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很快，吴印鹤带着静安寺的住持还有一行人过来了。
黎初把玩着这樽金佛，等人来了沈夫人赶紧上前拉住她一通问候。
黎初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答沈夫人地问题。
“我就离开那么一小会儿，你们就整出这么多事情……”沈夫人长叹一声。
“真的没事的，我有分寸，如果真的应付不来第一个逃跑的肯定是我。”
这话她说的不错，若是没有把握她是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不过沈夫人的关心还是让黎初心里一暖，他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黎初心里知道，沈夫人肯定看穿了她的伪装，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她虽是个冷情的人，可谁对她真的好她还是知道的。
黎初走向住持，把已经擦好的金佛交给住持，“不知是哪座寺里的佛像。”
住持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对黎初道谢后说道：“这是静安寺的佛像，多谢施主。”
“没事，只是这小孩手上还有其他寺庙的里金佛，他答应带我们去找。”
她简短解释了一下便蹲下割开了缠绕祈愿的藤蔓。
祈愿刚站起身想说什么，一堆人围着他他根本跑不了，眼前一黑软倒着向后倒去。
正好立于他身后的吴印鹤上前接住他。
住持轻声叹气，还是满脸慈容的让大家去用膳，寺里的人背着祈愿率先走在前面。
一行人带着祈愿离开后山，小僧将祈愿带到厢房，住持立刻找了静安寺里的大夫去看看他。
祈愿只是多日未进食加上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休息一日便好了。
住持心怀慈悲，让一小僧照顾祈愿。
午后商队里的人吃完素斋，祈愿还昏迷不醒，而他们却必须要下山回客栈收拾行李了。
黎初找到住持，仔细和住持说了祈愿的事情。
住持叹了口气，他眼里满是包容，比起佛像，他更关心祈愿的身体。
说完了，黎初准备离开和沈夫人等人下山。
住持：“施主请留步。”
黎初疑惑转头，只见住持双手合十，闭眼对着大殿的佛像默念几句，接着从佛像下的暗夹里拿出一颗舍利子。
“阿弥陀佛，这颗舍利子施主带着吧。”
舍利子？
黎初捏过住持掌心的舍利子，好奇地看了看，疑惑问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为感恩施主为我寺找回佛像。”
住持这么正经的感谢反而让黎初有些不自在，她挠了挠头，笑说：“可这颗舍利子应该很贵重吧？”
不然怎么会特意放在大殿佛像下的暗夹里呢。
住持微微一笑，“有缘者既得。”
有缘者……
善者、恶者、悲悯者……
“住持，我想问……”
“阿弥陀佛，施主，世间万物皆有缘法，亲身经历方可知，老衲解不出施主的缘法。”
住持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眼仿佛已经看透黎初要问什么，他适时开口结束了这场对话。
黎初话卡在嗓子眼里，既然住持都这样说了，那她也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谢过住持之后她就跟着沈夫人等人下山了。
这一天大家都早早的休息了，明天又要开始赶路。
第二天一早，黎初还在睡梦中，就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
“昨天那个女人呢！她要是不来你们的佛像都找不着！”
“快叫她给我滚出来！怎么？自己说的话不算话！”
尖利的声音里带着点得意，很快整座客栈里的人都被吵醒了。
黎初也醒了，被吵醒后的她还有些茫然，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披着外衫出门看。
刚出门那道尖利到掀翻房顶的声音直冲耳朵。
“让她出来！不然谁也得不到！”
黎初皱了皱眉，这声音有些熟悉。
走廊对面的门一扇扇的开了，大家都出来看。
春回揉着眼睛道：“楼下是怎么了？”
黎初：“我去看看。”
她赶快赶到楼下。
客栈的掌柜是最先醒的，他开了门就见到一行僧人和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孩。
掌柜好声好气地问他找的是谁，这个小孩就只会说不要装了叫她出来，掌柜的也是一阵头大。
黎初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天还黑着，这个时候大家都还在睡梦中，谁被吵醒了都会很痛苦。
大堂里只有祈愿的叫嚷声，住持和几个小僧都无奈地看着他。
黎初本是轻手轻脚地下楼，可见他毫不收敛，故意发出些声音引他看过来。
她脸上肉眼可见的疲倦还有未收敛的狠意，祈愿见到她立刻闭了嘴。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黎初捂嘴打了个哈欠，先是向掌柜的道歉再转头看向祈愿。
祈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反正另外几樽佛像也要交出去，他不能被这些秃驴带走。
他再怎么狠戾有心计也不过是个不过七八岁大的孩子，祈愿害怕进大牢。
祈愿：“说话要算话！不是你，我不会带任何人去的！”
黎初让住持和大家坐下，给他们倒了茶水。
这时沈夫人和沈沁阳也从楼上下来了，显然她也没有休息好，只是沈夫人脾气极好，还是温声温气。
黎初说了祈愿的要求，沈沁阳点头道：“既然是做好事，索性做到底。”
黎初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这么多人跟着她也不怕祈愿逃走。
听闻黎初要和祈愿一起去找佛像，刚醒来还有些迷蒙的吴印鹤也表示要跟着去。
他想去印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吴印鹤更希望他的想法是错的。
这一趟旅途是很快的，祈愿配合的意愿很高，大家行动力很强，不过半天时间就能找到。
所有的佛像找齐之后，住持等人要先去一趟官府销案，然后再由官府将这些佛像送到各个寺里。
至于祈愿……
住持只是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而对黎初道：“他的缘法不在这里。”
黎初没懂什么意思，下意识问了一句，“是在牢里吗？”
祈愿：“……”
这小鬼头偷了这么多贵重物品难道不用蹲大牢？
住持摇了摇头并不解释，他已经找到了那些丢失的佛像，剩下的事情便和他无关，住持很快就带着僧人离开了。
留下黎初和吴印鹤面面相觑，还有一个半大的小鬼头。
“怎么办？”黎初看他一眼。
【国有国法。】
“行，送到官府去吧。”
祈愿：“……我不！”
这群秃驴都还没怎么样，他们倒是要送他去吃牢饭！
想得美！
祈愿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黎初一把捏住了后颈。
黎初这话显然只是说着玩玩的。吴印鹤一个被娇养在掌心里的皇子从不被所谓的“戒律法条”约束，黎初性子叛逆，也不喜欢被管束。
她松开手不再逗他了，“行了，既然被偷东西的人都不介意，我们也别多管闲事了，走吧。”
祈愿愣了愣，他还以为这个女人要将他送去吃牢饭呢。
看来她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扭头看了眼慢慢走远的两人，想起山脚山破败的村子和漏雨的棚屋。
在这里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除了偷东西什么也不会……
祈愿眯眼，黎初身上的衣服都价值不菲，吴印鹤本身就散发着富家公子的气质，若是能跟着他们，他以后也就不用以盗窃为生了。
仔细想了想，祈愿觉得还是跟着他们比较靠谱，立刻撒丫子跟了上去。
“你们不能丢下我。”祈愿卯足了劲儿跑才跟上他们。
他一下子奔到黎初面前，拦在他们身前。
黎初挑挑眉，“什么意思？”
“那老秃驴说了，我不能在这里，我要跟着你们走的！”
黎初呵笑一声，“这是赖上我了是吧。”
祈愿抿了抿嘴不说话，只是倔强地伸手拦着他们。
不知为何，这个画面莫名的有些熟悉，黎初偏头看向吴印鹤。
吴印鹤：“……”
看我做什么？！
当初本皇子和你是生意关系互惠互利，又不是白跟着你们的！
“你能为我们提供什么？”黎初问他。
她可不做亏本的买卖，而且这小孩儿看着也不是个善茬，肯定要让他放放血。
祈愿转了转眼珠子，正要开口说什么，黎初想到了什么笑眯眯道：“偷东西可不算什么本事。”
“能从静安寺偷东西已经很有本事了。”
黎初瞥了他一眼，“那你让静安寺的人收留你。”
盗窃拿不出手是真的，但黎初并不介意。
她介意的是，这个小孩儿跟着商队就不能辱没商队的名声，若是跟着商队手脚还不干净沈氏夫妇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会看人心，这个算不算？”祈愿紧接着说道。
看人心……
一旁的吴印鹤忍不住认真起来，还从未听说过这种本事，他有些好奇。
【那你说说我心里在想什么？】
祈愿翻了个白眼，“看人心又不能知道人心里想什么。”
“那你这算个什么本事？”黎初呵笑一声，带着吴印鹤就要离开。
祈愿急了，连忙跟着她道：“一个人的善恶是能从各个细节看出来的，观察久了便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就是日久见人心嘛。】
吴印鹤没了兴趣，和一个人相处久了当然能知道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祈愿不理他，他看得出来黎初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他立刻抓着黎初的袖子指了指一旁的吴印鹤，急急道：“哪有什么日久见人心，不过是伪装的好罢了。不过他勉强算是个好的。”
祈愿拿吴印鹤举例子，吴印鹤自然不高兴，可是黎初高兴呀。
她终于正眼瞧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吴印鹤，“那你说说，我呢？”
“……”
祈愿不想说，他也不敢说。
不过黎初表示若是他能说对便带着他一起走，祈愿这才支支吾吾开口，“亦正亦邪。”
吴印鹤没有一刻犹豫鼓起掌来，并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看来他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
亦正亦邪……这不免让黎初想到拜佛时耳边的话，她略带深意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儿。
他实在是瘦的可怜，两颊凹陷，不过双眼明亮有神。
黎初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孩童的幼稚和成人的狡猾。
祈愿抬眸和她对视，他两侧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所有的猎人都希望能找到一个有勇有谋的伙伴而不是废物，他只有不怯懦不畏惧才有可能跟着黎初。
不过瞬息时间，黎初敛了脸上的笑意，冷冷道：“不要将你的手段用在商队的人身上。”
她不仅仅指的是偷盗，更多的是他的狡猾和心计。
祈愿顿时松了一口气，故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我只会是个迷途知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