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 220 章
“今日既是给顾小姐过生辰, 也算是我的告别宴罢。”
蒋麒麟拿出了一把小匕首交给顾得欢：“顾小姐，你与景行成亲，我可能会赶不回来, 提前将这贺礼送上罢。这是我满十岁时祖父送给我的礼物, 现儿我把它送给你, 就当新婚贺礼罢。”
顾得欢双手接了过来, 低头一看，那把小匕首委实精巧, 只有几寸长, 握在手里不是特别显眼。刀鞘上描着古朴的纹路, 刀柄上镶嵌着几颗宝石闪闪发光，将匕首抽出来，就见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这是好东西啊。”顾得欢啧啧称赞：“瞧着这寒气逼人, 肯定能削铁如泥。”
许洹在一旁皱了皱眉：“蒋公子，新婚贺礼送匕首似乎有些不合适罢？这个就当顾小姐的生辰礼，等她成亲之时再送一份便是了。”
匕首属于兵器, 谁会把这个东西当新婚贺礼送出去呢？也就是蒋麒麟这种粗人, 考虑不周到, 看什么顺手就送什么。
蒋麒麟听许洹这么一说, 好像也对，挠了挠脑袋：“这个我倒是没想到。”
顾得欢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蒋公子别往心里头去, 我非常喜欢这把小匕首呢。”
崔景行也附和道：“无妨, 我与得欢都觉得这把小匕首挺好的。麒麟, 你这把匕首我那时候曾问你要，你不给我，还记得否？”
蒋麒麟哈哈大笑：“可不是么, 你看到我的匕首非得问我要，我们那会儿还打了一架，后来我爹说要我让给你，我拿着就是不肯给，后来你也弄到了一把，我们这才没有争执了。”
崔景行点点头：“是啊，恰巧没多久以后，平西王送了一把匕首给我祖父，我祖父说他不习武，就转送给我了。”
两个人说起兵器来滔滔不绝，众人被他们撇到了一旁。
莫愁哼了哼：“他们谈他们的武功，我们品我们的茶。”
宗少璞赶紧将刚刚沏好的那一瓯茶捧了过来：“就着现在喝还是重新沏？”
“当然是重新沏一壶了。”莫愁唤了白芍过来去将茶壶洗干净：“到柜子最上头那一层将那个绿色镶金边的小罐儿取出来，里边是上品大红袍。”
“上品大红袍？”宗少璞惊讶出声：“那很金贵罢。”
莫愁点头：“一百两银子才得一两茶叶，是这几日才新出的。”
宗少璞抬眼望向莫愁，心中忽然有了几分担心。
一百两银子一两的茶叶，这该要多少家底才能供得起呀？最近祖父请了京城的官媒带了纳采之礼去了禹州，不知道莫家能否看得上那点东西？
莫愁虽然外表大大咧咧，可内心还是有女儿家的敏感，见着宗少璞变了脸色，心中暗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嫌自己大手大脚。
“也就是雨前明茶比较贵一点，等着过些日子就便宜了。”她安慰了宗少璞一句：“可能到了三月末，这种大红袍就只需十来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两了。”
宗少璞尴尬的笑了笑——十两银子一两也很贵呀，也不知道自己该是欢喜还是忧愁。
顾得欢伸手拍了拍莫愁的肩膀：“以后银子悠着点花，给小家多攒点银子。”
莫愁嘻嘻一笑：“没事没事，我名下有十处田庄，半条街的铺面，等我成亲之时，父母还会有更多打发，这茶还是喝得起的。”
她这般说，本是想让宗少璞放宽心思，可万万没想到宗少璞听了这话，更是有些难受，莫家这样有钱，自己不是变成吃软饭的了吗？不行不行，以后一定不能花莫愁的银子，自己的俸禄拿来养家糊口，莫愁喝一百两银子一两的大红袍，自己喝君山银针也就够了。
因着顾得欢回得晚，这晚膳也上得迟，真诚了夜宴。
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可能会觉得饭菜更好吃，众人都夸奖顾得欢的手艺又有了进步，都嫌弃自家厨子做的菜难吃。顾得欢笑了笑：“拜托拜托，我这厨艺也不过如此而已，你们再这样说，府上的厨子都会来找我麻烦了。”
“唉，快别说了，我过两日便要去西北，再也吃不到顾小姐的好饭好菜。”蒋麒麟夹了一个酱肘子，说得十分可怜，好像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后日给你做几个酱肘子，你用一个木桶里盛了井水，里边放一个铁的食盒盛着，可以多放两日，路上慢慢啃。”
得了她的许诺，蒋麒麟眼中放光：“好好好，那就先谢过顾小姐了。”
“景行，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西北？”和顾得欢说完话，蒋麒麟就兴致勃勃问崔景行：“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边塞的吗？”
崔景行看了他一眼：“现在我还是暂时捞着个翰林编修呢，还不知道皇上指派我去哪里，我先等着皇上下旨罢。”
总不至于自己跑到皇上面前说要去哪儿哪儿，谁知道皇上会怎么想呢。
再说，他也实在舍不得与顾得欢分开，一去西北，这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先到京城呆着，等西北那边有战事再去请缨出战。
顾得欢微微一怔，盯住了崔景行的侧脸。
他的心里还是记挂着西北吧，心系天下之人，格局大，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许洹也在一旁凑热闹：“若是西北真有战事，我也向父皇去提去雁门关那边督战，在京城做个闲散王爷实在是乏味。”
一谈到西北战事，几个小年轻都有了共同语言，就连文弱书生宗少璞也兴致勃勃的参加了他们的讨论，仿佛间一个个变成了羽扇纶巾的智者，面对战局尽在掌握之中。
顾得欢见着他们说得热烈，自己似乎插不进嘴去，站起身去了厨房。
她打算感谢一下尚婶子垂珠这些丫鬟，来京城这么久了，她们一直忠心耿耿的在替自己做事，不管自己让她们做什么都毫无怨言。
“公主殿下。”
几个人见着顾得欢端了桃花酿来敬酒，一个个惶恐不已。
自从顾得欢接了圣旨，她们便对她更多了几分敬畏，就连称呼都改了，变成公主殿下。
顾得欢已经不打算纠正她们，可能她们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对上层社会的服从感，自己再说多了也没用，那句“顾小姐”再也回不去了。
“多谢各位尽心照顾我的生活，今日借着我的生辰，向各位敬一杯酒。”
顾得欢将酒盏举起，朝桌子旁边的各人晃了晃：“祝愿大家每日开心，心想事成。”
众人都很感动，尚婶子甚至红了眼睛。
哪有主子这般与奴婢们说话的呢，真是让她觉得心里暖呼呼的，若是可能，她都打算一辈子跟着连枝公主。
公主殿下不难为人，说话也和气，还关心体贴下人，这样的主子哪里去寻呢。
顾得欢与众人喝了这盏酒，拿着酒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看了看天空里的一轮明月。
乌蓝的天幕，白玉盘似的月亮，旁边有数点闪闪烁烁的星子，看上去宁静而又祥和。
“公主殿下。”
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顾得欢没有回头，她并不想见着那朵柔弱小白花似的脸孔。
“公主殿下，新叶以前实在糊涂，做了许多对不住公主殿下的事情，还望公主殿下宽宥奴婢。”
这句话之后，顾得欢听到轻轻的“扑通”一声，该是新叶跪倒在地。
她只能转过身去，就见那个瘦小纤细的身子缩成了一团，脑袋低低，只见着她乌鸦鸦的一团头发，见不着她的脸。
“你且起来，我还真有些事情想问你。”
新叶怯怯的站了起来，头低低的垂着。
“到后院去罢，你且陪我走走。”顾得欢一把抓住了新叶的手，笑着朝后院走了过去。
新叶有些迈不动步子一般，几乎是被她拖着走。
“你别害怕，我只是想与你聊聊。”
顾得欢在一棵玉兰花树下站定了身子，松开手，一脸微笑的望着新叶：“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崔二公子进京，仅仅是不想唱戏吗？”
新叶在她的逼视下，抖了下身子，头垂得更低了。
“我很好奇，若真的只是不想在戏班子里混，你完全可以利用莫小姐的同情心，在莫府做个丫鬟，也一样能摆脱四喜班，不是吗？”
四周没有一丝声音，哪怕是树叶坠地的声响都没有，偶尔听到前院的一点儿动静，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响亮。
“公主殿下，那时候……”新叶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抬起头：“奴婢糊涂得紧，心里头想着二公子仁厚，若是他怜惜新叶，以后能接近他给他做个通房什么的……”
她的脸上有一丝尴尬之色，眼睛回避着顾得欢的双眼：“奴婢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时候总觉得二公子应该会喜欢我这张脸，可是这么些日子过来，奴婢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原来还存着一点点那样的念头，可是自从来到顾宅，亲眼目睹崔景行对顾得欢的体贴入微，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在做梦。
二公子何曾正眼瞧过她一眼呢，而他面对顾小姐时，那眼里满满都是柔情蜜意，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
现在顾小姐身份高贵了，若是她再有什么痴心妄想，想要治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新叶，既然你已经跟我坦诚了，我也不会再为难你。”顾得欢点了点头：“我这人讲究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与崔二公子之间，容不得第三个人，无论是姨娘通房，一个都不允许，你明白吗？”
新叶慢慢低下了头，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句：“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