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古董商
程淼过去也陪自己蒋仪卿来过拍卖会，相比于一月一次，质量绝佳的拍卖会，半月一次的品鉴大会反而更热闹些。
因为品鉴大会上售卖方就不止聚宝拍卖行了，各家古董商都会带着自己的家当还有店铺牌子跑过来，不论最后能不能成交，至少会在一些有意购买的有钱人眼里刷个脸熟。
除了古董商，还有不少来凑热闹的普通人，想捡漏的投机者。
因此程淼人还没到，就知道了这场面有多大，毕竟她连停车位都找了十几分钟。
对于古董文物，程淼还算有点心得，也就勉强能辨别出真假来，真要估价鉴定还得是找大师，所幸她身边就有一位。
“戚先生，这次就拜托您了！”程淼双手合十朝着戚云光。
“无需如此大礼，此前我等多番叨扰，如今程小友有难，自当在所不辞，何况是这等小事。”戚云光捋着自己的胡须，迈步同程淼一起进入拍卖行。
周围人来人往，大厅内各家展台旁都站着好几个安保人员。
这毕竟是贵重古董的品鉴大会，不是普通商会，还有讲解试吃等环节，可以说安保人员比游客都多。
得益于此，会场里人虽然多，却并不算嘈杂
戚云光面露怀念，“也有好几年没有来此了。”
“戚先生过去常来？”
“是啊，还没被萧长明那厮牵连之前，我也是这里的常客，如今四五年过去，也不知那些老家伙还在不在这里。”
程淼一听，眼睛就亮起来了，张了张嘴，话未出口，便被戚云光无情地预测到并拒绝了。
“我熟识的那几人都是聚宝鉴定师，在这种品鉴大会上，他们不会出现的。程小友，我们还是脚踏实地，慢慢寻找为好。”
聚宝鉴定师。
程淼一听这几个字就知道没戏，那是聚宝拍卖行最高级别的鉴定师称号，平时基本不见外人。她倒是能用权势与他们见面，可她现在手里也没东西，见了也没用。
无奈，她只好耐着性子跟在戚云光身边，等待这位大师能不能慧眼识珠，淘到好宝贝来。
戚云光不愧是能与好几位聚宝鉴定师结下友谊的人，一个又一个展位走过，不少物品他看两眼就知道真假年份，程淼好几次看中的寓意吉祥的古董，都被他pass掉了。
到后来，程淼也不卖弄自己那三板斧了，乖乖跟着戚云光。
许是察觉到了程淼的无聊，戚云光开始给她讲解起了一些知识，和鉴别的窍门。
只是戚云光长的是一派仙风道骨，那嗓音却是一整个洪亮有力，突出一个粗犷来，就算他压低了声音给程淼讲解，也能让五米开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老一少的组合，顿时便吸引了不少游客的注意，当然也让部分真假掺半的商贩挂不住脸了。
这个行业真假半掺都是常事，在聚宝拍卖行信用值达标的，也不一定手里全是真货，还有足够幸运的，卖出了假货也没人发现。
毕竟整个商会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在买了古董之后，还会再交一笔钱去让鉴定师鉴定的。
因此一路行来，程淼也是涨了不少见识。
几乎每个摊位上都有几件赝品，戚云光倒是留了几分面子，没直接点出来。
但是，他也只会指着真货给程淼指点，至于那些没被他指出来，在场都是混迹古玩市场多年的老油条了，一看商铺主人的脸色就知道其中猫腻。
于是莫名其妙的，跟在程淼两人后面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了浩浩荡荡的一群。
等戚云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淼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变成了苦笑，偏偏戚云光还一脸无辜地问她，“怎么回事？”
程淼没开口呢，身后人群里就爆出一个昂扬的声音，“大师！！您能帮我看看这件砚台么？卖我的人说这可是书法大家颜卿用过的！”
这话一出，都无须戚云光点评了，围在两人身边的人群都纷纷笑出来。
这人一看就是个愣头青，第一次进来被忽悠了个底朝天。
那人也不傻，听着笑声就知道自己被骗了，灰溜溜地跑了。
这个小插曲，也让戚云光明白了现状，他摇摇头，抬手搭在程淼的肩上，腾挪几步，便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人，人呢？？”
“我刚看见他们从这个铺子绕过去啊，怎么不见了！”
“我去，遇见神仙了？！”
……
程淼眼前一花，两人就到了会场另一边，还没来过的地方。
“戚先生，您这么大胆，不担心被公会处罚吗？”
戚云光轻描淡写道：“罚也罚不了多少贡献点，之前绿柳县的会长追捕婴母树闹出的动静大多了，也就罚了半年工资，还有一万字的检讨而已。”
程淼一呛，一万字的检讨，她本科毕业论文也就一万多字啊！
她似乎对猎魔师公会的运作模式还存在些许误会，程淼拍了拍额头，跟上他。
之前闹出的动静太大，戚云光这会儿便收敛了，基本不说话，就与寻常来此的收藏家一样，但逛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倒不是说没有真的上了年份的古董，而是那些入得戚云光眼的，都不太合适在结婚纪念日上送。
眼看就要走到头了，程淼已经开始盘算着其他礼物时，不远处一阵争执的声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而且其中一人的声音还颇有些耳熟，程淼和戚云光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衣着松垮，头发浅蓝的青年正神情激动地大叫着，“这怎么不是假货了？！我都找人问了！颜卿的砚台早就被博物馆收走了！你个老家伙居然还敢骗我？”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还我，再赔我十万损失费，我和你没完！我现在就去拍卖行告发你卖假货！”
他手里挥舞着一个黑色的砚台，左龙右凤，双眼点金，鳞片羽翼都栩栩如生。
青年对面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此刻他也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你听谁说的？你说我是赝品，有鉴定书吗？！”
“随便路边儿听人一说你就信了？颜卿一辈子用过的砚台数都数不过来，书法博物馆里的只是人家用得最多的一台，还有好几台遗落在外呢！”
“你还想去告发我？我告诉你，我黄爷在这儿几十年！就没人敢说我的东西是假的！我看你就是想讹人，外行人就是外行人，什么都不懂，小瘪犊子滚一边儿去！”
青年确实对古董没什么研究，被黄爷一怼，就说不上话来，只能抬手指着对方，手指都气得直颤。
“你……你等着！！我这就去请鉴定师来！”
他一扭头，便看见了正看热闹的戚云光二人。
程淼顿觉不妙，果然下一秒，青年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猛地扑了上来，抓着戚云光的手就往黄爷那儿走去。
“来来来！！！这就是那位大佬！比你们这破拍卖行的鉴定师牛逼多了！就是他说的这砚台是假货。”
青年叫嚣完，扭头看向戚云光，祈求道：“大佬！叔，您看看，这就是他卖给我的砚台，是不是假货？！”
戚云光张了张嘴，对面黄爷打量他两眼，顿时嗤笑道：“哪儿来的道士，装模作样！”
“我黄爷在这行几十年，见都没见过这号人物，我可警告你，你要说我的东西是赝品，至少得拿拍卖行的鉴定书来，这随随便便请个道士，我可要告你诽谤了！”
黄爷一边说着，一边挥手撵人，“滚滚滚，别在这儿坏你黄爷生意。”
青年见此，一下拦在戚云光身前，焦急道：“大佬，您说句话啊！你之前不是看了那么多古董吗？我给你钱行吗？”
戚云光的目光缓缓从手里的砚台上移开，扬声说道：“砚台确实不是颜卿用过的。”
青年顿时如同胜利的雄鸡，挺起了胸膛。
“看！！！人说了，你这就是假货！”
只是戚云光还没说完，“但是，这也确实是一具古砚台，痕迹虽新，应是后续进行过修缮的原因。本体……似乎比颜卿所处的年代更久远一些，至于是什么人使用的……”
“雕龙雕凤，按理来说应该是皇家物品，但是这个制造工艺又有些粗糙了，石材品质不行，而且使用痕迹不多，应当是同一批中的残次品，淘汰后被人私藏了。”
戚云光每说一句，对面黄爷的脸色就越黑一分，但却也没之前那般嚣张了。
“虽然不是颜卿所用，但也算得一件珍品。”他将砚台还给目瞪口呆的青年，又越过了他，走向黄爷的展台。
这个动作顿时引起了黄爷的警惕，他一步拦在他面前，“你干什么？”
戚云光微微皱眉，“做生意。”
程淼一听这话，顿时一个激灵，箭步冲了过去。
只见戚云光抬手接连指了三样物品，木胎红漆花瓶，玛瑙手串和一对银丝点翠凤凰发簪。
程淼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对发簪。
正张口欲问，便见黄爷大跨步冲过来，宝贝似的把发簪展台挡在背后，“不行，这个可是我的镇店之宝！不卖不卖！”
“你们两个砸了我的招牌，现在还想买我的镇店之宝，门儿都没有。”
“不卖你摆出来干嘛啊？”回过神来的青年闻言，帮腔道。
“就说你个外行不懂行瞎嚷嚷，这来品鉴大会的，有几个是真心想做生意的，都是来打名气的！没几个宝贝，谁看得上你？”黄爷吹胡子瞪眼的。
程淼好不容易看上个宝贝，今天就是拿钱砸也得把这发簪给买过来。
她看黄爷虽然说得坚定，神色却有几分心虚，显然对这镇店之宝没有那么坚决，这么说更大的可能还是为了加价。
于是干脆上前道：“黄爷，我也不和您绕圈子了，方才于人前和您对峙是我们轻率了，坏了您的信用，我向您道歉。但既然您手里的货都是真品，本就无须冠上大家名字，自有识货之人不是吗？
“就如您背后这凤簪，既然您愿意摆出来，那便有商谈的余地。我是真的十分喜欢这发簪，所以您大可以开出价码来，无论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黄爷冷笑一声，斜睨程淼一眼，“小丫头片子，手里能有多少钱？我要一个亿，你给得起吗你！”
“好，那就一亿，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写支票。”程淼一挑眉，想也不想便道。
“噗——”
黄爷被保温杯中的热茶烫到，“你，你个瘪犊子，耍老爷子玩儿呢！”
程淼不言，垂眸便抽出一叠支票，借笔填上了数字，“给，若您不满意，还可以继续加。”
黄爷慌了，他一把抽过支票验起真假来。
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也纷纷讨论起来，“嘶……这姑娘什么来头？”
“谁知道，这可是001市，随便扔块砖砸出去，能把富二代富三代砸倒一堆！”
“啧，说的也是，黄爷这回是撞着硬茬了，怕是不卖也得卖了……”
……
却不料，黄爷在看了支票之后，竟怒发冲冠，把支票撕了个粉碎，“不卖！”
“我管你出多少钱，我黄爷是缺钱的人？说了不卖就是不卖！”
“别看了，要收摊了，不摆了，真是晦气。”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程淼吐出口气，揉了揉额头，戚云光也无可奈何，他毕竟只会鉴定，面对这种打定主意不卖的古董商，他也没办法。
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于是留下一张自己的名片，“黄爷，实不相瞒，我买这发簪也是为了给家人祝贺，若是这两日里您改了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
“不论你是要钱，还是有事，我能办到的一定会答应。”
说罢，程淼便和戚云光转身离开了。
只是那个青年却跟牛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大佬大佬，您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我两招？免得以后我又被人骗了，我可以交学费的！”
“大佬，您要不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呗？”
戚云光被他缠得烦不胜烦，抬手便搭在程淼肩上，就要故技重施脱身离开，却突然被追上来的黄爷叫住了。
“诶！等等！”
三人一愣，齐刷刷回过头，动作整齐划一得跟提前排练过一样，黄爷都吓得退了一步。
但很快他又凑了上来，手里抓着程淼的名片，又惊又喜地盯着程淼，低声问道：“你真是程家的人？”
“那个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