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调查
阎写意待宋沉洲房中灯熄之后,才悄悄隐身进了他房间。
保命符这个术法,需得先搜魂,再洗魂,而后再将符咒施以魂魄之上,可保凡人一命,直白些来说,就等于是给了一个普通凡人第二条生命。
虽说保命符这个术法不算费力也不算特殊,但毕竟是影响了凡人正常的生老病死,因此这个术法一般不会有人主动去施放,阎写意此次确实在对宋沉洲愧疚之余还有些感激,加之他以往对自己的一系列帮助,给他多一条命又何妨?
毕竟,之后在盛京难免还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阎写意是这般想的,便也就这样做了。
她进到宋沉洲房中,先施了个小术法让他睡沉了过去,而后才开始搜魂。
如果面对的是正常的普通凡人,搜魂和洗魂是很简单也很快就能完成的步骤,让阎写意没想到的是,在搜魂这步,就出现了问题。
宋沉洲的魂,她搜不出来。
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多年没有施放过这个术法导致的手生,直到她重复了五遍结果都是搜不出来的时候,她才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沉沉睡去的宋沉洲。
他双目阖上,面容平静,极长的眼睫落在眼下,像羽扇一般。
阎写意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宋沉洲时的印象:犹如画中仙,更似天上神,说是仙人也不遑多让。
她犹疑的目光在宋沉洲周身逡巡,最初对他的那些没来由的怀疑再一次一桩一件浮上了心头,当初或许觉得这些想法的产生有些突兀,现下想来一切又显得那么合理。
宋沉洲也许,根本就不是凡人?
他会不会是幕后之人?
阎写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而后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宋沉洲于调查一事上前前后后帮了这么多忙,此次更是差点被那幕后黑手给害了,若他真是那幕后之人,他这么费尽心力是做什么?为了毁了自己的所有心血?还是为了自己杀自己?
不论是哪种猜测,从他的表现来看,他都不像是那幕后黑手。
那他到底是谁,隐瞒身份留在人间又是为何?
阎写意感觉自己好像钻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四周全是墙,将出口的路一一封死,将人困于其间,不得逃离的要领。
她暂时放弃了给宋沉洲施放保命符的想法,搜魂都搜不出来,还如何施放?
她没有再坚持,而是先行离开了宋沉洲的屋子。
还是要找人一同商量一下为好。
回去的路上,她给游绎递了个隔空传音,让他到自己屋里会合。
回到自己屋内时,游绎已经到了,正靠在窗边看月亮,双祈正在看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话本,阎写意走上前,将话本抽出,放在桌上,而后看了二人一眼:
“宋沉洲他,好像不是凡人。”
双祈眸色沉静,看着她等着她接着往下说,而游绎对这句话的反应更大。
他整个人差点从窗台跌落,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一脸不敢相信:“他不是凡人?何以见得?”
阎写意便将今夜在宋沉洲房中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都说了一遍。
双祈拧眉:“若是连作为冥主的你都搜不出他的魂,那么他只有可能是仙界或者神宫之人了。”
她说着,视线便转向了游绎:“你们仙界今日有下凡历练或历劫之人吗?”
游绎微微瞪大了眼:“仙界每日下凡历练历劫之人那么多,我怎可能都一一记得。”
阎写意到窗边坐下,目光被远处层峦起伏的远山轮廓攫了去,起起伏伏的山峦线在夜色映照下添了几分神秘,让人有些看不清。
“游绎,如果宋沉洲真的不是凡人,那么我一开始的预感有可能是真的,”她回头,视线与游绎对上,“你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出的虚空命簿主人,可能真的是宋沉洲。”
收敛起了方才的震惊,游绎此刻尚能冷静下来思考当前的局面:“当初你与我说过那个想法之后,我到甲库第一个查的,便是宋沉洲,但是他的生平经历无一错漏,无一特殊,若当真如你所说,那这个人,当真是缜密细致地可怕。”
“现在关于宋沉洲的所有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他必是仙界或神宫之人,下一步还是得顺着这个线索调查下去,但是不能惊动他本人。”双祈重新拾起了话本,总结了一下方才的讨论。
阎写意深以为然,她再一次看向游绎:“不若你回仙界去查探一番?人间这边我和双祈表姐先顶着,明日我们应该会回盛京一趟,鹤川这边寻到的更重要的线索在盛京,其他的就干脆留给宋沉洲了,宋沉洲参与调查也已经不是一两日,虽说他一直在帮助我们,大概率不是幕后黑手,但是凡事皆有可能,还是要调查清楚他的身份才能完全放心用人。”
游绎点了点头:“行,那我今夜便回去仙界,将此事与我父王说一声,而后加紧调查一番,待有结果了,我再回来鹤川寻你们。”
阎写意和双祈均表示赞同,送走游绎后二人才回屋休息。
第二日用早膳时,阎写意便提出要回盛京,宋沉洲闻言,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鹤川这边表妹不继续查了吗?”
阎写意摇了摇头:“自是要继续查的,但是盛京那边也尚有线索不可耽搁,因此我的想法是,表兄你留在鹤川,正好你还要养伤,不宜长途劳碌奔波,你调查的能力毋庸置疑,我也不担心,我们多条线齐头并进,这样便能进展快一些。”
宋沉洲盛米汤的手一顿,有几滴米汤洒了出来,溅在了桌上,像是给一幅完整的画作泼上了几滴墨,有些违和。
他缓缓开口:“没想到表妹竟将如此重任托付于我,那我也必当竭尽全力,为表妹多查出些线索来。”
阎写意笑着借米汤与他干了一杯:“表兄尚有伤在身,便以这米汤代酒,敬表兄一杯,也当是感谢表兄一路以来的帮忙了。”
宋沉洲也没有推辞,端起手中米汤与她碰了个杯:“那也预祝表妹在盛京也能进展顺利。”
用过早膳之后,阎写意便和双祈离开了鹤川。
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青淮从一旁走了出来:“主子,冥主当真是要将鹤川的线索全都放给咱们吗?”
宋沉洲目光沉沉,放下手中米汤,嗤笑一声:“恐怕不是,她怕是对我有所怀疑,盛京的线索显然更重要些,她只带了自己的人,连薛老都没有带上,而且,游太子今日一直没出现,但冥主她也没提这回事。”
他兀自沉思了会儿,而后叮嘱青淮:“你递个消息,让南雾和赤炎小心些,莫露了马脚。”
青淮眉目一肃,应下之后便离开了。
宋沉洲抿了口手中米汤,看着一旁正在吃饼的薛青道:“看来薛老戏演得还不够,冥主还没完全信任你。”
薛青鼻孔里哼出了声:“我与那女娃才见过几次相处过几次,饶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那么快便能叫人信任的,除非那女娃子是个蠢的,但她显然不是。”
宋沉洲没有说话,看着他沉默的模样,薛青又忍不住道:“你有空搁这挤兑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才会叫她怀疑,回盛京都不带你,盛京好歹是你的地盘。”
宋沉洲面无表情夹了另一块饼塞进了薛青的嘴里:“这么大的饼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薛青被噎得嗷呜了几声,忿忿地将饼从嘴里拿出来,而后离开了餐桌:“你就嘴硬着吧。”
最后只剩宋沉洲一人坐在桌旁,他看着阎写意位子前的那个碗,想起了方才阎写意与他碰杯时的模样,嘴角提起了一个微微的幅度:“冥主反应得倒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不知道后面还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天边,朝阳从天际线喷薄而出,染红了一片天空,阎写意和双祈驾马飞奔在返回盛京的路上,马蹄带起的尘土迷蒙了一片道路。
“表姐可还记得丹翎仙子?”驾着马的阎写意看着前方朝阳,问双祈。
“仙界被贬下凡的前时令仙子?你提这个做甚?”双祈有些疑惑反问。
“上次忘记与你说了,她到人间后化名颜芷尘,掌控着大景一大部分的商脉,因此她手下能人众多,之前幼魂线索、卢王两府的消息、包括三皇子常去妄念堂等事也都是她打探来告诉我的,此次也是她给我传了消息,说赤炎今日可能会在妄念堂出现,因此我才决定返回盛京一趟。”阎写意驾着马,风有些大,将她的声音吹得断断续续的,她不得已抬高了音调,才能让一样在驾马的双祈听清。
双祈点了点头:“我猜到你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会如此临时决定回盛京。”
“此行回盛京,我有预感,应当能查出些东西来。”
阎写意看着朝阳蓬勃而出,金黄的光芒逐渐披上了山峦。
一切生机开始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