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夺失魂
游绎正全力控制着卢彻不被对面吸去,却猛然看到那漩涡背后涌出了一些光斑,光斑密密麻麻汇聚一起形成了无数光束,仿若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冲阎写意刺了过去。
他心下一紧,朝着半跪在地试图起身的阎写意大喊:“阿意!小心!”
阎写意听罢,下意识侧身一倒,将将躲过剑阵正中的攻击,却还是不可避免被侧面的锋利剑气刮伤,鲜血顺着手臂滑落了下来。
她撇去嘴角鲜血,捂着手臂伤口起身,瞬移到游绎身边,而后重新聚力化了个冥力盾挡在二人身前,趁着下一波攻击尚未到来迅速朝吸魂诀内注入冥力,朝卢彻施放过去。
瓢泼大雨顷刻落下,雨雾朦胧间,一切都已模糊不清。
冥力盾顶着一波又一波更加疯狂的攻击,眼看着又有了些松动的趋势。
阎写意一狠心朝游绎道:“这样下去不行,一直这么僵持于我们不利。你坚持些,我一会攻击术法阵,趁两波术法在中间交会炸开之时来助你,一口气将卢彻夺回来。”
游绎看了看她尚还在流血的手臂皱眉道:“我和你换一下罢,你已受伤,我担心一会你会被那阵气震伤,你本就刚出关不久……”
他话还没说完,阎写意就打断了他:“大局为重,你撑住!”
说着她便一跃而起,于半空之中施力凝诀朝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的术法阵放去。
两阵相交的刹那,余波一阵一阵从她身体穿过,她死死咬着唇抑制着体内乱窜的冥气,拼尽全力朝卢彻跃去,手中动作不停,精纯的冥力源源不断从她手中泄出,连同游绎的仙力一起,在卢彻周身形成了一道光圈,而后卢彻以明显更快的速度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漩涡之人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发出一阵怒吼,加强吸力,但为时已晚,卢彻已经到了阎写意的手上。
阎写意将卢彻递给游绎:“我去追。”
眼见卢彻已经彻底到了对方手上,漩涡疯狂在空中翻动,大风阵阵,带着雨滴扑打在阎写意脸上,她抹了把脸,朝漩涡飞去。
“冥主,夺魂之仇必报,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漩涡便在阎写意伸手探过来的瞬间消失。
阎写意伸出去的手捞了个空,她忿忿落地:“竟让它逃了。”
游绎搀着卢彻从后面过来,看着从阎写意手上流出的鲜血,抬手给她施了个止血术法:“阿意,虽然对方已逃,但至少我们把魂魄抢回来了,也算是有些收获,眼下还是先回去给伤口包扎上药吧。”
阎写意抬眸看了看卢府,大雨之下府门紧闭,方才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石狮子依然稳稳地立于府门之前,双目圆睁,威吓着每一个虎视眈眈不怀好意之人。
她放下手,让游绎将卢彻递了过来,给他注入了些冥力温养着,而后幻出冥骨戒,将卢彻放了进去:“先让他暂且温养着,晚些让他去落阳,我们回府罢。”
二人找了个无人之地现出身形,才缓缓朝国师府走去。
国师府门前,管家青松看着远远走来的二人迎了上来:“仙君回府了?怎的没有撑伞,这么大的雨,可莫要淋坏了身子才是,可要小的唤人备些热茶?”
阎写意摆摆手:“不用了管家,麻烦帮我准备些热水纱布和伤药,劳烦了。”
青松一听,神色一凛:“仙君竟是受伤了?小的马上准备。”
话毕,他便匆忙离开。
游绎跟着阎写意回到她的院中,进了小厅:“一会可要我帮你包扎?”
阎写意靠坐桌旁,摇了摇头:“无妨,我自己来便好。你命簿之事查得如何了?宋沉洲寻你说的那几个有问题的户籍又是怎么回事?”
游绎四下观察了一番,找了个小榻倚着,把玩着一方小茶杯:“尚无进展,宋沉洲与我说的那些无非就是户籍造假之事,这类事可不归我管。”
阎写意闻言皱了眉头,她抬手想将身子往上撑些,却不小心拉扯到了伤口,一阵剧痛袭来,她没忍住“嘶”了声。果然是放松下来之后伤口痛觉便会放大,阎写意此刻才觉自己手上伤口又多长多深。
游绎凑上来,替她把衣袖小心地撩了上去:“一会伤口干了这衣服粘在上面可有的你疼的。”
阎写意扁了扁嘴,接着方才的话头:“你不觉得奇怪吗,户籍造假一事宋沉洲为何要与你说?他不会不知道仙君不管此事的吧?”
游绎手上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愣怔:“确实,他为何要与我说?此事他应当去寻宣平帝说才是。”
“还有一个问题,户籍之事归户部管,为何是宋沉洲跳出来说此事?”
随着阎写意话音落下,房内的气压缓缓低了下去。
为什么?
宋沉洲并不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阎写意和游绎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思和顾虑。
这已经不是宋沉洲第一次这么明显引起他们怀疑了。
雨势减弱,天色亮了些许,屋外伴着雨滴落地的清脆声响一起响起的,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阎写意和游绎二人均闭了话头,安静地看向门外。
“仙君可方便?听青松来禀,仙君受伤,臣为仙君送些上好的治伤药来。”
是宋沉洲的声音。
阎写意示意游绎站直身子,而后答道:“国师进来便是。”
宋沉洲待侍从收了伞,便进了小厅,目光若有似无地从阎写意手臂上的伤口滑过,而后极快地收了回来。
“仙君,此为太医署上好的治伤药,效果显著,不易留疤。”
他将小瓶子放置于小桌之上,又问阎写意:“仙君可需要臣唤太医来看看?”
阎写意弯起唇角:“多谢国师送药,不需劳烦太医,小伤而已,我自己可以。”
宋沉洲闻言不再坚持,只是目光一直在阎写意手臂逡巡:“臣斗胆一问,仙君是如何伤着的?可需要安排几名侍卫帮衬?”
还未待阎写意说话,一旁的游绎便开了口:“具体事由不便告知,侍卫也不需要了,国师不必忧心。”
宋沉洲看着一脸没好气的游绎,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仙君毕竟是我大景王朝贵客,若是在我盛京地界出事,只怕陛下饶不了我,臣也只是想尽好臣子本分,并无窥探仙君仙务之意。”
阎写意按住游绎的手,面向宋沉洲,眉眼微弯:“无妨,国师的心情我能理解,若是下次还有需要,定会寻国师帮忙,不叫国师为难。”
宋沉洲俯身行了一礼:“如此,仙君便好生休息,热水和纱布下人已经在准备了,马上便会给仙君送来,臣还有要事,便不再叨扰。”
阎写意礼貌颔首,宋沉洲便转身离开了小厅。
“你方才是怎么回事,怎的说话那么冲?好歹是仙界太子,能不能好好维持高贵的形象。”施法感知到宋沉洲已经离了院子,阎写意看向游绎,打趣他道。
游绎轻哼一声:“若不是他纠缠,我怎会到得那么晚,说不定你本可以不必受伤。”
阎写意失笑,摇了摇头。
有仆从将热水和纱布送了上来,阎写意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而后上药包扎,和游绎又聊了几句,见天色暗下来了便打算一同出去用个晚膳,嘱咐仆从不必备他们的晚膳之后,二人便又离了国师府,朝永乐大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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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之中,气氛有些凝滞,高大男子坐在上首,沉默无言。
底下跪着两名侍从,俱是俯首以头碰地:“主上,今日任务失败,请主上责罚。”
男子不说话,只翻看着手中文书,不发一语。
两名侍从不敢起身,又重复了一句:
“今日任务失败,请主上责罚。”
“确实该罚。”
那男子放了笔,抬了抬纤长手指,两名侍从便被一股力量捏着脖子拎了起来,在半空之中奋力蹬着腿,徒劳地挣扎着。
“为何要伤了那冥主?”
“我是不是与你们说过,不要多生事端?”
“为何不听?”
一句比一句语气更冷,眸中寒意若是能化成实质,怕是早已将眼前二人捅成了筛子。
眼见那两名侍从脸色已绀紫,男子才又动了动指尖,二人从空中跌落在地,顾不上顺气,马上便恢复了跪地碰额的姿势。
“臣愿去赤崖领罚。”
瘦削的脊背在空中微微打颤,话音之中还带着几分颤抖。
上座男子轻笑一声:“赤崖?”
他抬眸看向下首二人,勾起了唇,看着像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明明是一副清风朗月的出尘相貌,那眼神之中却含着些森然之气,微勾的嘴角带出些许邪意,整个人像极了堕入魔道的仙君。
“你们不配去。”
“我赤影卫,从不留不听话的人。”
二人惊慌抬头,便在男子眼中看到了那种怜悯的眼神。
——那是他们主子看死人的眼神。
“主子,主子,求主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二人不断磕头,试图换取上位者的几分同情。
但他们错了。
上位者,总是冷漠冷心冷情冷性的。
男子对他们的求饶置若罔闻,只是动了动眼皮,便有利刃穿破空气,穿透二人胸膛,又从后飞回,生生割下了二人头颅。
空气中弥漫着极重的血腥味,男子仿若不觉,看着下首那两具尸体,眸中无甚波澜。
很快便有侍从进来收拾残局,他背过身子,阖上了双眸。
不多时,青淮从门外走近:“主子,卢氏幼魂放出来了。”
阖上的双眸睁开,一股狠戾寒凉之色漫了上来,他缓缓转过身子,言简意赅:“夺。”
——赫然是前刻还在给阎写意送药的宋沉洲。
青淮俯身应是,匆匆离开。
宋沉洲回忆起白日里见到的阎写意,嘴角荡开了不明笑意。
“冥主此次,可莫要叫我失望。”