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第 509 章
许柘一夜无眠。
不仅是一夜, 接下来几个晚上，他都没有合过眼。
安煜然的眼神很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 这让许柘心里头很没底, 他不知道安煜然有没有告诉许洹他询问帝星之事。
那日他真的是疯魔了, 怎么会忽然将帝星两个字冲口而出呢？虽然安煜然并未直接回答他, 可毕竟他不是耳聋之人，肯定听清了这两个字。
若是许洹知道他还在关心帝星之象, 他会怎么样对付自己呢？
许柘心中发慌, 半夜都被惊醒, 披了衣裳到庭院里吹了吹寒风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歇息不好又感了风寒，许柘病倒了，病得还挺厉害。
燕王府只能打发婆子到宫里去请太医。
听闻许柘生病了, 许洹竟然亲自带了太医前来燕王府探望。
见到许洹跨步进来，许柘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许洹过来了？他想作甚？是不是安煜然向他告密，他亲自来兴师问罪了？
眼前一黑, 他几乎要晕死过去。
这几日卧病在床, 他一直在想着大司马托人转来的话, 可才一想到那件事, 安煜然的那张脸便出现在脑海里，他双目炯炯的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他的心事, 国师全都知晓。
最大的问题是, 他有没有将他的心事透露给许洹。
若是许洹知道他已经被圈养了还在蠢蠢欲动, 是不是会对他痛下杀手？
许柘僵硬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下人搀扶着他坐了起来, 他才颤着嘴唇向许洹问了一句“皇上安好。”
说来奇怪，以前见着许洹总觉得他其貌不扬，可这才过了几个月，许柘便分明从许洹的脸上看出了王者之气。
许洹站在那里神采飞扬，两道剑眉入鬓，双眼奕奕有神。
“皇兄，怎么就弄成这模样了？”许洹赶紧伸出手，亲自将许柘扶着靠床坐好，他自己也踩着床前脚踏板上前一步，也在床沿坐了下来：“皇兄，最近天气寒冷，容易感染风寒，皇兄要爱惜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下人，皱眉道：“难道是王府里的银霜炭不够用了不成？怎么就将王爷冻坏了呢？”
下人哆哆嗦嗦的回答：“皇上，府中供应并不少……”
许柘瞧着自己身边的人这副模样，更是心烦意乱，挥了挥手道：“你们快些去将最好的茶沏出来，别到这里碍手碍脚的。”
“皇兄，”许洹抓住了许柘的手：“何必如此动气，你要好好将养着，你的小郡主可想见着身子健康的父王呢。”
许柘看了许洹一眼，见他一双眼里闪着真诚的光彩，这份关心不似作伪，不由得心中惭愧不已，没想到自己生病，许洹竟然还亲自带太医过来看望他。
“皇兄，你若是不保养好身子，到时候谁来带着小郡主进宫玩耍呢？”许洹抓紧了许柘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母后还跟朕在说等着小郡主满月，就要接她进宫住上几日呢，你难道不想陪着她一块儿出府吗？”
听到这话，许柘的目光忽然就亮了起来。
“皇上，我不是被圈养了吗？难道还能出府不成？”
“皇兄，不管你曾对朕做过什么，咱们都是兄弟，身子里都流着同样的血脉，朕如何能忍心一辈子将你囚禁在这王府里？逢年过节朕还是会让皇兄进宫来参加晚宴，等过了几年民间对皇兄被圈养之事议论得少了，朕自然会收回这圈养的圣旨，皇兄能如以前一般自由出入。”
“这……”
许柘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许洹抓得紧紧，不由得热泪盈眶：“皇上，都是我对不住你……”
他哽咽出声，泪流满面。
没想到许洹竟然这般宽容，自己那般对待他，可他一点都不记仇，还在想着要将自己放出来，恢复自由。
“皇兄，以前的事情咱们不再提了，就当没有发生过一般，皇兄要快些好起来，等小郡主满月之时就能带着她进宫来觐见太后娘娘了。”
许柘没有回答许洹，只是一个劲的在呜呜呜的哭泣，弄得许洹有些莫名其妙，他让内侍上前，拿帕子给许柘拭泪：“燕王殿下，别哭了，皇上可记挂着您呐，您身子好起来比什么都会让皇上高兴。”
“皇上，我愧对你啊，我惭愧啊……”许柘好不容易将眼泪收住，咬了咬牙决然道：“皇上，还请留心朝中大司马，前些日子他趁着王妃当生之际，派人伪装成稳婆的助手进府向我托了一句话。”
许洹愣了愣：“大司马？”
“是的。”许柘咬了咬牙，和盘托出。
就是这些人一直在怂恿着他，说他是先皇最喜欢的孩子，最有帝王之相，他们在他耳边说了这么多年，说得他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的话都靠不住，自己的命只有王爷的命，没有九五之尊的份儿。
许洹听了许柘的话，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那帮老臣居然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皇兄，你能推心置腹的告诉朕，朕很是欣慰，咱们都是先皇的子嗣，理当兄弟同心，不要为外人的挑拨而阋墙于东门之下。”
许柘点点头：“是，皇上你说得对，我知道得很清楚，以前做过的错事，今后不会再犯了。”
“皇兄，你安心养病，什么都不用管了，朕自然省得。”
许洹吩咐站在门外候旨的太医进来，叮嘱他好生为燕王看病，要尽快将燕王的病治好。
交代完毕以后又安慰了许柘几句，这才回了皇宫。
到了勤政殿以后，他便宣了崔景行与蒋麒麟过商议对策。
“皇上，这倒是一个好时机。”崔景行笑了笑：“朝堂这般老臣们总是倚仗老资格，多次对皇上指手划脚，皇上心中对他们也多有不快，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自己跳出来，皇上再撒网把他们捞起来。”
“对极了，对极了！”蒋麒麟很高兴的点头：“皇上就是鱼饵，把他们钓起来！”
说到此处，忽然间又觉得用词不妥当，摸了摸脑袋望着许洹：“皇上，我的意思是……”
许洹笑了笑：“朕知道你就是那个意思。”
蒋麒麟拍了下脑袋：“哎呀，我只是把景行想说的话比较简单的表达出来而已。”
“没事没事，现在咱们就想想该怎么布防，既要能诱惑他们出手，又要能保护朕的周全。”许洹看了看崔景行与蒋麒麟：“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也就能信得过你们了。”
崔景行拱了拱手：“多谢皇上信任。”
当下与蒋麒麟一起商量了如何增强措施保护许洹，而又不要让那些人发现他们增加了布控，三个人在勤政殿秘密谋划了许久，一直到傍晚崔景行与蒋麒麟才出了勤政殿。
“我要去你家蹭饭吃。”
蒋麒麟一点都不觉得厚脸皮，直接提出了要求。
崔景行也没拒绝他，两个人策马回了公主府。
此刻顾得欢已经亲手备下晚膳，饭厅里的桌子上，饭菜已经摆好盘，精致的碟子里菜肴正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
“哎呀呀，我可真是有口福。”蒋麒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一看到这些菜我就想流口水，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馋？”顾得欢白了他一眼：“你和阿行今日怎么回得这般晚啊？”
“哎呀呀，你就不知道了，大司空居然……”蒋麒麟说到此处，谨慎的看了看饭厅里边伺候着的人，欲言又止。
顾得欢让槐花带着丫鬟婆子们下去，然后坐了下来，三个人开始说起了许洹去燕王府探病听来的事情。
“不如让阿柳去保护皇上吧。”
顾得欢向两人提议：“阿柳正好也不想老是跟着我走，让她去保护皇上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崔景行与蒋麒麟相互看了一眼，这是个好主意。
“阿柳，阿柳！”顾得欢呼唤了阿柳一句：“你听到我们说的话吗？”
“听到了。”阿柳气鼓鼓的从簪子里钻了出来，一个绿衣美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小姐，你这么嫌弃我么？居然要将我塞给别人。”阿柳的嘴巴撅了撅，满脸不高兴的模样：“我跟着你挺好的，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与槐花她们挤一挤便是了。”
顾得欢的脸瞬间就红了，蒋麒麟意味深长的看了崔景行一眼。
“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请你帮忙呢。”顾得欢将阿柳拉过来坐下：“皇上有危险，需要人贴身照看他，否则随时会着了别人的道，那些青龙卫哪里比得上你这样好身手，道术用得出神入化……”
“得得得，顾小姐，你别这么吹捧我了。”阿柳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
“你真的很厉害啊，我可不是吹捧你。”顾得欢继续游说阿柳：“再说了，你能躲藏在暗处不被人发现，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国师让我来保护你，若是他知道我又去保护了别人，他指不定会不高兴。”阿柳嘟了嘟嘴：“到时候我该怎么与国师说呢？”
“没问题，我们去与国师说，他一定会答应让你去保护皇上的。”顾得欢劝慰她：“你的修行里有一条是要为天下苍生做善事，你保护我是做善事，保护皇上更是做善事呀，毕竟他是九五之尊，大周百姓能不能安居乐业都与他有关系，若是他被人谋害，换了一个暴虐之君，大周百姓就不好过日子啦。”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阿柳愣了愣，不由得点了点头。
“你保护皇上比保护我更有意义，你修的功德便越多呀，更何况皇上是九五之尊，他体内真气应该远胜于我纯阴真气，他渡一口气给你，胜过我渡你十口气吧……”顾得欢觑着阿柳的神色：“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好吧，我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