻勿在多言,然后才开口:“有一事请教。”
空气中飘过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蓝月慢慢冷静下来:“你想问井口上方的结印是怎么回事?”
“正是。”
“这井白日里与普通枯井无异,若是有人白日不甚落入,并不会发现异常,可若是夜晚掉落,又恰逢月圆之夜,便会被井口上方的结印困住。”
容衍已经大概明白,便继续问道:“所以井口上方的结印是树灵与月光结合形成,并非前辈你所为?”
“嗯,是树灵出于对自身的保护。”
得到蓝月的肯定,容衍又继续问:“所以只要第二日天明,我们便可出去?”
蓝月冷笑一声:“是,也不是。”
“喂,你什么意思啊?”池旻生平最讨厌别人跟自己卖关子。
蓝月也不恼,而是平静的开口:“你们出不了这片识海,一切都是枉然。”
池旻低头,只勾唇冷笑,并未出声,倒是容衍开口了:“树灵与仙尊你的魂魄结合,这片识海固然了得,可于我而言,并非坚不可摧,假以时日,破开这识海也并非难事。”
“确实,你年纪轻轻修为了得,破开这识海是迟早的事,你不吃不喝自是什么事都没有,可你身边这位就不一样了,他浑身上下全无半点灵力波动,让他不吃不喝,你认为他能坚持几日?”
池旻急忙起身,嬉皮笑脸道:“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最不想离开这儿的就是我了,只要能跟太师尊待在这儿,就算是饿死渴死,我也乐得其所,别说几日,就是几个时辰,我也甘之如饴。”
“不知羞!”三个字毫不客气的朝池旻砸来,如果此刻蓝月站在自己面前,池旻相信她应该给自己翻了个大白眼。
“实话实说,羞什么?”池旻说着就转头去瞧容衍,果然,容衍正愤愤然的瞪着自己。
池旻立马对着容衍认怂:“好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便是。”
保证完便收起了嬉皮笑脸,换上了严肃的态度对蓝月说道:“司空贤只是暂留苍云宗,随时随地会离开,若我们在这儿耽搁太长时间,出去,恐怕就找不到他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遭一片寂静,蓝月久久没在开口,似是在权衡利弊。
池旻倒是不急,与容衍并肩站着,静静等待蓝月抉择。
“他,这三十年来可再成亲?”等了很久,空气中才飘来蓝月的声音,轻飘飘的,不确定的,带着忐忑和紧张,仿佛空中悬浮的羽毛。
池旻不禁摇头:“若我说他成亲了,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两人还有了孩子,你该当如何?”
还不等蓝月答话,容衍就开口了:“司空贤并未成亲。”
像是松了口气,蓝月苦笑一声:“我放你们出去。”
“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不需要了,至少不是为了我而去做什么。”
池旻与容衍对视一眼,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蓝月顿了顿,继续说:“司空贤狼子野心,是我有眼无珠,助纣为虐,这才落得如此下场,我应有此报,谁都怨不了。”
容衍有些不理解蓝月突如其来的转变,三十年的恨,难道说放下就放下了?
“撇去司空贤对仙尊你的恶行不说,若我所猜不错,司空贤这三十年来维持容貌的方法一直都是靠吸取年轻人的血肉和精魄,整整三十年,他残害了多少人,这样的人,不该追究!”
“所以我说至少不是为了我而去做什么。”
三十年来,蓝月一直在盼,盼的就是有人替自己除掉司空贤,可事到如今,真要如此做,蓝月才发现自己竟然会动摇。
一夜夫妻百日恩,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女子心总是要比男子软,真要司空贤去死,蓝月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池旻觉得和蓝月多说无益,已经没了继续耗下去的耐心。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空中突然传来蓝月的笑声,这笑声里,似乎又夹杂了些许啜泣,悲戚的,委屈的,执着的,狂傲的。
池旻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正要发作,周围就开始天旋地转。
池旻急忙伸手去拉身旁的容衍,刚碰到对方衣袖,眩晕感就越来越强……
没一会儿,两人就被卷进了漩涡。
待两人落地站稳,才发现已经身处树洞之外。
“太师尊,我们从识海出来了。”池旻急忙询问一旁的容衍:“你没事吧?”
容衍整理了略微凌乱的衣袍,摇头道:“无碍。”
两人刚转身,便看到被池旻挪出树洞外的蓝月尸身,原本还好端端的尸身,此刻俨然成为一具白骨。
池旻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具白骨,心里兀自纳闷:“不可能吧,这么短的时间,难道真不能离了这树洞?”
池旻瞧瞧树洞,又瞧瞧白骨,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容衍怪责自己。
容衍仰头看向树灵,眼里出现些许迷茫,不过嘴里却答得肯定:“是她自己毁的。”
抬手向树灵探去,容衍垂眸说道:“仙尊的魂魄,已经散了。”
只要不离开这树灵,蓝月的肉身就能一直保存,如今这样,就只有一个解释,是蓝月散去魂魄时自己将肉身损毁。
“看来这老太婆对司空贤那老贼,还是有爱的。”池旻看着已然化为白骨的蓝月,不住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模样:“她是怕我们将其他人带到这儿,揭露司空贤的恶行。”
容衍也盯着那堆白骨出了神,许久才慢慢开口:“她内心应当是矛盾的,想要报仇却又被所谓的情感左右。”
“难道一个人真的会对另一个人又爱又恨……”容衍有些失神,最后这句话竟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
“当然会!”池旻肯定的回答拉回了容衍游离的思绪。
池旻盯着容衍,说的尤为认真:“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相信一切皆有缘法,对一个人的恨可以融入骨血,但那份爱也会永刻心底,不得不恨,却又无法抑制这份爱,太师尊清心寡欲没动过情,自然不会理解这种感受。”
“又爱又恨,你小小年纪,何来这翻见地?”容衍觉得池旻这话,是发自肺腑,若非心有所感,又怎会说得出。
池旻方觉失态,于是展开骨扇粲然一笑:“民间情爱话本子听得多了,自然有所感悟。”
池旻轻轻嗅了嗅扇面红梅,狡黠一笑:“不过这爱嘛,我还真是……”
“先出去!”容衍适时打断池旻,不想就这个话题多做讨论,便先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