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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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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子泄露这是大事,更何况这甚至不是校考,是全市统考!

    季言礼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想不到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而且看到上面标的8了么?”黄老师指着卷子的左上角,“石潭中学反馈给我们的第八稿,周五才到我的手上,周六连答案都在网上卖了!还有这里,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根号长度的符号印刷错误,是最新校对的,石潭中学的老师说只有发给我们学校的这个版本是纠过错的。”

    季言礼想了想:“但也有可能是从他们那泄露的。”

    “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不是我临时调整了页边距的话。”黄老师说,“拿到卷子以后,我发现打印出来卷子边缘空白太大,导致字体很小,所以我临时做了调整,重新印了一版……而泄露的照片就是我调整后的。”

    “所以毫无疑问,泄露时间就是周五下午三点到周六中午十二点之间。”另一个老师开口,“朱老师和费老师都表示卷子绝无可能被其他同学接触,然后他们检查了各自的档案袋。”

    档案袋被推到季言礼面前,黄老师将其翻过来,指着反面的接缝处:“这里被割开了,然后从里面用胶水粘上,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这太过分了。”季言礼皱眉道,“是谁干的呢?”

    所有老师都在看着他。

    “不会吧,”季言礼无可奈何地笑道,“虽然卷子确实经过我的手,但我绝对没有看过。”

    “我是下午三点给你的卷子。”黄老师严肃道,“但是,费老师和朱老师都是放学五点拿到的卷子。季言礼,我需要一个解释。那两个小时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在教导主任肖老师办公室做记录,他可以作证,当时我妹妹——就是季以禾,和同学打架,我想你们也知道这事。”

    季以禾早上还在全校面前做检讨,几个老师对视了一眼,但是眼里的疑窦依然未散:“就算是这样时间也未必能对得上,你有充裕的时间拿手机拍照。”

    “我手机一直装在书包里,而且是关机状态。”

    “你完全可以藏在口袋里,很多同学都那么干。”

    “我妹妹打架了,我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去偷拍卷子。”

    “你可能是处理完事情以后才偷拍的,而且肖主任说你们记录事情只用了二十分钟,然后他催你回去上课。”

    “所以我确实回去上课了啊。”

    “而且四点二十的课间休息,你也没有把卷子给老师。”

    “因为费老师不在办公室,而且我需要把卷子送到他手上……所以我带着卷子又回了教室。”

    “那你更有充足的时间了。”

    短暂的静默。

    季言礼扶了扶眼镜,有些不悦地温声道:“听起来老师们一致认为是我偷了卷子是么?”

    办公室里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没有怀疑你。”黄老师开口道。

    季言礼听到这话轻笑了一下。

    黄老师皱眉继续说:“我们只是没有其他怀疑对象,你明白么?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碰过这个卷子。如果你有怀疑对象,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愿意坐在这里跟你谈,就说明我们还是想听你解释的。”

    有老师提醒道:“比如卷子是不是你交给别人看管了,或者你的同桌,是不是趁你不在看了卷子。”

    “和我同桌没有关系。”季言礼淡声道。

    “那我们就没法解释了。”其他老师爱莫能助道,耸着肩面面相觑,像是这事无法可解。

    如果这是是学校内部的,还勉强能够看在季言礼优秀学生的份儿上一笔勾销,但是这是全市一模,翰林中学泄露了卷子,连累的是全横江市三十八所高中,如果没能在学期末前搞出第二份卷子,更改大考时间就是连累全市三万多考生。

    所有学校都在等翰林一个交代,而且糟糕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各个学校的态度都很不好看……尤其是参与共同出卷的六所重点高中。

    翰林必须给出一个解释,而黄老师通过缩小嫌疑范围,将这个全市高三都在等的解释,踢给了季言礼。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优等生,第一次见到老师咄咄逼人毫无信任的态度……未必是老师不信任他,而是老师不想信任他。

    如果不是缺少证据,他们根本就不想跟季言礼坐在这里谈。

    季言礼沉默了。

    唯一的可能是他丢在楼梯道的时候,有人出于好奇翻看了档案袋,然后在他离开的时间内,割开、拍照、粘好、放回,但是他自己就是学生会的,太清楚那个楼梯拐角没有监控,在他离开期间有上百个学生经过楼梯,根本就无法筛查。

    就算他说出来,丢卷子也是他的失职,而且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借口,除了引来更多的质问以外毫无用处。

    季言礼只能提出最后一个无力的反驳,尽量轻快道:“老师,我觉得以我的成绩,并不需要做偷看卷子这种事吧?”

    其他老师又都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但不是赞同他的点头……而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他会用这个借口来抵赖,为此早就准备好了现成的答案,那种看到猎物自投罗网的欣慰的点头。

    “第一,匿名售卖者半天之内做出两份卷子,而且给出的参考答案,语文暂且不论,数学卷子是满分,所以这个同学并不是学习很差……相反,他学习很好。”

    “其次,以你目前的成绩——如果属实,”黄老师莫名其妙加上这么四个字,“那么确实不需要偷看题目,但是,这个售卖卷子的人开价高达一千元一份……”

    季言礼的笑容僵硬了,不亚于当头一棒。

    “……你虽然成绩很好,我们也认同,但你似乎家庭很困难?是么?你爸爸去世了,你妈妈在住院,而且还要养活一个会打架的妹妹?而且我们听到其他同学说,你最近因为某些原因……丢了你在兼职的工作。”

    黄老师的嘴巴开合,声音诡异地像是粘稠的液体一样缓缓淹没了他。

    “……季言礼,你是不是很缺钱?”

    季言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教导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飞快地发酵,到周三的时候,全校都知道了一模卷子泄露了。

    想必是有人花了一千块买了卷子,但是转手二次出售给别人回本,别人又三次四次出手,价格飞速降低,这份卷子很快变成了十块钱就发你网盘链接的便宜货。

    再加上大家心知肚明,知道的人越多,考这份题的可能就越低,所以这已经不再是真题泄露,而是普通的模考题了,甚至很多人都看到了部分泄露的题,一道排列组合选择题甚至还被挂在贴吧里津津乐道地讨论解法。

    另一份谣言不胫而走……泄露真题的就是季言礼,最早高价售卖真题和答案的就是他。

    教务处已经基本断定了,近日就会下处罚公告。

    【就算教务处不说,我也猜到是季言礼干的。毕竟是要找奶茶店老板分成失败就恼羞成怒泼脏水的人,应该是穷怕了掉钱眼里了吧?】

    【难怪他之前成绩都那么好?我就不信有人能连续两年考全校第一?看来是有点门路哈,指不定之前大考的卷子人家都做过多少遍了。】

    【纠正楼上,不是连续两年,加上初中,是连续五年全校第一。我也不信,现在信了,看来之前学姐跟我说进学生会有好处,原来好处竟然这么大。】

    【别污蔑学生会哈,我们不背这个锅。】

    【我早就说了,没有人能又打工又社团又学习,还两样都能做好,现在翻车了吧?我怀疑他成绩就没一次是真的。】

    【他急了他急了,奶茶店赚不到钱了,他就跑去卖答案了。】

    【我笑死,就这还那么多女生嗷嗷叫着喜欢他,就个人渣而已。】

    【和他妹妹一路货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妹冲进a厕霸凌同学,他哥走后门托关系高价卖答案,绝配啊?】

    ……

    无数声讨季言礼的帖子一夜之间冒了出来,早就看他不爽的、嫉妒他成绩的、或者干脆就是受不了那群女生或者alpha眼睛都黏在他身上的人,一股脑地刷屏整个贴吧首页,可能除了学生会群以外的各大校群的唯一主题都变成了季言礼。

    学生会的下属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季言礼工作时候一切照常,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大家都似乎很正常,但季言礼一转身,就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学校在喇叭里三令五申严禁购买试题的行为,在升旗仪式上强调,在年级大会上强调,各班老师都严阵以待,反复重申泄露真题的严重性,同时也说一模考题绝不可能是网上流传的那套,要那些本分的同学不要分神,专心学习。

    老费在班会课上讲这件事的时候,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季言礼身上。老费的立场格外坚定,拍着茶杯道:“干嘛干嘛?都看我!我知道有些同学,啊,闲来无事,捕风捉影,说是偷真题的人在我们班。我跟你们讲,不可能,我不管教务处是怎么说的,他们知道什么?我们班的学生都是好孩子,我对你们非常有自信。”

    有几声冷笑从教室四处传来,是傅时新,尚嘉,还有一贯见风使舵的麒麟双子。

    “笑什么?我问你们笑什么?”老费急赤白脸道,“别人不知道他什么水平,你们不知道吗?同班都快三年了,还见风是风听雨是雨,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大人自己没点判断力么?”

    “我们判断了啊,”班长尚嘉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地看着老费,“判断完了,就是他。”

    虽然老费没什么威严,但敢于当众第一个跟他叫板的,还真就总是尚嘉。

    老费猛地被当众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地掀开茶杯盖喝了一口水。

    班级一下子安静下来,密闭空间里憋闷一天的酸臭暖气在走道间流窜。

    季言礼一直低着头在写英语完型,扫一眼文章勾一个答案,再扫一眼再勾一个,速度飞快。

    班会课一直是他抓紧赶作业的黄金时间。

    他笔尖顿了顿,还是继续写,如果他现在不写,他就得凌晨写,犯不着。

    老费咳了咳,看向季言礼,却没能和他进行眼神沟通,只好说:“谁主张,谁举证,咱们班是一条心的,不能内讧。”

    “这跟班级有什么关系,咱们不是被拖累了吗?还不许问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有人附和:“就是,不让那位同学解释一下么?”

    老费脸色惨白憔悴:“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我劝大家少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多管管自己。马上一模了,别的同学能考好,你们能考好吗?如果考不好,不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么?”

    “别人当然能考好,”傅时新开口了,声音尖细,“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了,难怪么,毕竟我都是现场做题。”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乌云集聚在城市上空,零星的雪点又开始飘落,靠近窗缝的地方渗进丝丝缕缕的寒气。

    季言礼选完最后一个空,“一定是他做的”,对过去事实的肯定推测,musthavebeen,abcd四个情态动词,选d,must。

    他盖上笔盖,把卷子折起来放进桌肚,举起手。

    老费看向他,点了点头。

    季言礼站起身,瞬间吸引了全班的视线,他腰杆依然是笔挺的,穿着鸽灰色的起球的旧毛衣,显得消瘦单薄。

    室外彻底一片黑暗,教室的灯光白炽地照亮每个角落。

    季言礼推了推眼镜,垂眸看了一眼前排的几位同学,温和道:“不是要听我解释么?”

    季言礼说:“不是我。”

    寒风尖啸着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中穿行,季言礼骑着自行车,顶着冷风用力地蹬骑,风刮在脸上倒钩似的生疼,像是细细的针斜着一齐拉过去。

    他在班会课上突兀地站起来之前,本来想讲很多的道理,但站起来以后,突然发现别人要的根本就不是解释。

    想相信他的人,早就相信他了。

    胖子一直觉得季言礼会偷真题就他妈离谱,用胖子的话来说,你就是拿脚写题都能比别人考得高,与其相信你偷卷子,我宁可相信我胖爷一夜暴瘦二十斤。

    同样,不想相信他的人,永远都不会相信他。

    季言礼觉得这阵子他在跟所有的人解释,跟江启锋解释,跟奚野解释,跟季以禾解释,跟黄老师解释,跟老费解释,跟妈妈解释,跟全校所有人解释,但每次都落得一个令人失望的下场。

    他不想解释了。

    他只觉得疲倦。

    解释的底气在于把自己扒开晾在阳光下还是干干净净的,但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究竟能问心无愧,越怀疑,越觉得别人怀疑自己,未必没有道理。

    季言礼本来是要去赶一个写字楼工作的面试,据说临时缺个办事员,想招一个短期工,这家公司似乎以加班为企业文化,听说他工作日要上学,豪爽地把面试时间定在了晚上八点,按道理这种没人性的公司就应该趁早远离,但季言礼也没什么选择。

    手机刚开机,他就接到了齐医生的电话,齐医生语气严肃,说谢安之发情期到了,出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她从早上到现在昏迷了十个小时,刚醒,希望季言礼能来一趟医院。

    季言礼脑子一懵,电话贴近了耳朵大声问:“她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很难说,”齐医生语气镇定,根本不给他任何信息,“总之你尽快来一趟。”

    季言礼不得不推了面试,边骑边忍不住想出各种状况,寒风、困倦、加上恐惧,他思路都凝滞了,雪花扑在他的眼镜上,部分因为热气融化了,导致视线一片模糊。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

    季言礼猛地一个寒颤,面前那个越来越大的黑影,是一辆沿非机动车道逆行的黑车!

    车灯突然大闪!刺目的光穿透雪幕径直照在他脸上!

    迎面撞来的车只是一瞬间就近在咫尺!

    季言礼急忙猛打方向,但是路边都是压平的积雪,几乎像冰面一样滑,他猛转自行车把头,一股无法抗拒地大力将车头反方向拧了过去,季言礼几乎不受控制地往右边横摔。

    情急之下他伸出右腿撑了一下地面,前轮在翘起的窨井盖上狠狠硌了一下,杠杆一样将他硬生生翘飞起来!

    自行车发出尖锐的急刹声!

    一片天旋地转,季言礼猛地倒在了雪地里,侧着身子直擦着地面冲出去,一路无法自控地滑动,头狠狠撞上坚实如铁的路牙。

    自行车的后轮咕噜噜打转,前轮竟被黑车活生生压扁,钢铁折断的声音刺穿夜空。

    黑车剧烈鸣笛以后,一个中年男人摇下车窗,惊慌地看了一眼季言礼,然后慌不择路,竟然压着绿化带冲上机动车道,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季言礼的意识模糊起来,周围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冰冷。

    他倒在雪地里,最后只感到铺天盖地的雪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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