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杀皇子
阎写意转头看到的,是一个好似在哪里见过的熟悉面庞。
来人英气俊朗,看着像是个在战场上拼搏厮杀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只是那眼神之中的吊儿郎当和周身散发出来的纨绔气质实在是浪费了这张好皮囊。
“三皇子,舍妹初入盛京,胆子极小,还望嘴下留情。”宋沉洲有些淡漠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阎写意才想起来这股熟悉之感来自何处。
是她隐身探卢府那日,那位被宋沉洲命人扛回国子监之人,是方才与宋沉洲对话内容的主角,也是卢芷今日要杀之人,大景王朝三皇子。
她极快掩去眼中不虞,照着宋沉洲和游绎这两日给她塑造的“胆小”人设,声若蚊呐应声:“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微眯了眼。
可惜了,生得倒是可人,只是这性子,实在是让人没有兴致。
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本皇子只是来看看最近京中议论纷纷的国师府表亲,既如此,本皇子也不打扰你们亲人团聚了。”
直到三皇子的身形消失在前方人群之中,阎写意才忿忿道:“这三皇子该不会做过强抢民女之事吧?”
宋沉洲挑了挑眉:“那倒没有,只不过,他倒是京中几家青楼的常客。”
阎写意轻哼一声:“生在皇家,不想着如何福泽子民也就罢了,尽做些地痞流氓之事,可真是暴殄天物。”
宋沉洲闻言,眼眸闪动,未发一言。
觥筹交错间,阎写意已有了些许醉意,环视宴席时,她轻瞥一眼,便看见卢芷起身离席。
一丝清明从醉意之中爬了出来,她往皇子席看去,三皇子也不在。
心下暗道不妙,阎写意起身:“我有些醉了,去散散步吹吹风。”
游绎欲与她同去,被她隔空传音阻止了:“你留在这里,盯着宋沉洲。”
离开宴席,阎写意顺着寻踪诀的方向跟过去。
据说当年皇家别院修建耗费整整五年,花费无数人力财力物力,树木葱茏,曲径通幽,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现下看来,当中每一处都别有意趣,若不是有任务,只怕她也想好好逛一逛。
绕过几个假山,便进了一处树木茂盛的小道,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到小道之中的场景,倒确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阎写意加快了脚步,疾走进了幽深小道之中。
小道尽头是一个小湖,湖畔,阎写意看到了正跟在三皇子后面的卢芷。
她接着树丛掩藏身形,往二人靠近。
三皇子为何今日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湖畔她不知晓,但是今日这事,卢芷不能做。
她没有卢家庇护,迟早会被查出来是杀三皇子的凶手,到时,皇帝的滔天怒火,全都只能她独自一人承受,若是没有意外,查出她是凶手的当天,她就会被斩立决。
到时候,妄念堂之谜,她又该如何突破?
随着卢芷与三皇子的距离逐渐拉近,阎写意看到了卢芷手间闪着寒光的匕首。
她只犹豫了一瞬,便在卢芷抬手刺过去的一瞬间冲了出去,在卢芷诧异的眼神之中飞扑到三皇子身后,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地面,生生挨下了这一刀:“三皇子,有刺客!”
一片混乱间,她借机抬手捂住了三皇子的眼,而后迅速往后看去,朝着震惊在原地的卢芷,用嘴型无声地告诉她:“阿姐,快走。”
卢芷被这一幕变化打得措手不及,匕首掉落在地,看着从阎写意背后汩汩流出的鲜血,手足无措,欲上前为她止血之时,看到阎写意焦急的双眼,她说,让自己快走。
她踌躇原地,不知该作何动作之时,就听被扑倒在地的三皇子气急的声音:“是谁?是谁胆敢行刺本王?”
周围侍卫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阎写意心下着急,看着卢芷无声催促:“阿姐,快走!”
卢芷咬了咬唇,捡起匕首,最后看了一眼阎写意,而后转身匆忙离开。
阎写意这才放松下来,借势脱力,松开了捂住三皇子的手,整个人瘫软在地。
真是……太痛了……
阎写意这么想着,浑身的气力仿佛都随着流出的鲜血也一同泄出。
三皇子从地上爬起来,便看到瘫软在地背上流血的阎写意。
本就生得冰肌玉骨,此刻因着失血过多而泛白,添了些我见犹怜的孱弱之色。
三皇子跪倒在地摁着她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朝着涌过来的侍卫大喊:“给我查!刺客一定还没走远!给我仔细查!找到刺客,本皇子重重有赏!”
侍卫应声离去,还剩两个侍卫朝三皇子走过来:“三皇子,随行御医此刻尚在宴席之上,这……”
三皇子看着呼吸渐弱的阎写意,狠声厉色道:“人命关天,父皇和母后想必能够谅解,赶紧前头带路!”
阎写意意识模糊间,感觉自己被人放在了背上,她有心想为自己施个保命术法,但因着周围一众人,不好动作,只好希望自己能撑到见到游绎那一刻。
卢芷看着娇弱,但这力道确实大,想必是打算一击毙命的,还好自己过去时稍微偏了些身子,不然只怕凶多吉少。阎写意迷迷糊糊想着,只觉眼皮越来越重。
混沌间,感觉有人在不停唤自己:“阿意,阿意……”
她张嘴想应,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睡一会儿吧,她想,睡一会儿应该就有力气了。
再一次醒来时,阎写意抬头看到的是银纱流纹素帐顶,她有些恍惚,想说话,却只觉嗓间干得厉害,一股气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句,惊醒了一旁正打着瞌睡的游绎。
“阿意,你终于醒了。”
他一脸焦急,看到偏头朝自己看来的阎写意,才觉得高高悬起的心踏实放回了原地。
阎写意说不出话来,只好隔空传音给他:“帮我拿些水,我嗓子干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游绎闻言,起身去倒了杯水,阎写意正欲起身,便觉背后传来一阵锥心之痛,让她忍不住长“嘶——”了一句。
“你小心些,这一刀扎得有些深,万幸没有伤到心肺。”游绎将她慢慢扶起,往她身后塞了个软枕,而后将手中茶水吹了吹,才递给阎写意。
阎写意喝了些茶水,才觉嗓子好受了些。
她润了润嗓,而后开口,嗓音嘶哑:“夏凉宴上怎么回事?我受伤后发生了什么?”
游绎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何要救那三皇子?”
阎写意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待我嗓子好些我再说与你听,你先与我说说我受伤后发生的事情吧。”
游绎闻言也不再纠结,将那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她。
那日,阎写意受伤后,三皇子将她带了回去,整个人非常着急,一入宴便朝着帝后过去,说方才遭遇刺客刺杀,被一旁路过的国师府表小姐救下,刺客逃之夭夭,表小姐命悬一线。
宣平帝看到面色苍白满身血迹的阎写意当时脸就黑了,命侍女将阎写意安置到最近的厢房之中,而后命宴席之上所有医士前往救治。
尚在宴席之上的游绎和宋沉洲两人脸也黑了,前一刻还在说要出去吹风散心的阎写意转头就满身是血奄奄一息被人带回来,搁谁谁能不气。
二人待医士进去为阎写意治伤之后齐齐走到三皇子面前,宋沉洲率先开口,语调凉凉的像淬了冰:“三皇子可否解释一下为何舍妹会一身是血被您带回来?”
“莫非是三皇子对方才宴席之上的事情耿耿于怀,恼羞成怒寻舍妹想要威逼利诱遭舍妹反抗,于是便失手伤了她,伪造成刺客刺杀假象?”
他语调带刺,戾气满身,将一旁的游绎惊到了。
游绎连忙将他拉开,看着面前脸色不虞的三皇子笑道:“不好意思三皇子,表兄大抵是太过着急担忧舍妹,所以说话失了分寸,还望三皇子莫怪,我二人只是想详细了解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还希望三皇子能详尽告知,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三皇子甩了甩袖子:“本皇子是看在令妹救了本皇子一命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至于事情发生经过,与宴席之上陈述一致,本皇子好好地在湖边散心便感觉后面有人惊呼有刺客,之后便发现救下了本皇子的令妹,而后便将人带回了宴席。”
他眼皮一掀,眼神直直看向宋沉洲;“国师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他真个人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原地。
在一众医士的努力下,阎写意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伤有些重,只怕未来还需好生将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阎写意听罢,真个人有些蔫蔫:“竟然还有休养一段时日,我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失魂和金叶契之事都尚未查清,此事可耽搁不得。”
她作势要起身,被游绎一把按在了床头:“我的姑奶奶,你可别折腾了。你知道你伤口有多深,那天留了多少血吗?”
“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你还是好生歇息着,待恢复之后再查探吧。”
阎写意皱眉,有些不乐意:“这如何能耽搁得?若是在我休息这些时日又有魂魄失踪又有人被哄骗卖魂,怎么办?”
游绎无奈:“实在不行你每次出发前叫上我,总归我这命簿之事没那么着急。”
阎写意这才作罢,老老实实坐在床上,正想将卢芷之事说与他听,便听到门口珠帘叮当碰撞,一道声音随之传了进来:
“仙君这是计划在人间长留了?”
是宋沉洲,他掀了珠帘,站在屏风旁,看着面上没有血色的阎写意,眸光深邃,紧紧盯着阎写意,语调寒凉:
“方才宫里传来消息,三皇子明承,求娶国师府表小姐沈意为三皇子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