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们总要向前看
雷声混合着大雨声，没有人听到，七楼被窝里的撕心裂肺。
后隔了一周，那群人和程大器一起消失了，程屿怕林芝担心没告诉她。
再后来，他的放学路上偶尔就多了一群追着他跑的人，最过分的是他们有好几次都追到家里了。
程屿本来打算瞒着林芝申请退学，外出打工，像他这样深陷泥潭的人又怎么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就在他准备好放弃时，那一束光，再一次照亮他的生活。
因为它的出现，程屿突然想拼尽全力保护妈妈，他想要成为追着光生长的向日葵。
于是，程屿开始劝林芝起诉和程大器离婚。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妈妈忍受这么久不想离婚是因为不想让他过早的失去父亲的爱。
如今，父亲带给他的爱只剩痛苦，他不要了。
上学期期末考试前，正好是离婚诉讼出结果的日子。程大器收到法院的判决书后，十分不服气。
程屿今天格外开心的往家走。
一打开门，屋里破碎不堪，地上砸碎了很多东西，正中央躺着林芝，他甚至忘了打120。
幸好下班回家的宋母路过他们家，帮忙把林芝送到了医院。
夜色里，程屿和宋泊远父母坐在手术室外守了很久，接近零点，林芝才被抢救了回来。
手术后，程屿送走宋泊远父母，本来想考试请假的，林芝怕他老请假会从重点班掉出来，一醒就逼着他必须要去。
林芝不敢告诉程屿外婆和舅舅被打的事，除了邻居们有时探望过几次，其他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医院。
程屿不太放心，总是用最快的速度答完题，然后坐公交立马赶往医院。
最后一门试考完，放假回家的人增多，程屿在去医院的途中，手机被偷了。
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林芝病床前很久了，反正是之前程大器不用的手机，丢了倒也不心疼。
由于林芝做完手术没几天，状况不太稳定，他又没有手机，干脆领成绩单的那天又请假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病床前。
同屋的另一个阿姨说：“你福气真好，有个这么孝顺的好孩子。”
程屿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朗声道：“阿姨，好。”
林芝吃着程屿刚削好的苹果，眉梢欣喜，乐呵呵的说：“我看你女儿也蛮孝顺的，比我家的臭小子好多了。”
“我们家小鹿孝顺是很孝顺，就是太腼腆了。”阿姨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喜滋滋的说，“小鹿，快跟你阿姨问声好。”
小姑娘温声：“阿姨好。”
林芝答了声小鹿好后，又跟阿姨说起了讨论对方小孩的长处，程屿无心听，无意中瞥到了不远处端端正正坐着的阮小鹿。
阮小鹿扎着高马尾，长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出神，正如她妈妈说的模样安静又乖巧。身上也穿着校服，看着像初中生。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也是刚从学校赶来的。
一个多星期后，林芝出院了，给了程屿买新手机的钱，他拿着钱给林芝买了补品，自己补了张卡，剩下的钱都还给了林芝。
年前林芝怕追债的人又上门闹事，带着程屿去了乡下的外婆家。
当时网络还未全面普及，乡下也很少有上网的地方，特别是一些小山村，程屿是在除夕当晚和小时候的伙伴去镇上玩的时候，去了趟黑网吧，登了自己的qq。
大年初四，小姨回家，看见程屿没有手机，把之前旧的给他了。
开春，外婆怕程大器又找她们娘俩麻烦，跟着他们一道来了南河川。意外的是，今年不仅没有讨债的找他们麻烦，程大器也没有出现过。
三月末的一个艳阳天，警察给林芝打电话，让去认尸。
程屿看见了四十多的程大器躺在太平间里，身体被水泡的发白，他不敢相信自己憎恨的父亲竟然真的死了。
方南葵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完了这个故事，微风吹起了她额角的碎发，薯片不知道在何时放回了袋子。
“那你恨他吗？”方南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眼神晦暗不明。
程屿努力扯出一个笑，声音沙哑而苍白：“我应该恨他吧，毕竟他差点把我妈打死，还到处借高利贷赌博。”
“但我好像又不是很恨他，以前啊，最开心的就是他和妈妈回家。有时候我也很奇怪，明明每次见到他都是一个好儿子好父亲，为什么到妈妈这，他就不像个人了。”
程屿抬头望着天，眼角微微泛红，叹了口气，将自己从回忆里抽离，“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他，他对奶奶和我的好；对妈妈的伤害，那个才是真的，我到现在也分不清楚。”
“我好像一直都很傻，我以为妈妈不想让我跟着她是不喜欢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爸。他表面上是个慈父、孝子，结果，他这辈子谁都对的起，唯独对不起我妈。”语气充满了懊恼和自责。
方南葵觉得自己比起程屿，幸福了太多，她的童年虽然也缺失过一部分爱，但在程屿的遭遇面前只能算杯水车薪。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眼前的少年，沉默着听他说完了所有的话。
方南葵一向是个共情力很强的女孩子，眸里泛着点点星光。她望着前面冒出新芽的草坪，站起来，一字一句很认真的朝程屿说：“程屿的屿，不应该是汪洋大海里一座孤单的小岛。你要站起来朝四周看看。”
百度上屿的本意是岛屿，四面环水并在涨潮时高于水面自然形成的陆地区域，面积大的叫岛，小的叫屿。
方南葵很坚定告诉他，他不是孑然一身，有一群人在等他，希望他像草一样，枯死重生，走出阴霾。
少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穿了少年头顶的乌云，明晃晃的光再次照亮了他。
她又说：“生活总有办法变好的，我们总要向前走的。”
“所以，程小岛，回来吧，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她明艳的笑容宛如寒冬里的灿阳，温暖而惬意。
程屿惊愕的抬起头，眼底的雾气散去，他听见他的女孩说在等他回去。
你知道吗？每次我在黑暗里堕落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是你让我相信了光的存在。
有时候大脑的反应跟不上说话的速度，就比如现在的程屿。
他猛然站起来，走到方南葵的身边。
他脱口而出：“我可以抱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