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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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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哭……别哭啊。”奚野声音低沉,掺着一丝慌乱地颤抖。

    他用指腹去抹掉季言礼的眼泪,结果越抹越多,越抹越多,脸变得湿漉漉的,怎么也抹不干净似的。

    季言礼抬眼仰望无穷的夜幕,微弱的明光坠在眼眸里像是深海淹没的星光。、

    他轻轻叹气,呼出的热气离开嘴唇就变成了白雾。

    “我好累啊……”季言礼轻声说,哽咽地带着哭腔,“奚野,我真的好累啊。”

    这句话脱口而出,像是决堤的洪水冲破大坝轰然涌出,又像是成百上千无数气泡争先恐后从海底浮上海面,声音消散的瞬间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

    视野里一片扭曲的景象,硕大的浅黄色的路灯光晕和黑夜下翻飞的雪花,奚野原本锋利冷倦的五官被一层浓烈的情绪渲染,神情仿佛眼睁睁看着季言礼用匕首刺进他的胸膛,而他只能忍痛。

    “我知道,我都知道。”奚野低声说,用力把他抱在怀里。

    大冬天的,奚野只穿了一件单层的外套,可他身上的热度喷薄欲出,透过衣料热腾腾地包裹住季言礼,像是一团在寒冷冬夜烧着的黑色的火。

    季言礼的脸埋在奚野的肩里,嘴唇颤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禾跟我生气,她是对的,妈妈什么都记不住了,我跟她昨天说的事情,她今天就会忘记,我只能一遍遍跟她说……卷子不是我偷的,我没有买答案,我也没有卖毒奶茶给大家,我不是故意瞒着别人,也不想让大家舞台剧失败……”

    季言礼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白雾被风卷着吹到奚野的耳边。

    “我好困,我每天都好困……”

    “我们家欠了好多好多钱,可我没有工作了,以后怎么办啊……”

    “我怕妈妈会死掉,我怕她永远不认我……”

    “我好想爸爸啊……”

    他醉得狠了,头脑不清楚,说话也不清楚,带着酒精味的话语断断续续,说到后来只是无意义的呜咽,宛如遍体鳞伤的迷途羊羔,撑着伤口走了在风雪中走了很久,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下,溅起的雪像雾一样笼罩冰冷的身躯。

    一切环环相扣,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枚倒下,满盘崩溃,依稀能听见玻璃碎裂的声响,他脆弱得苦苦黏合多年的家庭在破碎的边缘摇摇欲坠。

    他付出的努力之多像滚滚江水,但努力付之东流如江水入海,除了被吞没的白色浪花,连一丝痕迹都看不见。

    ……最绝望的不是达不成的目标,而是没有希望的努力,像是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行走,越走越错,最终连原本应该有的东西都失去了。

    奚野无声地打横抱起他,感觉像是抱起一团轻如棉花的雪,隔着黑色长裤能摸到他硌手的骨骼,雪花无声覆盖在鸽灰色的棉服上。

    奚野走到路边,坐在路牙上,搂着他侧抱,放在大腿上,低声哄着,鼻尖轻轻触碰他的脸颊,于是湿润的泪水沾在两个人的脸上。

    奚野自己都不记得做了什么承诺,大概是把这辈子能掏出去的许诺都掏出去了,但是依然不顶用,那一瞬间奚野甚至害怕如果他把眼泪哭光了,身体里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奚野突然想起任景秋的话,说对学长这种老好人来说,求原谅就装可怜就好了,反正他总会心软地站出来承担一切。

    奚野想,去他妈的装可怜,有多少人跟学长装过可怜?于是学长一次次地妥协,一次次背负跟他毫无关系的责任,直到把自己拖累得路都走不动了。

    被他保护的人够多了。

    他只想保护他。

    季言礼深深地埋在他怀里,无声地抽泣,身子在卷着雪的烈风中颤抖,手指紧紧抓着他外衣,像是逃避,又像是寻求短暂的庇护。

    抓得那么紧,就好像一松手,奚野就会丢下他消失不见。

    “太冷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奚野低声问他,一遍遍抚摸他柔软的头发,感到季言礼在摇头。

    “学长,你这让我怎么办呢。”奚野叹了口气,摸到季言礼冻得冰冷的手指,单手解开大衣的扣子,脱下来,抖开把季言礼罩了进去,然后拉着他冰凉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下摆,揣在怀里,“我给你捂着。”

    季言礼细细凉凉的手指贴在他滚烫的腹肌上,固执地缩成拳头,缩了回去,终于抬起头,肯把脸从他的衣服里露出来了,一圈雪花散射的柔光照亮了他的脸。

    “哭好了?”奚野问,拿手背给他擦。

    季言礼眼眶鼻头都是红的,目光清澈失焦,黑色的夜空下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嘴唇被自己咬得泛出血丝,嗓音湿润沙哑:“冷不冷?”

    哭成这样还问他冷不冷!

    奚野说不出是感动还是生气:“我冷,你抱紧点,给我暖暖。”

    季言礼竟然嗯了一声,抱住了他。

    奚野轻声说:“……学长,你他妈这个酒量,以后不可以喝酒,知道不知道?”

    季言礼:“知道。”

    奚野黑色的眼睛无声笑笑:“喝了酒这么乖啊?”

    季言礼用力抱着他的腰,像是真的要给他暖似的,破天荒像只无助的小动物,把他胸前的衣服哭湿了一大块,又埋了进去,不声不响的。

    奚野抱着他坐了一会儿,指腹无意识地安抚着他后颈的腺体,感到omega纤细的身体逐渐变得柔软放松,像是一滩化在他怀里的水。

    他觉得不对劲,感觉人在怀里抽抽,又拎着季言礼的领子把他拽起来,鼻尖对着他的鼻尖:“学长,你是不是胃疼。”

    季言礼的眼睛是一片明亮的琥珀色,眼尾湿润地垂下去,轻声道:“疼。”

    奚野皱眉:“你平时要这么诚实多好……疼就说,我给你揉揉。”

    奚野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贴在他胃的附近,他新陈代谢比普通人快,体温就比正常人高,平时能达到38c左右,运动的时候更高,换做普通人都算是发烧了,这种体温在冬天雪地里简直就是活体暖炉。

    季言礼下意识往他怀里靠,又靠得更紧一点。

    “别往里靠了,”奚野低声道,“你这不是考验我么?话说在前面,我可经不起考验啊。”

    季言礼轻声说:“冷。”

    他身上的棉服是旧的,里面的棉絮因为洗得太多次而打结凝成一股一股的,寒风从各个角度侵入。

    看样子他不仅想要抱着奚野取暖,还恨不得贴得紧紧的,连一丝缝隙都不剩下。

    奚野叹了口气,揉完他的肚子,起身要把他抱起来:“冷就送你回去,吃点药。”

    “不行。”季言礼说。

    “你现在不能跟我说不行,”奚野把自己外套的兜帽给他拉上,遮住半张脸,只剩下白皙的下颌,“现在有脑子的人是我,我说了算,懂?”

    季言礼挣扎着要站起来,手指指着远处红火的门店:“麻辣烫。”

    “还吃?你不是不吃辣吗?”

    “回去吃完。”

    “什么???”

    季言礼拉着他的衣服,轻声说:“很贵,浪费。”

    奚野简直无语,麻辣烫能值几个钱。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

    季言礼点点头。

    奚野:“做梦。”

    季言礼:“……”

    奚野:“我去给你买点不辣暖胃的,听到没有?不听给你扣分,扣一百二十分,给你扣成负的,周一国旗下检讨。”

    季言礼委屈得像只湿漉漉的小狗,似乎很难理解奚野的扣分逻辑,半晌妥协道:“……好吧。”

    奚野背着他在雪地里走,让他看上什么想吃就跟他说。

    季言礼抱着他的脖子,脸颊湿漉漉地靠在他脖颈处,嘴唇湿软,下巴搁在他肩窝里。

    呼出的热气拂在他耳畔,痒得让人发疯。

    奚野走了没几步,停下脚步,偏头问:“学长,带着阻隔贴么?我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季言礼轻轻点头,窸窸窣窣找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来给他。

    “自己贴上。”

    季言礼又点点头,双手撕开,粘在了自己后颈,还摸了摸,粘得很服帖。

    奚野又说:“给我也贴一个。”

    季言礼又慢吞吞地找了半天,然后轻轻拨开他后颈的碎发,只是沾上了雪水,半天拨不开,他指尖凉凉软软的,勾在腺体处挠人如猫爪。

    奚野侧着头看他,眼神漆黑深沉,隐在暗处透着危险的气息:“季言礼,别乱摸。”

    季言礼不摸了,直接给他贴上了。

    奚野回过头,把他往上送了送,又感到季言礼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看那里。”

    一道轻软的气流从他唇瓣呼过奚野的耳廓,像一道电流猛地窜上alpha的头顶,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某种无法克制的欲望蓬勃而起,像一枚火星跌入汽油桶。

    奚野差一点就翻身把人摁地上了。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在我耳边说话!”奚野猛地炸毛,狠狠跺脚,忍到极致只想骂人,“阻隔贴都挡不住你是不是?贴得住腺体贴不住嘴是不是?你要我命就直说,我现在死给你看。”

    季言礼被吓到了,埋在他后面不说话,细长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捂住了奚野的嘴。

    奚野:“……唔?”

    季言礼温和地指责他:“不吉利。”

    奚野龇牙,张口就咬。

    季言礼连忙把手松开了,锋利的牙尖从他手掌边缘划过,把他吓了一跳,含糊喊了声救命,但依然抱着奚野的脖子不撒手。

    “你不是学长,你是我祖宗。”奚野嘟囔着,舔了舔嘴唇,又缓和语气道:“你说,让我看什么?”

    季言礼的手指颤抖地从他面前竖起来,弯下,指着远处关门黑灯的学霸奶茶:“黑店。”

    奚野:“……我知道是黑店。”

    奚野背着他走近了,脚尖踢了踢门,玻璃门发出桄榔桄榔的声音,又把他往上送了送:“学长,你看,他们倒闭了,以后那倒霉店长也不会去烦你了。”

    季言礼从他肩头往前看,门上贴着一张永久歇业店铺转让的关门大吉。

    “又倒闭了一家。”季言礼轻声说,“我打工的店都倒闭了。”

    “那你真是个小福星。”奚野扯了扯嘴角,“以后来我家干吧,把奚辰干倒闭,那我得谢谢你。”

    “以后这家店是什么?”季言礼无意识地问。

    “书店。”奚野背着他往前走。

    “哦,”季言礼似乎也没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点点头,“书中自有黄金屋。”

    “说得话都一样。”奚野喉咙里一声轻笑,“学长,你除了书店还想要什么?”

    “黄金。”

    “……真诚实啊,其他呢?”

    “你。”

    奚野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几乎站不稳,只恨看不到季言礼的脸,背人的手都有点抖:“嗯?”

    “你不要生我气。”

    奚野冷道:“说话别他妈大喘气。”

    季言礼不吭声了,雪花像是吸收了所有的声音,一条长而深的深色脚印载着两个人的体重笔直向前,街道白茫茫一片不真切地交织映着各色灯光的光晕。

    过会儿他又指着一家砂锅粥的招牌说要喝,奚野背着他进去了,给他找了个空调前热乎的地方,然后点了两锅粥,一锅白粥一锅海鲜粥。

    季言礼身上的雪逐渐融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层,奚野要来两条毛巾给他擦头,用的是给宝贝洗澡的手法。

    擦完头,季言礼伸手要拿桌上他那副眼镜。

    奚野抢过去,手指用力,掰折了扔进垃圾桶:“就一副镜框,戴的跟真的似的……戴我买的那副,听到没?”

    季言礼又点点头,乖得让人心软:“听到了。”

    “说到眼镜。”奚野倒了杯热水让他捂着,然后靠在软座上,手搭着屈起的膝盖,眯起眼打量着他,“粥很贵的,我给你买粥,你答应我三件事。”

    季言礼闻言,费力地撑着桌子站起来,嘟囔着:“很贵,不吃了。”

    “诶诶诶!你他妈坐下。”奚野赶紧把人拉到怀里,抱着哄道,“不贵不贵,两毛一锅,我骗你的。”

    季言礼哀怨地仰头看着他。

    “但我给你买粥,你还是得答应我三件事,对不对?合情合理?天经地义?知恩图报?”奚野循循善诱。

    “嗯。”季言礼身体软软的,但依然努力坐得端正。

    “第一,你以后累了,要跟我说。”

    “好。”

    “第二,你以后……发情期,必须让我标记。我,奚野,标记,你,”奚野这次吐字有点艰难,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怕他突然翻脸不认人,低声试探着问,“行不行?”

    季言礼答应得干脆极了:“好。”

    奚野一愣,看着他的眼睛:“……这都能答应?”

    季言礼的眼神干净得像一片洁白的雪花。

    奚野咬牙切齿:“操,亏了,我应该说八百八十八个愿望。”

    季言礼又露出那种委屈的眼神。

    “好吧,第三,嗯,第三,”奚野撑着额头,一手搂着他的腰,“我想不出来,我先存着,你欠我一件事,怎么样?”

    “好,我欠你一件事。”季言礼点头。

    奚野勾着唇角自言自语道:“……难以相信我竟然有良心,而且我的良心还会痛……但你明天不认账可怎么办呢?”

    奚野微微笑道:“来,学长,好学长,我打开录音,我们把刚刚的话复述一遍好不好?”

    季言礼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把他卖了还会帮着数钱的。

    他认真地点头:“好。”

    奚野打开录音:“你答应以后累了,告诉奚野。”

    季言礼鹦鹉学舌,含糊不清道:“我以后累了,告诉奚野。”

    奚野:“你以后发情期被奚野标记。”

    季言礼:“我以后发情期被奚野标记。”

    奚野犯浑之心不死:“你想被奚野操。”

    季言礼:“我想被奚野……”

    ……

    季言礼舌头打结,眼睛一点点瞪圆了,像是被偷走粮仓的松鼠:“什么?”

    奚野大笑不止。

    ……

    上粥了以后,因为砂锅是滚烫的,粥半天也不凉,奚野要了两个小碗给他盛出来,季言礼趴在桌子上安静等着。

    白色的雾气缭绕,将他的脸遮得朦胧,被热气烘干的奚野的外套盖在他肩上,大得像黑色的披风。

    奚野拿小勺搅了搅,舀出一点嘴唇碰了碰,不算烫了,再放就该凉了,于是喊道:“学长,起来吃饭。”

    季言礼安安静静趴着,没回应他。

    奚野低头看他,发现他竟然睡着了,眉头轻皱,白雾中眼尾的小痣若隐若现,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奚野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把那一丝褶皱揉开了,又捏了捏他的耳垂:“学长?不吃点东西伤胃,你不是要喝粥么?”

    季言礼睫毛颤了颤,梦里低低应了一声,还是没醒。

    他睡得像是很不安稳,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一丝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嗖得一下,从脸侧落下去了,像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嘭的坠落进奚野心里,沉重地溅起滔天巨浪。

    奚野的手抖了一下,差点端不住那个巴掌大的小碗。

    怎么会有季言礼这样的人呢,他究竟是怎么活过这七年,被所有人依靠,什么事都一个人抗,什么人都想帮扶一把,打掉牙和血咽,多疼都说我没事。

    惊涛骇浪上背着千斤重担过独木桥,还见不得他人苦。

    红尘一场,渡不了己,还想渡人。

    他不觉得伟大,他只觉得心疼。

    奚野放下小碗,俯身轻轻抱住他,闭眼吻他湿润的眼尾。

    奚野嗓音低沉:“学长,以后再也不要哭了。”

    “季言礼,我喜欢你。”

    “……喜欢你,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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