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山中无老虎

    在中国，县委书记是政治生态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拥有的权力大得让人难以想象，核心就是对人、财、物、事的拍板权，绝对的政治强人，权倾一方，有些甚至是独断专行的霸王。

    由于县级与中央隔着省级、市级，大多处于“山高皇帝远”的政治地理边缘，确实存在着“上级监督太远、同级监督太弱、下级监督太难”，加上权力过于集中，监督严重失控，监督几乎呈现一片真空地带，从而造就了他们“我的地盘我做主”。这里有几个坊间流传的段子，戏谑中展现了县级官场的真实生态：“县委书记绝对真理、县长相对真理、常委服从真理、其他班子成员没有真理。”“一把手说一不二，二把手说二不一，三把手说三道四，四、五、六、七、八、九把手，光做笔记不张口。”

    戚余江做了8年副区长、5年的区长、5年的县委书记，现在又是市委常委、区委书记，人脉可想而知，有句话说县委书记能接触到所有想接触的人。仅仅三天，各大平台关于熊抱事件的转载全部下架，只是舆论的平息还得有时间的缓冲，让大家慢慢忘却。

    戚书记回到镇北后，王鸿涛第一时间汇报了区政府的处置办法，赢得了戚书记的口头表扬，暂时对这个副手很满意。

    戚余江说：“鸿涛，这次我要谢谢你，处理的很及时，措施得当，区里算是风平浪静，但是那些记者无孔不入，后续仍有发酵的可能，市委薛书记的意见是让我去省委党校学习三个月，正好把我的副厅级培训时间补齐，区里大局就要你操心了。”

    王鸿涛愤愤的说：“有时候新闻媒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咸吃萝卜淡操心。书记，要不要区政府花些钱把他们搞定？”

    戚余江摇了摇头说：“暂时先不用，上面已经摆平了，一些小鱼小虾也翻不起大浪，如果他们太过分了，捏造事实，诬陷领导，必要时让公安抓起来，用法律手段把他们弄进去！”

    “书记，区里工作你放心吧，大凡小事我会向您请示汇报。”

    “也不要事无巨细都请示汇报，你是政府一把手，该做主的就做主，跟我通报一声就行了。”

    戚余江安排完工作就偷偷摸摸的走了，参加省委党校组织的中青干部（副厅级）培训班，为期三个月。王鸿涛觉得空气中透着自由，没有婆婆管着，感觉能施展拳脚、大干一场了。

    五月五日上午，政府办通知组织部、人事局、教育局、财政局、编办等相关部门，专题汇报并研究解决合同制老师问题，马上就到两个周了，王鸿涛不想自己来镇北处理的第一件事就石沉大海、言而无信。

    会议开始后，各单位根据职能分别汇报了工作进展情况，最后冯东进行了总结。

    王鸿涛听了近一个小时，感觉云里雾里的听不出个所以然，有些不悦道：“大家说了半天，办法呢？我要的是办法，给合同制老师上编制的办法，不是让你们找困难！一个多周了，你们就给我研究出来这么个结果？”

    编办主任说：“区长，确实没办法上编，路都封死了，这种历史遗留问题是咱们自己造成的，哪怕现在推翻四制改革的结果，还是上不了编，市编办手续过不去。”

    财政局长说：“关于工资补贴问题不大，只要区政府出正式文件，财政就可以拨款。”

    大家又探讨了会，确实拿不出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也不是推诿扯皮，只是没有政策依据。

    王鸿涛又想了会说：“我提个思路吧，相关部门看有没有操作性。合同制老师的管理权限在区里，解聘不存在问题吧？然后区里再重新招聘，上编制，每人给一万多的遣散费，相当于把上次调资的补发工资给他们补齐，你们看行得通吗？”

    人事局康义说：“区长，程序上行得通，我有个问题，是社会公开招考？还是点对点的招聘？范围怎么划定？”

    王鸿涛说：“组织招考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合同制老师编制问题，人数对等，可以划定招考范围，具体怎么操作，你们人事局是专业的。编办有问题吗？”

    孙主任说：“只要有政府招聘考试文件，其它问题我会同省、市编办做好协调工作。”

    教育局庄兆林问：“我有个问题，重新招聘上岗后，合同制老师四年的工龄能否续上？”

    康义回答：“这个不行，人事局关于干部管理有明文规定，工龄归零。”

    王鸿涛说：“这个问题可以跟老师们说清楚，他们也要理解政府，已经在下大力气解决问题了，希望他们能通情达理。”

    其它人没有继续再发表意见，都表示同意。

    最后，王鸿涛说：“关于解除合同、重新组织招聘，各相关单位会后立即翻阅相关文件，找政策依据，并对接上级部门，今天是周四，明天上午十点前必须将对接结果向我汇报。”

    回到办公室，那几个要账的企业又来了，王鸿涛不得不见，企业把招标文件、合同、验收文件、审计报告准备的相当充分，整理了下有两三个亿欠款，说实话这钱得付，但是财政现在根本无力解决，王鸿涛只能推脱，自己刚来，不了解情况，会立即找相关单位核实情况，如果欠款属实，自己不会新官不理旧账，至于要钱也得让项目实施单位来，做什么都得符合程序。

    好不容易打发了那几个老板，林业局、水利局、新农办又来要钱，而且是合情合理，都是上级资金，钱早都到了区里，迟迟未拨付到项目单位。

    王鸿涛头都大了，一个要钱报告都没批，统一答复不熟悉情况，等了解后再说。

    这几十亿欠款非一日之功，是历任领导累计起来的，这个欠几亿、那个欠几亿，都觉得无所谓，可是日积月累就成了庞大的政府债务，到现在已经严重影响了政府正常运转，更可怕的是影响到了政府的公信力，有些单位和乡镇威信全无，文印社、饭馆都不给他们欠账，老百姓把乡镇府的话当放屁。这个问题要是不解决，区长也不用干别的了。

    下午下班后，王鸿涛接待了周川镇领导班子的看望，和老部下们举杯畅饮。这是王鸿涛第一次当一把手的单位，威望还是很高。敬完一圈酒后，主动示弱，称自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避免了大家灌酒。

    镇北区人才济济，找几个王牌吹瓶员还是很容易的，几个副区长陪同也给足了面子，最后是宾主尽欢，王鸿涛只喝了四、五两酒，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