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第 356 章
祭司殿里的蜡烛不住摇晃着, 神坛里烧着旺旺的火,崔景行背靠着神坛而立,脸上有忽明忽暗的灯光, 眉眼看得不很清楚。
两个被他施了分筋错骨手的人痛苦得大声嚎哭起来, 可却没让崔景行有半分心软。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孔, 微微一笑:“虽然这张脸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里边的芯子却已经换了。”
殿里众人惊呼起来:“有鬼!”
争先恐后的想要夺门而出,可走到门口又被反弹了回来。
“这怎么出不去了?”众人惊惧的看着那扇打开的门, 分明没有关闭, 可他们怎么也跑不出去。
“做过恶事的, 一个人跑不掉。”崔景行嫌恶的看着那群堵在门口的人,心中泛起一片厌恶的情绪。
那群人靠了门口站着,惊恐的望着崔景行拖着两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全身觳觫不已。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恶事的?”崔景行将两个人扔到了地上,一只脚踏上其中一个人的胸膛,他的脚力很重, 差点要将他的胸腔压裂。
另外一个人惊恐万分, 开始招供。
“我说, 我说, 这大概得从大约八年之前开始说起。”
安煜然在旁边皱了皱眉,七八年之前,那可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啊。
八年前, 圣女殿的大祭司得了一场怪病, 请了大夫过来看病, 可都找不出病因。
后来也不知道是服用了什么药物,终于慢慢的自己恢复过来。然而他井好以后却习性大变,总喜欢披上黑色的长袍将自己遮掩起来, 还有了特别的癖好,每天晚上都要一名女子侍寝。
喇嘛与祭司都不能成亲,不能有男女换好之情,他们中间有人劝诫过大祭司,却被他杀害了,其余的人自此不敢再说多话。
“我们亲眼看着同伙被他掐着脖子……”有人痛哭流涕:“我们也不想替他做这等恶事,可是那些不愿意执行命令的都死了,我们怕死……”
想到被迫做下的恶事,祭司殿里站着的人都羞愧难当,整个大殿里只有五个年轻喇嘛没有参与到这些事情来。
“有些事情恐怕不是你们自己愿意吧?”有一个年轻喇嘛叫喊起来:“你们、你们、你们……”
他的脸气得通红,都快说不出话来:“我之所以没有离开这里,就是想要搜集你们的证据,有朝一日送到官府去!”
崔景行看了他一眼,那喇嘛生得眉清目秀,一脸正气,看起来是个正直之人。
“他们还做了什么恶?”
年轻喇嘛走了出来,指着其中一个喇嘛道:“你那时候喊我去行乐,说祭司殿新来了几个有姿色的姑娘,让我跟你去尝鲜,你忘记了吗?你们做下那等下流腌臜之事,可否想到因果报应?这些女子若是你的姐妹亲人,你还能下得去手吗?”
原来……崔景行捏紧了拳头,原来这些人见着大祭司每晚都有年轻姑娘侍寝,也心思活络向那些年轻姑娘下了毒手,那群可怜的姑娘变成了整个祭司殿里的xing奴,这些人着实可恶,该杀!
“你是个好人。”崔景行嘉许的看了他一眼:“你们几个也没做过这等恶事吗?”
有个小喇嘛怯生生道:“我才来祭司殿不久,尚且不知有这样的事情。”
另外三个赶紧点头:“我们绝未做过此事,大祭司身边有信得过之人,轮不到我们。”
他们看了崔景行一眼:“这位神仙,我们敢用性命保证。”
崔景行看了看那几个年轻喇嘛,觉得可信度还比较高,不管怎么样,先来几个打下手的人再说:“你们找绳子将他们捆起来,明日送交给官府处置。”
几个人应了一声,依言照办。
安煜然手一挥,结界已撤,然后指着那个正在熊熊燃烧的神坛道:“这下边埋了不少尸骨,明日再派人将它们取出,与沙迪罗树下那些尸骨一道去安葬了罢。”
五个年轻喇嘛吃了一惊:“这下边还有尸骨?”
“是的,有不少尸骨,这神坛的火都有些暗绿色的磷光,只是你们看不到罢了。”
安煜然长叹一声,或许这神坛底下埋着上百具尸骨都说不定呢,胡人是游牧民族,没有群体聚居的习惯,不见了一两个人也是常见之事,不足为奇。
八年前的那个大祭司,可能也被埋在下边。
折腾了一个晚上,终于迎来了晨曦。
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一辆车舆从圣女殿里缓缓而下,周围跟着一群喇嘛,一边走一边大声吟诵着什么,有些人抱着喇叭吹得乌拉乌拉的响。
百姓们跟着车舆奔走欢呼,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花朵可扔,只能将青草和带着一点绿叶的树枝朝车舆扔,有些心地虔诚的老人跟着车舆跪拜,口中喃喃念着经文,顾得欢坐在车舆里,看着那些老人跪在地上,粗糙如树皮的手,心中好一阵难受。
淳朴的百姓,只将幸福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仙身上,却殊不知那些统治者已经将他们的命运写得明明白白。
在外边巡游了一圈以后,回到圣女殿已经快到中午,八部大汗一起祭拜圣女的仪式就将启动。
顾得欢才下车舆,就见到前边不远处站着一群穿着华贵的男人,头上戴着硕大的红宝石,身上的衣裳全是大毛,金光闪闪的饰物几乎要耀花人的眼睛。
只不过衣着虽华贵,可那些脸都很是沧桑,这群男人大都是五六十岁的样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身边有一群中老年人,明必池也显得格外年轻英俊。
看着顾得欢渐渐走近,那群男人开始骚动起来。
“今年的圣女真是美啊,又白又嫩,看得人只想入非非啊。”
站在正中央的那个男子哈哈大笑,一只手去摸胡须,扳指上镶嵌的祖母绿随着他抬手划过了一道淡淡的光弧。
顾得欢没有理睬他,这种时候,她不想节外生枝。
“圣女,嘿嘿嘿,还真是圣女,都不愿意理睬人的。”那男人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嘴角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
崔景行心中涌现出一丝愠怒,但还是尽力压制住,伸手指了指祭台:“请各位大汗登台罢。”
若不是要助明必池也完成祭拜的任务,他非得将那个老男人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众人见大祭司过来,全跟着崔景行朝祭台走,这时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句:“诸位大汗稍等,我有话说!”
祭台那边的人纷纷转头朝人群那边看了过来。
走在最前边的那个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嚷嚷什么?”
崔景行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这是这人,方才色眯眯的望着他的得欢。
看他走在最前边,应该是翅木乌部的大汗。
“为何阿剌利大汗派的是二王子过来代替他祭天?他的长子反而不见踪影,这可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即便阿剌利大汗身体虚弱不能前行,替他来的当然是长子,什么时候轮到二王子了?”
翅木乌大汗站在那里,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说的倒也有道理。”
“谁知道这位二王子是不是伪造了阿剌利大汗的口谕?我们不服!”那个人叫嚷得很凶了:“总得要有可信的证据才是!”
“你们要证据,证据自然是有的,”明必池也冷冷一笑,这分明是他的兄长安插的人在煽动民心:“这次也不是我一人前来参加奈古尔节,还有我们阿剌利部的前辈,他们能证明是我汗父的意思。”
翅木乌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那好,就让几位阿剌利部的勋贵到这里来说清楚阿剌利大汗的意见罢。”
几个人影缓缓朝祭台这边走了过来,明必池也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
走在最前边的,居然是劳库科和富垨。
他们俩是死心塌地要推着大哥扎尔姆继承王位的——两个都与翅木乌部有姻亲关系,素来便与大阏氏走得很近。
而跟在他们俩身后的……明必池也的心渐渐下沉,那应该是劳库科和富垨的随从,他带来的几个随从,而和他一道过来的几位阿剌利部的勋贵,却一个也没见着人影。
糟糕,昨晚还是疏忽了这个。
他与忽耳昊只顾着跟上崔景行等人,唯恐被恶魔所害,却忘记了打发人去通知那几位勋贵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他们应该是被自己大哥抓住,或许是关在某个地方,或许是……已遭不测?
明必池也心中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得周全呢?
“两位,请说说当时你们阿剌利部的廷议结果罢。”翅木乌大汗伸手指了指明必池也:“你们大汗真的是让明必池也代他来参加祭天吗?”
崔景行见着翅木乌大汗嘴边的笑容,心中一急。
看起来这两个人与翅木乌是坑壑一气,肯定对明必池也不利。
毕竟那个扎尔姆王子得喊翅木乌大汗叫舅舅,翅木乌大汗支持自己的外甥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迅速思考着,若这两人说阿剌利大汗是要派大王子代替他来祭天,自己该如何来扭转这个劣势?是要利用大祭司身份来压制他们还是索性将翅木乌大汗控制住,逼他承认明必池也的地位?
不仅是崔景行看出了门道,顾得欢也看了出来,她有些着急,暗地唤出了阿柳。
“阿柳,你能阻止人开口说话吗?”
“可以。”阿柳很迅速的捏了一个噤声决,朝那刚刚走上来的几个人弹了弹——国师还要顾忌不能改变命数什么的,作为一个野生在江边出身的柳树精,她才不管这么多呢,她没去改谁的命数,就是觉得这几个人居然想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令她很不爽,得让他们开不了口。
噤声决很有作用,阿柳的手指刚刚一动,几个人便顿时全失了声音,就见他们张着嘴努力的在说话,可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翅木乌大汗的脸色一沉:“你们究竟想说什么?大声说出来啊!”
明必池也见着那几个人的模样,心中忽然放轻松了几分,朝崔景行看了过去。
应该是崔公子动了手脚吧?他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