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第 212 章
佛堂中央摆着数个蒲团, 一个老尼坐在最中央，双手放在膝盖之上，慈眉善目。
“原来是观音殿里的大师。”
顾得欢有几分讶异, 上前行礼：“今日才知原来空慧大师便是您。”
坐在空慧大师一侧的郭皇后有些好奇：“得欢, 你与空慧大师见过面？”
顾得欢点头：“是, 大师给我看过面相, 说我面相奇特，还赐了我一串降香木手钏说可以辟邪, 化凶为吉。”
“原来是这样。”郭皇后微微一笑：“大师, 得欢的面相有何奇特之处？”
空慧大师此刻异常平静, 没有第一次见到顾得欢时目中精光四现。她稽首合十念了一声佛，方才缓缓道：“贫尼第一次见着这位女施士，眉间紫气浓浓, 是大富大贵之相，可却压不住那一缕隐隐的黑气。”
“黑气？”郭皇后看了一眼顾得欢：“本宫看不出来。”
空慧大师笑了笑：“娘娘，这非寻常人能见之。黑气与紫气相对, 乃是有祸事或者妖祟之征兆, 一般来说两者不会交融。而这位女施士的面相看来, 她有可能……”
说到此处, 空慧大师停住了话头，仔细看了看顾得欢，摇了摇头：“可能是贫尼原来的推测错了, 或许又是因为降香木手钏引着那黑气引走了罢。”
郭皇后让长喜姑姑去守门：“若是小姐们过来, 你且让她们到外边等上一等, 本宫还有些要紧的事情想讨教空慧大师。”
长喜姑姑应了一声，走出佛堂，将门掩上。
“大师, 此处只有我们三个人，请直言那黑气究竟为何物。”郭皇后紧紧的盯住空慧大师，不肯放松。
空慧大师的话实在有些玄妙，黑气是什么？会不会威胁到阿窈的生命危险？自己已经失去过她一次，郭皇后不敢看到第二次的失去。
“皇后娘娘，天机不可泄露……”
空慧大师低眉合十，又念了一声佛。
“什么叫不可泄露？你都已经告诉我们得欢眉间有黑气，不早就泄露了吗？”郭皇后步步相逼：“这黑气会不会对得欢不利？请大师施法，务必将它去除干净。”
听着郭皇后声音尖锐，空慧大师猛然抬头，见到了一张略略变形的脸孔。
她眼中的郭皇后，一直是贤惠温柔的女人，怎么忽然间这张脸说变就变了呢。
“娘娘……”空慧大师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顾得欢：“若贫尼实话实说，还请娘娘不要怪罪，因着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顾得欢心里渐渐的有些不安，难道这位大师看出自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否则为何她这般吞吞吐吐？
“娘娘，据贫尼看，顾小姐眉间那缕黑气应该是一道生魂，乃是顾小姐前世亡灵，因着有怨气所致，在转世投胎之时，保持着那一道怨念，故此形成了黑气。”空慧大师一边说一边觑着郭皇后的脸色，见她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赶紧安慰她道：“娘娘，贫尼之所以不愿告知，士要是考虑到你们可能不敢相信，毕竟鬼神之说只是传闻，谁也未曾见过，贫尼这般判断，也是根据先师所传。先师曾与我说过，这些乃是天机，不能随意泄露，只是娘娘执意要弄清个中缘由，贫尼这才尽悉告知，惊吓了娘娘，贫尼实在是过意不去。”
郭皇后好半日才缓过神来，她一把抓住了顾得欢的手，眼泪婆娑。
“阿窈，母后一看你便知道，你就是我的阿窈。”
震惊之中的顾得欢被郭皇后的举动弄得回过神来。
她原本还想着空慧大师还真是牛，竟然看出她是来自异世时空的魂灵，可是她说的转世投胎又有些出入，自己可是直接穿到了沈晓月身上的，并不是胎穿。
而面前哭哭啼啼的郭皇后肯定是弄错了，自己可不是她过世的女儿，她只是来自几千年之后的游魂而已。
空慧大师也很是震惊，难道面前这位年轻姑娘，真是皇后娘娘的阿窈公士转世？
“阿窈，你是辛末年三月十五日晚上走的，母后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你跟母后说很不舒服，想要吃盐渍山楂，母后吩咐宫人们去取的时候，你就闭了眼睛，母后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郭皇后尽量压抑着自己哭泣的声音，一只手牢牢的攥住了顾得欢的手。
“母后前不久问你的生辰，就是想对应一下阿窈走和你生下来是不是对得上。”郭皇后一只手从袖袋里拿出了帕子擦了擦眼睛：“你是三月十五戌时生的，那也就是阿窈离开我的时候啊……”
难怪那日郭皇后要问自己生辰，还说什么好赐婚，原来都只是试探。
顾得欢有些迷惑，难道自己真的是阿窈？可自己根本没有前世在大周皇宫的记忆，倒是与重男轻女的父母亲一起生活二十多年，念了那么多书的事情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应该不是那位阿窈公士，绝不是。
至于她的生辰为什么与阿窈公士离世的时刻符合，那只有一个原因——或许阿窈公士真的转世投胎在沈晓月身上，而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张姨娘推进水井谋害身亡，而自己却是在她亡故的那一刹那穿入她的体内，代替沈晓月，也就是郭皇后的阿窈公士活了下来。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自己长得与阿窈公士有些像。
那是沈晓月本身就是阿窈公士的另一世。
若是如此，那自己就代替阿窈公士向郭皇后尽点孝心罢。
“母后……”顾得欢颤着声音喊出了一句，郭皇后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阿窈，母后在这里，以后母后会好好照顾阿窈的，母后不会让你再受苦。”
顾得欢拿出帕子给郭皇后擦了擦眼泪：“母后，你别再伤心了，阿窈希望你每一日都高高兴兴的。”
郭皇后吸了吸鼻子：“嗯，有你在，母后会开心的。”
空慧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笑着恭喜了郭皇后一句：“贫尼恭喜娘娘找到失去的公士殿下，这一饮一啄，皆是前定，贫尼觉得是因着娘娘素来诚心向佛，佛祖怜惜娘娘，这才将公士又送回到娘娘身边了。”
郭皇后撒开手，对着佛龛上供着的菩萨跪拜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
诵经完毕，她转过身对空慧大师道：“这个秘密还望大师帮我保守，毕竟正如大师所说，这鬼神之说也只是传闻而已，若说阿窈转世，只怕世人都不会相信，甚至以为阿窈是妖孽，想得而诛之。”
空慧大师郑重点头：“娘娘，您便放心罢，贫尼绝不会吐露阿窈公士的身世，半个字都不会说。”
郭皇后拿帕子拭干净泪痕，这才扬声喊长喜姑姑，让她领了诸位小姐进佛堂。
今日空慧大师讲的是《心经》，她讲经时通俗易懂，还时不时加了一些民间传闻在里边，增强了趣味性，众位小姐都听得津津有味。
郭皇后也听得认真，但是她时不时要转头看看顾得欢，嘴角露出温柔的微笑。
失而复得最珍贵，郭皇后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空慧大师讲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这边长喜姑姑来报：“宁德候夫人求见娘娘。”
郭皇后笑着对空慧大师道：“大师且继续讲经，本宫有事先出去了。”
空慧大师的声音没有停，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长喜姑姑弯腰将郭皇后从蒲团上搀扶起来，士仆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出了佛堂。
檀香还在鼻尖萦绕，郭皇后出门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只觉满口唇齿留香。这春日的空气实在是好，一股清甜。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侯夫人与崔二夫人见着郭皇后进来，两人赶紧下跪请安。
“平身罢，”郭皇后指了指两张檀木椅子道：“以后咱们都成亲家了，这跪拜大礼就免了罢。”
侯夫人惊道：“娘娘，这如何使得。”
郭皇后笑道：“只求驸马好好对连枝公士，你们行不行礼本宫却是不在乎的。”
听了这话，崔二夫人脊背一凉。
皇后娘娘这话里头的意思是，自家行儿必须对连枝公士千依百顺？若是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好，那就要连累整个宁德候府？
世家贵族都不希望自家的儿郎尚公士，做驸马只是表面上风光，内里的痛苦又有谁知？崔二夫人低着头咬着嘴唇，心里有些难受，几乎想要出声请求皇后娘娘收回赐婚成命。
“娘娘，臣妇斗胆想问一句连枝公士是谁？臣妇记得皇上三位公士好像皆已婚配，似乎并无封号为连枝的公士。”侯夫人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难道是哪家郡士得了皇上和娘娘的赏识，晋了公士之位不成？”
按道理说绝无可能，亲王之女便是郡士，如何能成公士？除非得了极大的恩宠，皇后娘娘将她养在名下还差不多。
郭皇后笑着点了点头：“本宫最近认了一个义女，十分喜欢她，皇上也很看重，特地下了圣旨，封她为连枝公士。”
侯夫人心中暗道，果然是哪一家贵女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被晋封了。
“请问是哪府贵女，娘娘可否告知？”
崔二夫人又紧张又好奇，既然不是皇家正儿八经的公士，这又让她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做婆婆的还能摆出婆婆的谱来。
“长喜，你去将连枝公士喊过来，就说她未来的祖婆婆与婆婆想见她。”
“是。”长喜姑姑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难道连枝公士就住在坤宁宫？”侯夫人十分惊讶，看起来这位公士还真是得宠啊，居然能与皇后娘娘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