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声对不起
“对不起”，周先秦对她说的最愧疚的一次是大学研究生毕业答辩完，两人站在走廊上，他临走时说的那声‘对不起’。
当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周先秦陷入回忆。
他其实知道那时夏南是喜欢自己的，刚认识时还不知道，只是后面相处的过程中，她表现得越来越明显，还学会了试探自己。
她开始问的一些问题是学业上好，渐渐的开始有生活上的，甚至有时还有一些她的苦恼，他都耐心的回复着。
她会看着自己偷偷的笑，会睁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会时不时的找自己聊天，即使聊的是大多是学习上的问题，但是有事没事的来找他。周先秦渐渐的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欢，所以知道了她的心意。。
而觉察到夏南心思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是放纵，甚至是引导她越陷越深。
周先秦当时也是喜欢夏南的，喜欢她的笑容，喜欢两人相处时的那种自在。而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周先秦不知道，也许是那个黑夜里她对自己笑得一脸开心的时候，或者是一起在办公室里看她专心做自己事的时候，又或者是两人站在山峰上看远处飞翔的猛禽时。
反正周先秦喜欢上了夏南，会想见她，会一有空就看手机，看她有没有消息发过来。
去山上实习也是为了见她，那段时间他很忙，常常熬夜，一堆事等着他，但听说夏南要去，他就去找老师说了自己有空。
比赛结束后，两人就没机会见面，他想见夏南，想看她的笑脸。他会关心她，想对她好，否则几年都不踏入药店的人去买什么晕车药，别人晕不晕车关他什么事，他在乎的只有夏南，他不想看她苍白的脸。
在山上留宿，也是猜夏南知道自己留宿后可能也会留下来，那时候她的心思很好猜。
在蓝花楹下和她约定毕业时去那拍照，他听懂了的，所以他答应了。他想过段时间就跟夏南说，他也喜欢她，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留在景西市。
那时他以为自己会留在景西市的，这样两人一起在景西市工作、生活，待一切稳定后再把母亲接过来，母亲在这边念的大学，她会愿意的。
母亲应该也会喜欢夏南，她喜欢笑得好看的人，夏南笑起来这么好看，她们两个一定合得来，这样母亲以后就不会再孤单了。
夏南的父母也会同意的，自己如果给他们下保证，他们那么爱夏南，会同意的。
但是那都成了泡影，成了一个不能实现的梦。
他最后还是说了对不起，对不起没法回应她的喜欢，对不起让她喜欢上自己，而自己却抽身离开。
那段时间他母亲生病了，是乳腺癌，母亲一生跟着父亲东奔西走，没有自己的时间、空间，围着他和父亲打转。
她和父亲都是北市人，大学毕业后，经人介绍两人在一起。父亲是政府单位的，工作调动大，常常在一个地方工作几年，就又调到其它地方。
母亲就跟着他兜兜转转，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有自己的工作，但父亲太忙，家里没人打理，孩子也没人带，后面就辞职带着周先秦。
她没有几个朋友，渐渐长大懂事的周先秦很少看到母亲出去找朋友玩，有时候父亲上班去了，他常常发现母亲看着窗外发呆。
母亲会经常给他说让他多笑笑，但她自己却很少笑，有时候会给他说：“先秦，做不到的事，不要随意许下承诺。”
因为不懂事的时候，他给母亲说过，会带着她游遍全世界。
母亲的亲人朋友基本都在北市，暑假时，她还会带着他回北市看外公外婆。
上初中后，他们一家随着父亲的工作调动来到三里市，但两老相继去世了，渐渐的，母亲也不回去了，和那边的朋友也断了联系。
但母亲开始变得沉默，父亲回家也是一脸严厉，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多，问最多的也是周先秦的学习问题。
高中时，已经懂事的周先秦劝母亲出去找工作，或者出去交朋友。但母亲说，年龄大了，出去没人会要她的，一般的工作，他父亲的职位在那，也不好去。
母亲性子本就安静、温婉，没有人叫她出去，她可以在家呆一整天，她估计是埋怨父亲的，埋怨跟着他到人生不熟的地方，他自己去忙了，留下她守着空旷的家。
后面母亲生病，有很大原因是郁结于心。周先秦研二后的暑假她查出患有乳腺癌，母亲是一脸平静的给他说这个消息的，脸上看不出悲伤。
只是摸着他的脸说：“以后我们先秦也要高高兴兴的，如果我真的去了，把我埋在你外公外婆旁边吧，长大后就没在他们身边好好尽孝，到下面了，该尽女儿的责任。”
外公外婆只有母亲一个，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北市人，不愿离开故土跟着女儿在外。所以他们生病的大多时候，母亲都不在身边。
母亲刚查出来就是晚期，那段时间周先秦一边忙着毕业的事，一边陪母亲手术，忙得脚不沾地，但父亲还是忙他的事业，只在周末有空时才来看看她。
周先秦不会放下生病的母亲去景西市工作的，他想让夏南来北市，回学校时试探的问过，后面手机上也问过，但夏南说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工作，他没有强求。
周先秦也理解她，北市没有熟悉的人，还离她家这么远，他不想把她变得和母亲那样，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一切，后面却总是怀念熟悉的家乡。
他也没有给夏南说让等他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离开北市，不能这么自私。
当给夏南说了自己在北市工作后，她就没给他发消息了，周先秦想她应该生气了，这个女生有自己的小性子，但是这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她，劝她别生气了。
知道夏南不可能跟着他去北市后，他自私的想把时间拖得久一点，想晚一点告诉她消息，想和她再多聊聊天。
知道自己的家人生病，她总是来安慰自己，给自己说有趣的事，那段时间累的时候，就是靠着和她聊天度过来的。
后面她一直问自己在哪工作，周先秦知道她是想和自己在一个地方工作的，他拖不下去了。
发了消息后，周先秦每天看好几遍和她的聊天界面，但除了一句简短的回复，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他不知道怎样重新和夏南联系，想等她来问自己，他会好好给她解释的，但是没有以后了，他们就这样断了联系。后面有一天发现她发了照片过来，他高兴的打开，发现是那样的照片，就知道她被盗号了。
他不想让自己陷下去，然后渐渐就不去看qq，早就已经在用微信，自己用qq更多的是为了和她聊天。然后和熟悉的人说了一声，就注销了账号，从此就不曾登录过。
周先秦向来就对自己狠，确定了不去联系她，不去知道她的消息后，就过自己的生活。
他没想到夏南在答辩的教室走廊等他，看到她的时候，自己内心是高兴的，马上要对着她露出笑容，但想到自己第二天就要离开了，又恢复原样。
看着夏南小心翼翼的模样，周先秦是心疼的，明明她又没做错什么，明明是自己先放开了她。
当告诉她自己没有用qq了后，她很惊讶，然后又问电话号码，自己却拒绝了她。趁着现在还没有开始断了是最好的，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切都会遗忘在时光里。
是自己故意断了和她的联系方式的，也是自己故意没去找她，不去知道她的消息。他认为自己在上了去北市的飞机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了交集，她有她的生活，自己有自己的责任。
以前就听他们说过，毕业季也是分手季，那时听到还笑了一下，心想，现在火车、飞机这么方便，想在一起怎么可能分手呢？
但在看到母亲的结局后，自己就没这么想过了，认为还是分手好，不然后面互相埋怨，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生活中琐碎的争吵。
可他和夏南明明都还没开始，自己还没告诉她喜欢她呢，那个小傻子估计以为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但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忘得快，总比知道互相喜欢还不能在一起难受。
周先秦也不想让她和她的父母作对，听她说起父母的事，她总是笑着，她应该在幸福的家庭长大，她父母一定很爱她。
走前给她说了对不起，当时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但听到今天的问话，她好像是有些听懂的。
她现在不怎么搭理自己，这不是自己的选择后的结果吗？
周先秦问自己为什么会回到景西市工作。
母亲最终还是去世了，他不想面对父亲，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他对北市本来就没多少感情，有的只是伤痛，这里葬着和蔼的外公外婆和爱他的母亲。
他想回到更熟悉的景西市，那里有美好的回忆，他还想见到夏南，即使知道她不在景西市工作，但万一呢。他想过，如果在那遇到夏南，他不会再放手。
他还去过三里市，去了读过的高中，想找到她的一点踪迹。站在校门口看周围的居民房，猜想她家住在哪，他听夏南说过，她家在学校对面。
后面和朋友去当时山上的寺庙，他还去树上看夏南扔的红布条，但是他不知道是哪条，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周先秦这时有些后悔了，他当时应该帮她的，他甚至想，他们这么久见不到是不是就因为自己当初拒绝了她的要求，断了和她的缘分。
后面还在景西市遇到她的同班同学，也没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过她的消息。
但她竟然和谭景伊是朋友，和那个进了公司一年多的会计这么相熟，周先秦从来都不知道她熟识的人离自己这么近。
那天打开郑霁发来的简历，发现是夏南时，他的内心在狂喜，他后面久久的看着照片，说了句：“好久不见，我没遇到你，所以你自己出现了吗？”
周先秦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夏南是什么感情，但是不想她这样冷冰冰的对自己，他怀念着那个上学的夏南，也喜欢这个工作能力强的夏南。但她好像不喜欢自己了，周先秦感觉到了她的疏远与客气。
周先秦闭眼自嘲，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自己当时的选择一定伤到了她，所以她如今才离得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